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占，你听好。现在，立刻，让你手下的人，把一份文件，匿名发给廉政公署。
就说，怡和船务涉嫌利用旗下船队，长期为南美毒枭走私军火和原料，并且有详细的航运记录和交接证据。”
“什么？！”陈占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短短一分钟内，被反复颠覆，“周先生，我们……我们哪有这种证据？”
周凡的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
“我们没有，但是，老张有。”
“不，准确的说，是鬼船张的那些同行们有。你以为，怡和的船，为什么总能在海盗横行的马六甲海峡，来去自如？生意，从来都不是一家独大的。
他吃肉，总要分点汤给那些地头蛇。而那些地头蛇，为了自保，手里怎么会不留一点老大哥的黑料呢？”
“这些东西，就是我们手里的王牌。”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陈占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彻底浸湿。
他终于明白，自己效力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这不是商业，这不是金融。
这是用金融做棋盘，用人命和黑料做棋子，下的一盘生死棋！
“去办吧。”周凡淡淡地说道，“记住，在金融的世界里，信心，比黄金更重要。我要让整个港岛的投资人都看到，我们九鼎集团，有掀桌子的能力，和掀桌子的胆量。”
……
与此同时，TVB电视城，摄影棚内。
王百鸣正唾沫横飞地给周凡讲着戏。
“凡仔，这一场，是重头戏！你的公司，被英资财团恶意狙击，股价暴跌，所有人都以为你完蛋了！
我要你演出那种，四面楚歌的绝望，濒临崩溃的疯狂，但同时，在眼底深处，还要藏着一丝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狼一样的狠劲！明不明白？”
周凡穿着一身霍景良的定制西装，静静地坐在道具老板椅上，手里拿着一杯没开机的手机。
他刚刚才挂断了和陈占的通话。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是风雷闪三家公司暴跌的K线图，是陈占惊慌失措的声音，是魏克多那张斯文败类的脸。
绝望？疯狂？狠劲？
还需要演吗？
他再次睁开眼时，整个人的气场，已经完全变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暴戾、阴冷、和绝对掌控力的恐怖气息，从他身上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片场。他的眼神，平静，却又像是燃烧着地狱的业火，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看穿、焚烧。
“Action！”
随着导演一声令下。
周凡没有像剧本写的那样，暴怒地掀翻桌子，或者歇斯底里地咆哮。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拿起电话，用一种平静到令人毛骨竦然的语调，缓缓说道：
“告诉他们。”
“他们的规矩，很好。”
“但是，在我的赌桌上，行不通。”
“现在，轮到我坐庄了。”
“咔！”
王百鸣猛地从监视器后站了起来，激动得满脸通红，挥舞着手臂大喊：“过！太完美了！凡仔，你他妈就是霍景良本人！你就是个天生的演员！”
片场响起一片掌声。
周凡从角色中抽离出来，脸上恢复了那副温和的笑容，对着众人点头致意。
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那句台词，不是在演戏。
而是他，对那个远在中环，自以为是的魏克多，下的战书。
半小时后。
港岛各大财经新闻，几乎在同一时间，爆出两条惊天猛料。
【九鼎集团CEO郑丹瑞宣布，将以个人名义，无限担保旗下公司，并溢价百分之二十，全面收购！】
【廉政公署突击搜查怡和船务总部，公司发言人被带走协助调查，集团股价应声暴跌百分之四十，瞬间蒸发数十亿！】
正在半岛酒店顶层套房里，悠然品着红酒，等待捷报的魏克多，在看到这两条新闻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猛地将手中的酒杯，狠狠地砸在了墙上。
“疯子！”
“这个周凡，他是个不按规矩出牌的疯子！”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次面对的，根本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金融嫩鸡，也不是什么有勇无谋的江湖大佬。
而是一头，比他更狠，更疯，更不择手段的，过江大鳄！
第258章 掀桌子也是一种艺术
魏克多喜欢规矩。
在他看来，世界就是由无数条看得见和看不见的规矩交织而成的精密仪器。
法律、资本、权力、暴力……每一样都是仪器的零件，都有其固定的运转模式。
而他，魏克多，就是那个最懂得如何利用说明书，去校准、操纵这台仪器的顶尖工程师。
他从业以来，扳倒过富可敌国的豪商，扶植过偏远小国的傀儡，也曾让无数自以为是的“强者”在他制定的规矩里，输得连底裤都不剩。
他享受这种感觉，这种将混乱与狂暴，纳入自己掌控的秩序之中的，造物主般的快感。
所以，当他看到那两条同时引爆港岛财经界的新闻时，他感觉自己不是被打了脸，而是被一头野猪，用沾满泥浆的獠牙，狠狠地拱了腰子。
没有逻辑，不讲道理，充满了鱼死网破的疯狂。
这个叫周凡的家伙，根本没想过要在他画好的棋盘上落子。
他直接把棋盘连带着桌子，一起给掀了。
“疯子！”
价值上万港币的水晶杯在意大利手工壁纸上，炸成一蓬璀璨而昂贵的碎屑。
两个侍立在旁的保镳眼皮都没眨一下，其中一个甚至还上前一步，用身体挡住了可能溅到魏克多身上的玻璃碴，专业素养堪称顶级。
