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凡当时的原话是：“如果有人送钟，送伞，或者送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来恶心你，不用怕。你只要告诉他一句话……”
郑丹瑞伸出手，将那枚沉甸甸的黄铜罗盘拿在手里，掂了掂。
然后，他抬起头，直视着钱永利那冰冷的双眼，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多谢钱董事的厚礼。”
“不过，我们九鼎做事……”
他顿了顿，环视全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不靠罗盘。”
“靠的是规矩，和朋友。”
轰！
这短短的一句话，如同平地惊雷，在所有人的脑海中炸响！
李甲诚端着酒杯的手，在半空中停滞了一秒。
李召极那精于计算的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震惊。
不靠罗盘！
这是在当着所有人的面，公然拒绝了英资划定的“方向”！是宣告要自己制定航线！
靠的是规矩！
这是在暗讽钱永利这种人不守规矩，同时，也是在宣告，他们有自己的一套“规矩”！一套不容挑战的铁律！
和朋友！
这更是最致命的一句！这是在告诉所有人，我们不是孤军奋战，我们有“朋友”！至于这个朋友是谁，有多大的能量，你们自己去猜！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回击了。
这是反击！
是宣战！
是在钱永利划下的道儿上，用更硬的姿态，更狠的规矩，划下了一条更深的线！
你不是要给我指方向吗？
不好意思。
老子自己，就是方向！
整个宴会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郑丹瑞这石破天惊的回应，震得头皮发麻。
钱永利脸上那温和的面具，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死死地盯着郑丹瑞，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哪怕一丝的色厉内荏。
但是，没有。
郑丹瑞的眼神，平静，且坚定。
那是一种背后有擎天巨柱支撑着，才敢拥有的底气。
良久。
钱永利忽然笑了，他轻轻鼓掌。
“啪，啪，啪。”
“好。很好。”
“郑主席，有性格。我记住你了。”
他深深地看了郑丹瑞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带着他的助理，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径直离去。
直到钱永利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宴会厅里那凝固的空气，才重新开始流动。
郑丹瑞站在原地，手心里，全是冷汗。
刚刚那一瞬间的交锋，比他这辈子拍过的所有危险动作戏，加起来还要惊心动魄。
但他赢了。
按照周先生的剧本，他完美地赢下了这第一阵。
他抬头，望向窗外维多利亚港璀璨的夜景，心中却只有一个念头。
周先生。
您布下的这盘棋，现在，才刚刚开始啊。
而那条来自日不落帝国的疯狗，已经被彻底激怒了。
接下来，又会是何等的腥风血雨？
第191章 疯狗咬人？那就直接掀了港府的桌子！
翌日。
整个港岛的金融圈，被一份份新鲜出炉的报纸，砸得晕头转向。
《信报》财经版头条，用触目惊心的黑体大字写着——【过江龙还是真龙？九鼎集团郑丹瑞，一言惊退TVB董事钱永利！】
《东方日报》更是将昨夜酒会的照片，直接放在了头版。照片上，郑丹瑞手持黄铜罗盘，眼神平静地与钱永利对视，身后是李甲诚、李召极等一众巨头微妙的表情。
标题极尽煽动之能事：【不靠罗盘靠规矩！百亿大亨郑丹瑞，当众叫板英资董事，港岛商战新王登基？】
舆论彻底引爆！
所有人都以为，一个初出茅庐的新贵，在面对英资喉舌的公然挑衅后，股价必然暴跌，沦为笑柄。
可现实，却给了所有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九鼎集团的股票，在开盘后非但没有下跌，反而在短暂的震荡后，逆势拉升！一路飘红！
市场给出了最直接的反馈。
一个敢当着全港岛大亨的面，硬撼钱永利这种疯狗的新势力，其背后的能量，绝对超乎想象！
与其说这是挑衅，不如说是一场肌肉秀！
一时间，九鼎集团的电话被打爆，无数原本还在观望的资本和机构，疯了一样想要寻求合作。
中环，九鼎集团临时总部。
郑丹瑞拿着几份报纸，兴奋得满脸通红，连走路的姿势都带着风。他这辈子，从未如此风光过。
“周先生！”
他推开周凡办公室的门，将报纸重重拍在桌上，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激动。
“成了！全港岛都炸了！我们的股价涨疯了！李甲诚和李召极那两个老狐狸，今天一早就派人送来了请帖，想约我吃饭！”
阿杰和洪豹跟在后面，也是一脸与有荣焉的狂热。
他们看着自家老板，再看看报纸上那些如雷贯耳的名字，感觉自己就像是跟着关二爷过五关斩六将的小兵，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
然而，作为这场风暴的中心，真正导演了这一切的周凡，却平静得像是一口古井。
他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下方车水马龙的维多利亚港，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甚至没有回头看郑丹瑞一眼。
“疯狗被激怒之后，是不会再叫了。”
周凡的声音很轻，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郑丹瑞的狂热之上。
郑丹瑞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周凡缓缓转过身，咖啡的雾气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平静得可怕。
“它会直接扑上来。”
“撕开你的皮肉，咬断你的喉咙。”
话音刚落。
“铃铃铃——！”
办公室里那台红色的专线电话，发出了刺耳的尖啸！
郑丹瑞的心脏，猛地一抽。
这台电话，是专门用来联络新界北部，“盘古生物研究所”项目工地的。
他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接起了电话。
“喂？我是郑丹瑞。”
电话那头，传来项目总管惊惶失措、几乎快要哭出来的声音。
“郑……郑生！不好了！出大事了！”
“我们的工地，被封了！”
郑丹瑞的瞳孔，猛地收缩。
“什么？说清楚！”
“是港府！今天一早，规划署、地政署、环保署……妈的，七八个部门的人，像商量好了一样，直接冲了进来！拿着封条就把工地给封了！”
总管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说，说我们那块地，下面可能埋着二战时期的军事遗址，需要勘探！还说，在旁边的山林里发现了什么‘珍稀裳凤蝶’的栖息地，属于受保护物种！”
“现在，整个项目都被无限期叫停了！无限期啊郑生！”
“啪嗒。”
郑丹瑞手里的电话，滑落在地。
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毫无血色。
二战遗址？
珍稀蝴蝶？
放他妈的屁！
这块地，是九鼎集团花了大价钱，从好几个乡绅手里买来的，所有的手续文件都清清楚楚，干净得不能再干净！
现在，这些狗屁不通的理由，却成了悬在盘古研究所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而且，每一条，都完全符合港府的法律法规！
所有的手续，都做得滴水不漏！
这是一场阳谋！
一场动用整个港府行政权力，对他进行的降维打击！
苏小曼也闻讯赶来，手里拿着几份刚刚传真过来的官方文件，脸色同样难看到了极点。
“郑生，我问了我在地政署的朋友，他说这次是布政司署直接下的命令，绕过了所有中间环节，没人敢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