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庸脂俗粉，在他眼中与街边的广告招牌无异。
若是以前，他或许还会虚与委蛇，甚至乐在其中。
但跟了凡哥之后，见识了真正的大场面，也明白了做人的底线，这些低劣的手段，只让他觉得可笑又可悲。
单眼昌见阿杰不为所动，独眼里闪过些许急躁，但立刻又被更深的谄笑掩盖。
“杰哥，Kiki、LuLu佢哋都系我特登为你拣嘅，全都是港岛最新鲜的货色，包你满意！你睇啱边个，随时带走，当系我单眼昌孝敬你嘅！”
“昌哥太客气了。”阿杰淡淡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无功不受禄，你搞咁大阵仗，有咩事，不妨直讲。”
他把玩着手中的酒杯，锐利的目光扫过单眼昌。
单眼昌干笑两声：“杰哥你讲笑啦，能请到你，就系我最大嘅面子！边有咩事，就系想同杰哥你联络下感情，以后喺西贡，仲要请杰哥你多多关照啊！”
“关照？”阿杰嘴角勾起一抹冷峭，“昌哥的地盘，还需要我关照？”
单眼昌的额角渗出些许冷汗，连忙摆手：“唔系唔系，杰哥你误会啦！我嘅意思系，大家以后都系朋友，有财齐齐发！”
酒桌上的气氛因为阿杰这不咸不淡的一句话，瞬间有些凝滞。
那几个美女互相使了个眼色，更加卖力地劝酒夹菜，试图用她们温软的身体和甜腻的嗓音化解这尴尬。
“杰哥，你唔好咁严肃啦，笑一笑嘛，你笑起身一定好型！”
“系啊杰哥，饮多两杯，今晚我哋不醉无归！”
她们身上的香水味浓得呛人，娇笑声尖锐刺耳。
阿杰心中冷笑，这单眼昌，果然还是那副德性，外强中干，一吓就缩。
他的目的会是什么？
是想借他的名头去办什么事？还是想用美色和金钱来腐蚀他，套取凡哥的情报？
就在阿杰思索之时，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
一阵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清脆“叩叩”声传来。
一个女人款款走了进来。
她身着一件宝蓝色的紧身旗袍，开衩极高，几乎到了大腿根部，勾勒出玲珑浮凸的曲线。
浓艳的妆容，试图掩盖眉宇间的憔悴与风尘，烈焰红唇却显得有些刻意和苍白。
她的眼神带着职业化的妩媚，在包间内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主座的阿杰身上。
当看清阿杰面容的刹那，那女人身体猛地一僵！
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像是被无形的冰霜冻住。
她手中的小巧晚宴包“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里面的口红、粉饼散落一地。
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地盯着阿杰，那双曾经清澈如溪水，如今却写满了震惊、羞愧、绝望与痛苦的眼睛，仿佛要将阿杰看穿。
阿杰也看清了她。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流动。
周遭的喧嚣、靡靡的音乐、女人的娇笑、单眼昌的喋喋不休……所有的一切都如潮水般退去。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苏小曼！
阿杰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
手中的酒杯微微颤抖，琥珀色的酒液漾出几滴，落在他手背上，冰凉刺骨。
怎么会是她？
怎么可以是她！
那个曾经扎着马尾，穿着白色连衣裙，笑起来有两个浅浅梨涡，会羞涩地将情书塞进他教科书里的苏小曼？
那个会在他打架受伤后，用红药水和纱布，一边骂他“大笨蛋”，一边眼圈红红地为他包扎伤口的苏小曼？
那个他们曾在大雨滂沱的屋檐下，分食一碗鱼蛋粉，他发誓要让她过上好日子的苏小曼？
眼前这个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眉宇间尽是风尘与沧桑的女人，真的是她吗？
阿杰的心，好像被针刺入，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记忆的碎片与眼前的现实残酷地交织、撕裂。
“哦，曼曼嚟啦！”单眼昌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那如同实质般的惊涛骇浪，依旧大着舌头，带着几分酒意，热情地招手，“快啲过嚟！同杰哥打个招呼！杰哥可系我哋今日最最最重要嘅贵客！曼曼，你今晚一定要好好服侍杰哥，听到未啊？”
单眼昌的话，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同时烫在阿杰和苏小曼的心上。
苏小曼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她死死咬着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第124章 西贡小霸王铁骨柔情！旧爱蒙难，阿杰一肩扛起！
那几个原本围着阿杰的女人，此刻也察觉到了不对劲，面面相觑，识趣地暂时安静下来，好奇地打量着突然出现的苏小曼和反应异常的阿杰。
苏小曼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她缓缓弯腰，捡起地上的手包，动作有些僵硬。
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重新堆砌起职业化的笑容，只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凄楚。
