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太比划了一个手指头，声音细若蚊蚋：“一…一万蚊！佢话事成之后，仲有重谢！”
一万块！
在1980年的港岛，对于梁太这样的包租婆而言，这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仅仅是让她出面做个媒人，演一场戏，就给一万块！
他想起林瑶那辆保养极佳的黑色平治，想起她随手就能拿出的五千块安家费，想起那份苛刻却又处处透着古怪的结婚协议。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她费尽心机接近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梁太，林小姐当时，有冇讲点解拣我？”周凡继续追问，每一个字都问得极慢，似乎只是随口一提。
梁太努力回忆着，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佢…佢好似话…话你睇起身比较可靠，麻烦少啲。”
“可靠？麻烦少？”周凡在心中咀嚼着这几个字，眼神微闪。
这评价，听起来更像是在挑选一个合格的工具。
可如果只是工具，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甚至不惜花钱收买梁太来隐瞒她主动的事实？
而且，以林瑶的能量，她根本不需要为了一张长久居住证和自己结婚，她完全能通过别的渠道轻松办到。
那为什么一定要和自己结婚呢？这里面，一定还有他不知道的隐情。
周凡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凡仔啊，”梁太看着周凡深思的模样，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我知道呢件事瞒住你唔啱。但系林小姐嗰个样，我…我真系唔敢逆佢意思啊！”
“你…你唔会怪我吧？”
周凡回过神，看着梁太那张写满忐忑的脸，淡淡说道：“梁太，多谢你话我知呢啲。我冇怪你。”
他确实不怪梁太。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面对林瑶那样的人物，梁太一个普通包租婆，除了听话，还能做什么？
得到周凡的谅解，梁太明显松了一大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凡仔，你…你以后万事小心啊。我觉得林小姐…唔简单。”梁太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周凡点了点头：“我知。”
就在这时，排骨、大旧辉、通宵明几人再也按捺不住，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凡哥！凡哥你真系劲抽啊！”排骨满脸崇拜，眼睛里闪烁着小星星，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
“一脚一个，嘭嘭嘭！嗰班和联胜嘅烂仔，喺凡哥你面前，简直好似纸扎嘅咁！”
大旧辉和通宵明也是一脸的激动和佩服，连连点头。
“凡哥，你头先嗰几下，简直比电影里嘅黄飞鸿仲要犀利啊！”通宵明比划着，唾沫横飞。
“系啊凡哥！我哋以前真系有眼不识泰山！以后，我哋跟你搵食啊！”大旧辉瓮声瓮气地说道，眼神却异常坚定。
他们三个，之前虽然也算跟周凡有点交情，但更多的是基于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室友情。
可今天亲眼目睹了周凡大发神威，轻松摆平了连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和联胜恶霸，周凡在他们心中的形象，瞬间拔高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能打那么简单了！
这简直就是传说中的高手啊！
排骨更是激动地拍着胸脯，唾沫星子喷了周凡一脸：“凡哥！以后喺油麻地呢一头，有咩事你出声就得！我排骨第一个帮你搞掂！”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却又难掩兴奋地说道：“凡哥，以后呢条街，就系你话事了！边个敢唔服，我第一个同佢死过！”
周凡看着他们三个一脸狂热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
他什么时候说要罩着这条街了？
不过，这种被人崇拜和敬畏的感觉，倒也不坏。
至少，以后在油麻地这一块，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不长眼的烂仔敢来招惹他了。
“行了，唔好喺度吹水了。”周凡摆了摆手，他看着排骨三人，淡淡说道：“以后有咩事，可以嚟搵我。”
周凡一口应承下来。
这条街如今已经归和联胜管，他有阿杰这条线，想摆平这条街上的事情简直易如反掌，照顾一下这三名前室友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在排骨三人听来，却不啻于天籁！
“多谢凡哥！”
“凡哥你放心！以后我哋唯你马首是瞻！”
三人激动得满脸通红，就差当场纳头便拜了。
周凡摆了摆手，吃完最后一口菠萝油，然后起身离去，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打开了一辆平治车的门，驱车离开。
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黑色平治如一道幽灵般滑出街口，转瞬消失不见。
只留下一众呆若木鸡的目光，还有那句在空气中飘荡的疑问：“他开平治，还住这里？”
这是少爷仔体验民间疾苦吗？
“咕咚！”
排骨最先反应过来，他狠狠吞了口唾沫，眼珠子瞪得比牛眼还大，指着平治消失的方向，舌头都有些打结：“平…平治啊！大佬们，我冇眼花啊嘛？凡哥开嘅系平治啊！”
他猛地一拍大腿，声音陡然拔高八度，带着哭腔的兴奋：“我顶你个肺啊！发达啦！我哋跟啱大佬喇！凡哥唔单止打得，仲系个有钱佬！”
大旧辉揉了揉眼睛，又使劲掐了自己一把，疼得龇牙咧嘴：“真嘅…真系平治！我仲以为自己发紧梦！油麻地唐楼，行出个开平治嘅大佬，讲出去边个信啊？”
通宵明则是一脸财迷心窍的狂喜，搓着手道：“发达啦，发达啦！凡哥咁猛料，以后我哋喺油麻地仲唔系横住行？收数都唔使自己动手，报凡哥个名就得啦！”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跟着周凡吃香喝辣，威震油麻地的美好未来。
