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黑金账本是能让他身败名裂的炸弹。
那这三个工程师，就是能让他……人间蒸发的催命符！
那背后牵扯的，是英资财团，是华资大鳄，是港府高层，甚至是……北边！
任何一方，都能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让他无声无息地消失。
完了。
彻底完了。
郑丹瑞瘫坐在椅子上，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他引以为傲的城府，他赖以生存的规矩，在对方面前，就像是小孩子的沙雕城堡，被浪头一冲，就散得干干净净。
他现在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一个怎样无法战胜的怪物。
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口气里，有不甘，有愤怒，但更多的是认命和颓然。
他抬起头，看向袁何平，眼神里的所有光彩都已熄灭，只剩下死灰般的平静。
“八爷。”
他第一次用如此尊敬的语气，称呼这位亦敌亦友的对手。
“替我约那个后生仔。”
“我想亲自和他……饮杯茶。”
第159章 以身做饵，钓一条警界真龙！
陆羽茶室的会面邀约，周凡收到了。
但他并没有立刻赴约。
他让袁何平转告郑丹瑞，自己这两天要揣摩新角色，需要静一静，三天后再见。
郑丹瑞那边，等得起。
但港岛的风云，等不起。
那三位工程师，就像三颗随时会引爆的定时炸弹，放在手里多一秒，风险就呈几何倍数增长。
将他们卖给任何一方，无论是英资还是华资，都等于是在这盘棋上，提前将自己绑死在某一方的战车上。
周凡想要的，从来不是当别人的棋子。
九龙城寨，安全屋内。
昏黄的灯光下，周凡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他指尖夹着烟，烟雾缭绕，眼神却清明得可怕。
洪豹和阿杰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看着凡哥这几天不眠不休地研究着那份黑金账本，又在港岛地图上圈圈画画，嘴里念叨着他们听不懂的“填海”、“基建”、“国际港口”之类的词。
他们本能地感觉到，凡哥正在下一盘他们完全无法想象的大棋。
“蛇仔明。”
周凡掐灭烟头，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凡哥，我在。”
一直候在角落的蛇仔明立刻上前一步，姿态恭敬。
“让你查的那个差佬，有结果了么？”
“有了，”蛇仔明连忙递上一份资料，“O记高级督察，黄志明。警队编号8848。出了名的老油条，做事不按规矩，亦正亦邪。手下的人很服他，道上的人都叫他笑面虎，跟他打交道，得万分小心。”
周凡翻看着资料，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就是他了。
一个不那么“干净”的警察，一个懂得在灰色地带游走的聪明人，才是最合适的合作对象。
“很好。”
周凡将资料合上，看向蛇仔明。
“现在，我要你帮我送一份大礼给他。”
蛇仔明身子一颤，连忙道：“凡哥您吩咐！”
“用一个没人能追踪到的电话，打给黄志明，”周凡的声音平静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告诉他，有一伙不知死活的亡命徒，绑了三位从内地来的贵客，准备今晚从西环码头偷运出境。”
“你就说，你是在赌场偷听到的消息，为了赚点线人费，所以卖个消息给他。”
周凡顿了顿，补充道：“记住，你的语气要贪婪，要紧张，要像一个真正的烂赌鬼。”
“至于藏匿地点……”
周凡在地图上一个废弃的仓库位置，用红笔画了个圈。
“就在这里。”
蛇仔明看着那个地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那个仓库，正是三位工程师现在的藏身之处！
凡哥这是……要把那三位烫手山芋，主动送给警察？！
她不敢问，也不敢多想，只是重重点头：“明白，凡哥！我保证办得妥妥当当！”
……
深夜，西九龙总区，O记办公室。
黄志明正端着一杯速溶咖啡，皱眉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案卷。
就在这时，桌上那台红色的内部专线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
他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一个男人紧张又带着贪婪的声音，语速极快地将一则情报说了出来。
黄志明听着，原本慵懒的神情瞬间消失，眼神变得锐利如鹰。
内地来的贵客？
偷运出境？
他的脑子飞速运转，立刻将这则情报与最近港府内部流传的，启德机场总经理郑卓文急得上火的事情联系了起来。
“Address！”黄志明沉声喝道，习惯性地蹦出英文。
对方报出一个地址后，立刻补充道：“黄sir，我只是求财，事成之后，那笔线人费……”
“知道了！”
黄志明不耐烦地挂断电话，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凝重。
这个电话来得太巧，巧得就像是有人故意喂到他嘴边一样。
但他宁愿相信这是一个陷阱，也绝不能放过万分之一的可能。
因为他很清楚，如果那三位工程师真的在港岛出了事，那引起的风波，足以让整个港府高层都地动山摇！
“B队，楼下集合！Action！”
黄志明抓起外套，对着办公室外大吼一声，整个人如同一头出闸的猛虎，冲了出去。
十几分钟后，数辆警车悄无声息地包围了西环码头附近的一座废弃仓库。
黄志明亲自带队，荷枪实弹的O记精英悄然潜入。
“砰！”
仓库大门被一脚踹开。
“Police！别动！”
然而，仓库内空无一人。
就在黄志明以为被耍了的时候，一名警员在角落的集装箱后面，发现了一条暗门。
推开暗门，里面是一个狭小的密室。
三名穿着中山装、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正被绑在椅子上，嘴里塞着布条，脸上写满了惊恐。
见到警察，他们眼中瞬间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光亮。
黄志明立刻让人给他们松绑。
其中为首的一人，在缓过气后，立刻从怀里掏出一本工作证，用带着口音的粤语激动地说道：“同志，我们是……是国家派来考察的工程师！”
成了！
黄志明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他知道，自己这次赌对了！
很快，启德机场的总经理郑卓文，带着一众港府官员火急火燎地赶到现场。
当看到三位工程师安然无恙时，这位一向以严肃著称的技术官僚，激动得差点当场掉下眼泪，握着黄志明的手，连声道谢。
黄志明因此立下大功，不仅解决了郑卓文的燃眉之急，更是在港府几位真正的大佬面前，狠狠地刷了一波存在感。
……
两天后。
油麻地，庙街。
一家灯火通明的大排档里，空气中弥漫着锅气的焦香和啤酒的麦芽味。
周凡独自坐在一张折叠桌旁，面前只放了一瓶啤酒。
一辆不起眼的私家车停在路边，车门打开，穿着便装的黄志明走了下来。
他径直走到周凡对面坐下，自己开了瓶啤酒，灌了一大口。
“周凡，你这份大礼，很重啊。”
黄志明没有问周凡是怎么知道情报的，聪明人之间，不需要说废话。
“黄sir客气了。”
周凡笑了笑，神情轻松。
“我只是个钟意演戏的小演员，路过见到有可疑，就想着为港岛的繁荣安定，尽一份市民的责任。”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撇清了自己，又捧了对方。
黄志明深深地看了周凡一眼。
眼前这个年轻人，明明看着只有二十出头，但那份沉稳和从容，却比他见过的许多江湖大佬还要老辣。
“港岛这潭水，很深。”
黄志明沉默片刻，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推到周凡面前。
“有你这样的年轻人，是好事。但水太大，会淹死人的。”
“这份东西，或许能让你看得更清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