“杰哥，昌哥。”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刻意的柔媚，却掩不住那份深入骨髓的颤抖。
单眼昌得意洋洋地搂过一个女人的腰，对着阿杰挤眉弄眼：“杰哥，呢个曼曼，可系我哋场新嚟嘅红牌！几多富豪排队点佢钟啊！包保服务周到，等你满意！”
他的话语充满了不堪的暗示。
阿杰的眼神冷得像冰。
他没有理会单眼昌，目光如刀，直刺苏小曼。
趁着单眼昌转头跟身边女人调笑的间隙，阿杰猛地站起身，一把抓住苏小曼的手腕，将她拽到了包间角落的暗影处。
他的力气很大，苏小曼痛得闷哼了一声，却不敢挣扎。
“为什么？”阿杰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压抑的怒火和痛心，“你点解会喺呢度？点解会做啲咁嘅嘢？！”
苏小曼被他抓着手腕，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滚烫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砸落在手背上。
“我……我对唔住你，阿杰……”她哽咽着，声音破碎不成调，“屋企……屋企出咗事……”
“我阿爸生意失败，欠咗人成百万赌债，啲大耳窿日日上门追数，打砸抢烧……我阿妈顶唔顺，心脏病发入院……”
“我冇办法……我真系冇办法……”
她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诉说着家中的变故，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锤，狠狠敲在阿杰的心上。
阿杰听着，只觉得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直冲脑门，烧得他理智全无。
他想起了曾经那个单纯善良，连说句重话都会脸红的苏小曼。
他想起了她父亲，那个老实巴交，见到他还会笑着递烟的男人。
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个吃人的社会！
就在这时，单眼昌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哎呀，杰哥同曼曼倾得咁投契啊？”他打着哈哈，“杰哥，如果睇啱曼曼，今晚我做东！等曼曼专心服侍你！所有费用，我单眼昌包晒！当系多谢凡哥当日不杀之恩！”
他顿了顿，独眼里闪过算计的光，凑近阿杰，压低声音，带着蛊惑的语气：“杰哥，如果你开口，我保证，可以帮曼曼脱离苦海，以后跟住你，好唔好啊？”
阿杰听着单眼昌这番“慷慨陈词”，再看看苏小曼那哭得梨花带雨，满脸绝望的模样，肺都快气炸了。
他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强迫自己冷静。
他知道，单眼昌这条老狐狸，绝对不会这么好心。
此举，必有深意！
果然，单眼昌见阿杰面沉如水，不为所动，终于露出了他的狐狸尾巴。
他嘿嘿一笑，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杰哥，其实，今日请你嚟，系有份天大嘅礼物要送俾凡哥！”
“礼物？”阿杰冷冷地看着他。
“冇错！”单眼昌的独眼闪着兴奋的光，“我收到风，凡哥最近……系咪查紧霍氏集团嗰个三少爷，霍文啊？”
阿杰心中猛地一跳！
蛇仔明确实汇报过，凡哥让查霍文的资料。
一定是蛇仔明的人在打听的时候走漏了风声，单眼昌便联想到了他身后的周凡...
单眼昌这条狗，鼻子倒是灵！
“霍文呢条粉肠，系我哋呢度嘅顶级VIP，最中意就系‘尝鲜’！”单眼昌的笑容变得阴险起来，“曼曼咁靓女，又系新嚟嘅，我保证，只要安排一下，霍文实会上钓！”
“到时，曼曼咪可以顺理成章咁接近霍文，做凡哥嘅针？帮凡哥套取霍文嘅黑材料，甚至……配合凡哥做低佢！”
“杰哥，你话，呢份投名状，够唔够分量啊？”
单眼昌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搭上周凡这条大船，从此平步青云的场景。
阿杰听着，如遭五雷轰顶！
他万万没有想到，单眼昌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让苏小曼去接近霍文那种人渣？去做卧底？去行美人计？
这和把她推进另一个火坑有什么区别？！
霍文是什么人？港岛有名的花花公子，手段卑劣，玩弄过的女人不计其数！
苏小曼这样单纯的女仔，落到他手里，下场可想而知！
一边是凡哥可能需要的任务线索，一边是自己曾经刻骨铭心爱过的女人……
阿杰的心，像是被两只无形的大手撕扯着，痛得他几乎窒息。
他的脸色变了又变，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单眼昌一直在暗中观察阿杰的神色，见他脸色大变，心中暗喜，立刻添油加醋地煽动道：“杰哥，你睇！天意啊！呢简直系送上门嘅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帮到凡哥，你嘅地位，肯定更加稳固！”
在单眼昌看来，当然是大哥的事情重要，苏小曼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有钱还愁找不到吗？
阿杰猛地抬起头，眼神中剧烈的挣扎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刺骨的坚定。
他深吸一口气。
下一秒，他猛地将苏小曼拉到自己身后，动作强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保护意味。
他看着单眼昌，声音冷得如同数九寒冬的冰凌：“单眼昌。”
“你这条路，我替凡哥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