梁太站在一旁，双腿有些发软。她看着平治消失的方向，又想起周凡刚才那平静却又带着无形压力的眼神，心中更是翻江倒海。
一万蚊封口费，林小姐的神秘，周凡的深不可测，现在又加上这辆晃眼的平治……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她先前还因为周凡打了和联胜的人而心惊胆战，现在看来，和联胜在那位凡哥面前，恐怕连提鞋都不配。
还好…还好自己把林小姐的事情如实相告了，若是之前有半点隐瞒，得罪了这种人物，后果不堪设想。她打了个寒颤，对周凡的敬畏又深了几分。
周围的街坊邻居更是炸开了锅。
“乜话？头先嗰个靓仔开平治走咗？我仲以为佢系楼上边个学生哥！”
“唔怪之得咁淡定，三拳两脚就放低晒和联胜啲烂仔，原来系扮猪食老虎嘅有钱少爷！”
“睇佢个样斯斯文文，估唔到咁猛！仲要有钱！唉，我哋油麻地，几时出过咁嘅人物？”
“以后呢条街，怕真系要变天咯！福义兴唔掂，和联胜又俾人打走，唔通以后系凡哥话事？”
议论声此起彼伏，众人看着周凡之前坐过的位置，仿佛那里还残留着他的余威。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此刻只剩下对强者的敬畏和对未知的猜测。
排骨三人激动过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
排骨一挺胸膛：“以后，凡哥嘅事就系我哋嘅事！边个敢对凡哥唔敬，先过我排骨呢关！”
大旧辉瓮声瓮气地附和：“冇错！凡哥咁睇得起我哋，我哋唔可以衰俾佢睇！”
通宵明连连点头：“跟住凡哥，肯定有运行！话唔定我哋将来都可以开平治啊！”
他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仿佛已经看到自己驾驶着平治，在油麻地呼啸而过的威风模样。
第69章 开机拜神！太子森一睁眼，TVB全场吓窒！
中午时分，TVB一号摄影棚外，人声鼎沸，香烟缭绕。
《过江龙》剧组的开机拜神仪式，即将开始。
周凡驱车抵达时，场面已经布置得七七八八。一张铺着大红绒布的长条供桌摆在最显眼的位置，桌上供奉着一尊威风凛凛的关帝像，关二爷丹凤眼、卧蚕眉，手持青龙偃月刀，不怒自威。
神像两侧，是高大的香炉，里面已经插了些早到的工作人员敬上的细香。
供桌前，祭品琳琅满目。最扎眼的是一只烤得油光锃亮、色泽金黄的烤乳猪，猪头猪尾俱全，寓意“有头有尾，顺顺利利”。旁边摆满了新鲜的水果，红彤彤的苹果、金灿灿的橙子，都透着喜庆。还有几瓶好酒，以及一叠叠崭新的红包，码放整齐。
摄影棚门口的空地上，剧组的主摄影机被一块绣着麒麟图案的大红布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下面三角架的金属支脚，透着几分神秘。
一位穿着对襟唐装，山羊胡，戴着老花镜，仙风道骨模样的阿伯，正手持罗盘，嘴里念念有词，对着供桌和摄影机的方位比比划划。他便是剧组特地请来的风水师陈伯，据说在港岛娱乐圈里颇有名气，不少大制作开机都要请他来择吉时、看风水。
“吉时到未啊，陈伯？”副导演凑过去，小心翼翼地问。
陈伯眼皮都没抬，掐着手指，沉声道：“咪急，七点二十二分，一分都唔可以差！今日大利东南，拜神要朝嗰个方向！”
剧组的幕后人员，灯光、道具、化妆，还有一些场务，都围在外围，小声交谈着，脸上带着期待和些许紧张。
周凡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李国祥监制，他正和几个看似投资方的人物谈笑风生。林岭东导演则独自站在一旁，双手抱胸，表情一如既往的严肃，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全场，仿佛要将每个细节都刻在脑子里。
张耀辉也到了，他穿着一身名牌休闲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正被几个相熟的女演员和工作人员围着，有说有笑，但眼神时不时会瞟向周凡这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冷意。
周凡的出现，自然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嗰个咪系周凡？演太子森嗰个？”
“系啊，睇起身斯斯文文，真人好靓仔?！”
“嘘！细声啲！听讲佢好猛料?，连林导都俾面佢。”
议论声不大，但清晰地传进周凡耳中。他如今在TVB，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话题人物了。
他平静地走到林岭东导演身边，微微点头致意：“林导。”
林岭东“嗯”了一声，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没有多余的话。
“十二点二十二分！吉时已到！”风水师陈伯猛地提高声调，中气十足地喊道。
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上香！”陈伯一声令下。
几个投资方老板率先上前，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三炷点燃的长香，神色恭敬地对着关帝像拜了三拜，然后将香插入香炉。
接着是李国祥监制和林岭东导演。
林岭东接过香，动作一丝不苟，对着关帝像和东南方向各鞠了三个躬，口中默念着什么，神情肃穆。
然后，轮到主演。
一个中等身材，面容儒雅，但眉宇间自有一股威严之气的男演员排众而出。他约莫四十出头，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西裤，却自有一股压人的气场。
“哇！是郑丹瑞大哥啊！他竟然也参演《过江龙》？”
“听讲是特别出演，戏份唔多，但角色好紧要！”
“郑大哥都嚟撑场，呢部戏肯定爆啊！”
人群中发出一阵小小的骚动。这位郑丹瑞，是港岛影坛真正的实力派巨星，演技精湛，获奖无数，平时极少出演电视剧。他能来《过江龙》当主演，足见这部剧的份量。
郑丹瑞上完香，接下来便是周凡。
他接过三炷香，学着前面人的样子，先拜关帝，再拜东南。香火的烟气有些呛鼻，却也带来一种独特的庄重感。他心中默念：“拍摄顺利，太子森，活过来。”
将香插入香炉，他注意到自己那三炷香的烟迹笔直向上，缭绕升腾。
风水师陈伯看了一眼，满意地点点头：“吉兆，吉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