如果案子审结,他肥佬黎同样不需要担负任何罪责。
一切罪名,都由远走荷兰的乌鸦去承担!
这下就由不得肥佬黎的心思不重新活络起来了。
他瞥了蒋天养一眼,发现蒋天养眼神犀利,同样在在注视着自己。
一时间肥佬黎打了个冷战,正当他盘算着如何开口的时候,辩方律师再度开口了。
“黎智音先生,如果您有什么不方便回答的地方,那就由我继续代为辩护了。
事实上,根据蒋天养先生移送的那两名枪手口供,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他们是受到了政治部的指派,去三角码头枪杀蒋天生的。
我或许可以判断,这是两名涉案的枪手,在危急情况下,胡乱编造的口供,以求避免其遭遇到遇害人家属的挟私报复。
所以我想请法官大人与诸位陪审团成员慎重裁决,法庭是讲证据的地方!”
辩方律师说完这番话,几乎不给到控方任何缓和的时间。
他润了润喉咙,又看向了肥佬黎。
“黎先生,你作为指控人证,我希望你不要被一些误导性的言论影响了你的判断。
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我的委托人有没有当面亲口告诉你,是他让陈天雄团伙找的枪手,去刺杀蒋天生的?”
辩方律师的提醒已经足够明显了。
尤其是刚才疑罪从无四个字眼,他咬的格外清晰。
肥佬黎不是什么蠢人,他当即便含糊其辞回应道。
“我……大卫先生好像确实没有当面和我说起过这些事情。
我是接到他电话得知这个消息的。”
“那就很清楚了,早在六十年前,当时的通讯技术就足够伪造出针对性的音色。
一则电话,就如给我的委托人扣上一个蓄意谋杀的罪名,我想请问各位陪审团成员,这样是不是太草率了点?”
专业的律师,是善于抓住细微的纰漏,在法庭上力挽狂澜的!
当初陈天衣给张世豪,给何耀宗打脱罪官司的时候如此,现在这个替大卫做辩护的律师更是如此。
坐在审判席上的法官睇向了控方律师。
“控方律师,针对辩方的辩护,你还有什么要反驳的吗?”
蒋天养的脸色已经沉了下去,刚才肥佬黎模棱两可的回答,已经彻底激怒了他。
随着他朝着控方律师又递了个眼色,这个律师当即看向了法官。
“有!法官先生,您如果有注意看清楚我的诉状,就会发现我针对大卫.乔丹的谋杀控诉,不止这么一件。
我还要控诉大卫.乔丹蓄意谋杀恒耀置业的股东何耀宗!”
说着这个律师又小心翼翼拿起一个透明塑料袋包裹好的枪支。
“今天凌晨两点左右,在广华医院发生了一起针对性的谋杀案。
有人在现场捡到了这支带有黎智音指纹的枪支,我要求法庭当庭检验这件证物!
黎先生,适才辩方律师说电话录音不能作为呈堂证供,但我还是要把你昨晚的电话录音,在法庭上做一次公示!
公道自在人心,录音是不是真的,各位媒体的朋友,诸位陪审团的成员,你们心中自有裁断!”
伴随着肥佬黎的脸色比死了妈还难看,大卫的脸色则是完全舒缓了下来。
看来不管什么事情交给养好的狗去做,还是省心省力的。
他大致可以推断,自己无非是顾忌舆论的压力,被迫解职离开港岛了。
随后随着法庭核验证物,录音的流出,在经过长达半小时的控辩方来回拉扯,直到临近下午五点,陪审团才商议完毕。
审判结果本来就是内定的,大卫以及政治部两个警司衔的警员,没有意外被判处了驱逐出港岛,返回大英述职。
但出乎意料的是,作为证人出席的肥佬黎,则是又一次被当成了弃子,被法官以谋杀罪判终身监禁,不得保释!
随着法官的审判锤落下,一场内定的闹剧落下帷幕。
大卫被法警带离出去的时候,为了避免舆论过度发酵,是从法庭后门离开的。
这个时候,他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安德烈先生,我们尽力了,至此,我也有脸面回去面对女王了!