魏克多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金丝眼镜下的那双眼睛里，第一次燃起了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怒火。
自杀式救市？溢价收购一家马上就要变成垃圾的公司？这在任何一本金融教科书里，都是最愚蠢、最外行的操作。
可偏偏，郑丹瑞的身份摆在那里，九鼎集团的招牌摆在那里，他这么一喊，硬生生就用一种“人傻钱多”的姿态，暂时稳住了市场的恐慌情绪。
更让他无法容忍的，是对怡和的攻击。
怡和船务是英资财团的脸面，更是他这次来港岛，多方利益勾兑下的重要一环。
他动周凡，是英资默许的，算是给这个最近风头太盛的华人新贵一点教训。可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的反击，竟然能精准地打在怡和的七寸上。
廉政公署！
这个在港岛拥有着超然地位，连港督都要忌惮三分的机构，一旦被它盯上，就算最后查无实据，那层皮也得被扒下来。
怡和的股价暴跌，只是个开始，后续引发的连锁反应，将会是一场席卷整个英资体系的巨大风暴。
他是怎么知道的？那些航运记录，连军情五处都拿不到，他一个混娱乐圈的戏子，是怎么拿到手的？
魏克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脚下维多利亚港的璀璨灯火。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他需要重新评估这个对手。
他原以为周凡是一条过江的锦鲤，虽然看着漂亮，但只要断了水，就会立刻翻起白肚。
现在他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什么锦鲤，这是一条披着锦鲤皮的史前巨鳄，而且是一条不讲武德，喜欢直接用尾巴抽脸的混蛋巨鳄。
他拨通了一个来自伦敦的号码。
“老板，计划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他的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与谦卑。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是那条华人小龙？”
“是的。他比我们评估的，要棘手得多。他……不按规矩出牌。”
“呵呵……”电话那头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维克多，你要记住，当你在丛林里，遇到一头不守规矩的野兽时，你要做的，不是教它规矩，而是要变成一头，比它更凶猛，更饥饿的野兽。”
“我明白了，老板。”魏克多挂断电话，眼神中的怒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危险的，如同毒蛇锁定猎物般的冰冷与专注。
他走到酒柜前，重新为自己倒了一杯红酒，轻轻摇晃着。
“周凡……”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嘴角，竟然勾起了一抹病态的，兴奋的弧度。
掀桌子，确实是一种艺术。
但把掀桌子的人，连同桌子的碎片一起，优雅地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是另一种，更高层次的艺术。
……
与此同时，周凡的顶层办公室里，气氛却欢乐得像是在提前过年。
“卧槽！老板牛逼！这波操作我给一万分，不怕你骄傲！”郑丹瑞拿着一份最新的股价走势图，激动得满脸通红，手舞足蹈，完全没有了平日里九鼎集团CEO的沉稳形象。
鬼船张虽然看不见，但光听着郑丹瑞兴奋的嚷嚷，和旁边那个新来的金融经理陈占倒吸凉气的声音，他就知道，自家老板又干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什么情况？丹瑞你倒是说清楚点，是不是把那帮鬼佬打得屁滚尿流了？”他急吼吼地问道。
只有屠夫，依旧坐在角落的阴影里，像一尊沉默的雕像。但他那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真正处于风暴中心的，是那个叫陈占的华尔街精英。
他此刻正呆呆地看着电脑屏幕上，那条代表怡和船务股价的，几乎是呈九十度垂直向下的断崖式K线图，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和二十几年学来的专业知识，都被人按在地上，用狼牙棒反复碾压。
做空……怡和？
用一份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黑料，去撬动一个市值几百亿的庞然大物？
这……这他妈也行？！
他从业十几年，见过各种资本大鳄的骚操作，有玩杠杆的，有玩并购的，有玩舆论战的，但像周凡这种，一言不合就直接召唤“廉政公令”，用降维打击的方式把对手往死里整的，他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这不符合逻辑啊……”陈占喃喃自语，他试图用自己学过的各种金融模型去分析刚才发生的一切，结果发现，所有的理论，在老板这种“掀桌子流”打法面前，都脆弱得像一张草纸。
“逻辑？”郑丹瑞得意洋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你还年轻”的过来人姿态，“陈经理，跟我们老板做事，你首先要忘掉的就是逻辑。我们老板的逻辑，自成一派，俗称——规矩。”
“规矩？”
“没错。”郑丹瑞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你只需要记住八个字：‘老板出手，天打雷劈’。当老板说要干谁的时候，你不要问为什么，也不要问怎么干，你只需要提前替对手选好一块风水宝地，就行了。”
陈占：“……”
他感觉自己上的不是贼船，而是直接上天，进了南天门，给玉皇大帝打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