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琪穿着她那件洗得发白的白裙,局促不安地坐在雕花木椅上。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误入天鹅群的丑小鸭,周围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无所适从。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和甜点的香气,耳边是低声细语的交谈和银质餐具碰撞的清脆声响,每一个细节都在提醒着她与这里格格不入。
苏小曼优雅地坐在她对面,一袭剪裁合体的香奈儿套装,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勾勒得恰到好处。她端着一杯红茶,指尖轻柔地摩挲着白瓷杯壁,眼神带着一丝温婉的笑意。
她看着眼前这个面容姣好却面带菜色的女孩,那双因为紧张而无处安放的手,以及紧紧捏着衣角的动作,苏小曼心中的判断更加坚定了。
“陈小姐,周先生让你来找我,是想找一份什么样的工作?”苏小曼的声音像春风一样和煦。
陈安琪的头低得更深了,声音细若蚊蚋:“我……我能唱歌。”
苏小曼微微一笑,没有再多问。她从精致的手提包里取出一份文件,轻轻推到陈安琪面前。
“这是我们为您准备的工作合同。”
陈安琪颤抖着手接过文件,当她看清上面的内容时,瞳孔猛地收缩,呼吸几乎停滞。
合同内容是担任周凡名下一家新成立的“盘古生物研究所”的“音乐疗愈顾问”。每月薪资三万港币,还配一套位于港岛半山的高级公寓,外加一笔二十万港币的“安家费”。
三万?二十万?半山公寓?
这简直是天文数字!
陈安琪感觉自己像在做梦。她本能地认为这是一个包装精美的陷阱,颤抖着声音问道:“我……我需要付出什么?”她的眼神里,带着一种被生活毒打过的,对所有“好意”的本能防备。
苏小曼优雅地抿了一口红茶,看着她那惊恐而防备的眼神,微笑道:“你不需要付出任何东西。”
她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用一种看透一切的眼神,轻声细语地说道:“周先生的恩赐,你只需要心怀感激地接受。”
“你的工作,就是过上好日子,不要再让他看到你流落街头。”
这句充满暗示的话,让陈安琪瞬间僵硬,她那张苍白的脸上,瞬间涌上两抹不正常的潮红。她不知道苏小曼误会了什么,但她觉得,自己好像被“包养”了。一种羞耻和不安感,像藤蔓一样,这个念头在她心底疯狂滋长。
……
尽管内心忐忑不安,但生活逼人。陈安琪最终还是浑浑噩噩地被带到了半山公寓。
当她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落地窗。窗外,维多利亚港的夜景璀璨如星河,万家灯火在脚下闪烁,仿佛触手可及。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感觉自己像做梦一样。这与她之前租住的板间房,与那些昏暗潮湿的街头巷尾,简直是两个世界。
接连几天,没有人联系她,也没有人对她提出任何要求。只有银行卡里准时到账的20万安家费巨款,和冰箱里每天被填满的新鲜食材。
最初的恐惧和不安,在日复一日的平静中,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感恩。她终于相信,自己是真的遇到了贵人,一个挥手间便能改变她命运的神。
她开始疯狂地学习,去图书馆借阅书籍,学乐理,学唱歌技巧。她想让自己变得“有用”,配得上这份从天而降的恩赐。她不想再回到过去那种食不果腹、朝不保夕的日子。
她要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
一个寂静的夜晚,半山公寓里,只有窗外维港的灯火,映照着室内。
陈安琪从行李箱最深处,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陈旧的铁皮盒子。盒子表面已经斑驳,铁皮边缘有些锈蚀。
她坐在地板上,将盒子轻轻打开。里面,没有金银首饰,只有一张已经泛黄、起了毛边的旧照片,和一个有些破损的布娃娃。
她拿起那张照片,指腹轻轻摩挲着。照片上,是两个穿着中学校服的女孩,亲密地相拥大笑。她们的笑容那么纯粹,那么灿烂,仿佛世间所有的美好都汇聚在了那一刻。
其中一个,正是稚气未脱的陈安琪。
而另一个女孩,笑靥如花,眼睛亮得像装满了星星。
陈安琪抱着那个布娃娃,将照片贴在心口,泪水无声地滑落,打湿了照片上那张熟悉的脸。
“佳佳……”她哽咽着低语,声音带着哭腔和一丝幸福的颤抖。
“你看到了吗?我遇到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他救了我……我现在有自己的房子,再也不用挨饿受冻了。”
她将照片紧紧地贴在心口,声音因为过度激动而颤抖,带着一种近乎迷信的虔诚。
“他说他叫周先生……佳佳,你说,这是不是你……”
“是不是你在天上保佑我,派他来救我的?”
第187章 旧王陨落,新王环伺!