希望下一个在政治部接棒的人,能够把我们的事业矢志不渝的进行下去。”
走出法庭之后,大卫当即就陪同两个下属上了前来接应的奔驰车。
坐在车后座上,大卫拿出机票,如释重负地对同伴安德烈说道。
同事安德烈瘫靠在椅背上,两眼微闭,一声不吭。
车载着两人,朝着启德机场那边驶去。
启德机场距离即将拆卸的城寨,不过一尺之隔。
大卫并不知道,此时九龙城寨外头的机场隧道周边,早已围满了一群蓄势待发的居民。
下午五点三十五分许,距离大卫登机的时间,还有不到四十分钟的时间。
载着大卫的这台奔驰车,已经驶入了宋皇台道。
大卫忍不住拉下车窗,朝着揸车的司机招呼道。
“朋友,拜托你开慢一点!
只怕我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回到港岛了,我想多看几眼,这个我们为之奋斗了五年的地方。”
“好的先生!”
哐当——
揸车的司机刚把车速放缓下来,便听到右侧车窗传来一声闷响。
放眼看去,发现马路一侧不知道何时冲出了一群暴躁的市民。
一时间砖头石块如同疾风暴雨般朝着车辆袭来。
这并不是一款防弹车,车辆周边的玻璃当即应声而碎。
大卫骇然,当即催促司机赶紧开车离开现场。
他已经预感到了什么,毫无疑问,如果留在这里,这群暴怒的城寨居民,将会把他和他的同僚撕成碎片!
“大卫先生,车胎被人扎破了!”
司机无助的窝在驾驶室,如是回应道。
很快,大卫一伙人便发现成百上千的城寨居民,手持长短木棍跑了过来,围住了这台已经被砸到千疮百孔的轿车。
“他老母的,就是这群鬼佬!”
“脏事做完了,现在想一走了之,哪有这样的好事?”
“我贱命一条,坐监就让我去坐监,劳烦各位街坊照顾好我老母,我今天非得铲掉这群白皮不可!”
“法不责众,我哋一起上,了不起就让差佬把我哋全部抓进去坐监好了!”
“什么狗屁法律,我祖上在天津参加过义和团。
当年他杀得鬼佬,点解我杀不得!”
……
听着此起彼伏的叫骂声,大卫的脸色已经骇然到了极点。
不待他反应过来,暴躁的城寨居民已经围了上来,齐心协力将这台奔驰车掀翻。
随后有人从碎裂的车窗处伸手进来,准备去拉开车门。
揸车的司机抱着脑袋,蜷缩在侧翻的驾驶室,匆忙朝着一群人城寨居民求饶。
“各位街坊,不干我的事!
我也是从屋邨出来的,我只是个开车的!”
没有人搭理他,这群暴躁的城寨居民目标非常明确。
拉开车门之后,就把大卫和安德烈拽了出来。
“法克!法克!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面对已经完全失控的城寨居民,安德烈被拖拽出来还在大声叫嚣。
迎接他的自然是一阵漫天飞舞的棍影,安德烈只挨了不到两秒钟,便昏死在地。
但仍旧有激愤的人群从外边挤进来,说什么都要给这群鬼佬来上两下。
睇得窝在车内的司机心里直冒寒气,照这架势,用不了多久,安德烈就要被这群暴民活生生打成‘潮汕手打牛肉丸’!
同样惊惧的,还有刚被揪出来的大卫。
只不过比起安德烈临死前的嘴硬,他选择紧闭双眼,两手不断往胸口比划着十字。
嘴里念着一声声‘阿门’,祈求上帝的庇佑。
只可惜他的上帝并没有保佑他。
颅骨皲裂的声音,是大卫这辈子听到的最后一道声响。
……
当附近的机动部队成员,问讯赶来的时候,马路边上已经摆着两具可以用‘肉泥’来形容的尸身。
几百号城寨居民依旧坐在马路边上,个个眼泛凶光,看向了准备过来问话的机动部队成员。
一时间叫这些机动部队成员不敢上前,有人已经拿出对讲机,开始呼叫支援。
“看什么看?是你契爷我干的!
要抓就抓我好了!”
对讲机刚刚拿起,就有愣头青拎着木棍跳了出来,朝着这队PTU吼道。
“你老母的,人是我杀得,要抓就抓我!
我一条命换两个鬼佬,够本了!”
“抓我啊!”
“是我干的!”
……
人群再度骚动起来,唬得这群机动部队成员连连后退。
当西九龙行动组全员出动,增援到这边的时候,面对近千名承认自己杀人的市民,他们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总不能把这些人全部抓回去吧?
谁有这个魄力敢下达抓人的命令?
本来就是一场敏感度极高的案件,如果警队破天荒的把城寨居民全部带走,那到时候谁又敢站出来兜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