港岛,浅水湾。
马家古堡外,已经彻底沦为人间炼狱。
闪光灯像是永不停歇的密集暴雨,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上百名记者扛着长枪短炮,将古堡的铁门围得水泄不通,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嗜血的兴奋。
记者人墙之外,是更多愤怒的市民。
他们高举着横幅,上面用血红的大字写着“血债血偿”、“杀人凶手”,叫骂声、嘶吼声汇成一股汹涌的声浪,疯狂地冲击着这座曾经象征着无上权力和财富的堡垒。
往日威严的豪宅,此刻就像一座被惊涛骇浪包围的孤岛,摇摇欲坠。
……
港安医院,顶层加护病房。
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各种医疗仪器发出的“滴滴”声,构成了一曲冰冷的死亡前奏。
曾经在港岛商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枭雄马世昌,如今像一滩烂泥,瘫在病床上。
他中风了。
嘴歪眼斜,嘴角挂着晶莹的涎水,顺着苍老的脸颊滑落,洇湿了雪白的枕巾。他的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呼吸机发出沉闷的嘶嘶声,强行将氧气灌进他衰败的肺里。
他的眼睛,唯一还能动的地方,此刻正死死地瞪着天花板,浑浊的眼球里,充斥着无边的恐惧和绝望。
他想说话,想求饶,想怒骂,但喉咙里只能发出毫无意义的“嗬……嗬……”声,像是被扼住脖颈的野狗,在做最后的挣扎。
旧时代的王,就这样以一种最屈辱、最狼狈的方式,迎来了他的落幕。
而他的独子,马少豪,则被几个面色冷峻的家族叔伯,粗暴地推出了病房。
“你这个孽畜!我们马家没有你这种不忠不孝的扑街!”
“从今日起,你被逐出家族!集团的股份,你一毫子都别想拿到!”
“滚!永远不要再回来!”
面对族人的唾弃和怒骂,马少豪只是整理了一下自己被扯乱的衣领,脸上非但没有半点悲伤,反而露出了一个极其诡异的、近乎癫狂的笑容。
他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对着那扇紧闭的病房门,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道:
“阿妈!你看到了吗!”
“哈哈哈!!当年你不敢做的事情!你那个窝囊废儿子,帮你做到了!”
他状若疯魔,指着那些目瞪口呆的族人,声音里带着一种病态的快意。
“现在!马家要为当年的事情,付出应有的代价了!!”
“哈哈哈!马家呵呵呵呵!!!屌佢老母!全都去死吧!”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他笑着,哭着,踉踉跄跄地走进了电梯,留下一个彻底分崩离析的家族。
同一时间,全港的电视机里,都在反复播报着马世昌的滔天罪行。
TVA的特别节目中,一位白发苍苍、胸前挂满勋章的老兵,在镜头前泣不成声。
他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张已经泛黄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笑容灿烂的年轻士兵。
“我兄弟……阿强……就是吃了他的假药死的……”
老兵的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里撕扯出来的。
“他才二十岁啊!他说打完仗,要回家娶老婆的……临死前,他拉着我的手,浑身抽搐,烧得说胡话,嘴里还在喊他阿妈……”
“马世昌!你这个畜生!你还我兄弟的命来!”
老兵的悲鸣,通过电波,传遍了港岛的每一个角落,瞬间引爆了所有市民的同情与愤怒。
……
中环,港岛最顶级的私人会所。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属于马家的一栋栋写字楼,正被贴上法院的封条。
窗内,李甲诚、李召极等几位权柄滔天的华资巨头,齐聚一堂。
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没有人说话,只有雪茄燃烧时发出的轻微“滋滋”声。
他们沉默地看着窗外那场由他们默许,甚至暗中推波助澜的盛大“葬礼”。
良久。
李甲诚将手中那根价值不菲的古巴雪茄,缓缓按灭在水晶烟灰缸里。
他抬起头,深邃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心头一凛。
“这个郑丹瑞背后的人……”
“不是过江龙。”
“是条真龙。”
他顿了顿,补上了最关键的一句。
“我们之前,都看走眼了。”
一句话,为这场会议定了性。
在座的都是人精中的人精,瞬间便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这头“真龙”的胃口和手段,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估。在没摸清对方的底细之前,贸然出手抢夺马家的尸体,很可能会被反咬一口。
众人无声地达成共识:暂时放弃追查幕后黑手,转为示好。
“阿诚说得对。”李召极推了推金丝边眼镜,“过几日,郑丹瑞的新公司开业,我们备一份厚礼过去,看看风。”
名为祝贺,实为试探。
……
当全港岛的上流社会,都因为这头突然冒出的“真龙”而心神不宁时。
作为风暴中心的缔造者,周凡,正在油麻地庙街的一家大排档,平静地吃着一碗牛腩面。
他面前那台老旧的十四寸电视里,正播放着马家覆灭的新闻。
主持人慷慨激昂,市民义愤填膺。
周凡却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夹起一块炖得软烂的牛腩,塞进嘴里,满足地咀嚼着,像是在欣赏一部由自己亲手导演的,年度票房冠军电影。
吃完最后一口面,喝光最后一口汤。
周凡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冰冷坚硬的金属卡片。
正是那张生物实验室权限卡。
在油腻的灯光下,卡片闪烁着金属的冷光。
他用手指摩挲着卡片光滑的表面,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了卡片的背面。
借着昏暗的灯光,他眯起眼睛。
只见卡片背面,用激光蚀刻着一排极其微小的数字和字母,像是一串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