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杰,我依家嘅情况,就好似你当年一样……”
最后一句话,像一把重锤,狠狠敲在阿杰的心上。
他当年一样……
阿杰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自己母亲病重,他四处借钱无门,跪在地上求爷爷告奶奶,却只换来冷眼和嘲讽的绝望场景。
那时候,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是豹哥!
是豹哥在他最绝望的时候,从自己本就不多的积蓄里,硬是挤出一笔钱,又托关系找了医生,才救了他母亲一命!
这份恩情,他阿杰永世不忘!
如今,豹哥也遇到了同样的困境!
“豹哥!”阿杰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说道,“五十万,系咪?!”
“我阿杰今日能够有啖安稳饭食,全靠凡哥,全靠你豹哥当年拉我一把!”
“西贡码头依家刚刚有啲起色,兄弟们手上,凑一凑,应该唔成问题!”
“我先谂办法,帮你垫二十万应急!剩下嘅,我哋再一齐想办法!”
他这话,说得情真意切,没有半点虚假。
凡哥说了,做人,要有情有义!
知恩图报,是江湖规矩,更是做人的本分!
电话那头,洪豹久久没有说话。
阿杰甚至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以及压抑的哽咽。
许久,洪豹沙哑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浓浓的鼻音:“阿杰……你嘅心意,我豹哥心领了。”
“但係,码头兄弟们嘅钱,都系用命搏返嚟嘅血汗钱,我唔能够动。”
阿杰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洪豹打断了。
“阿杰,你帮我留意下,”洪豹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决绝,“有冇咩……‘快活’可以做。”
“风险大啲,冇所谓。”
“只要钱嚟得快!”
“我呢条命,仲未贱到咁唔值钱!”
快活?!
阿杰瞳孔猛地一缩,握着电话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他当然明白“快活”是什么意思。
那是道上黑话,指的是那些见不得光,但来钱极快的偏门生意!
走私,勒索,甚至……更黑的!
豹哥这是……铁了心要重出江湖,再踏血路?!
阿杰的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他张了张嘴,想要劝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太了解豹哥的脾气了。
一旦决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更何况,现在是为了救伯母的命!
电话两头,再次陷入了沉默。
空气中,弥漫着压抑到极致的凝重。
夜风吹过窗棂,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为某个即将到来的命运悲鸣。
许久。
阿杰才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豹哥……你……你真嘅谂清楚咗?”
“嗯。”洪豹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平静得可怕,“阿杰,我等你的消息。”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忙音,阿杰久久无法回神。
他缓缓放下电话,只觉得手心里全是冷汗。
窗外,西贡的夜依旧喧嚣。
但阿杰的心,却像是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豹哥要重出江湖……
而且,点名要做“快活”……
这件事,可大可小。
若是处理不好,不仅豹哥会万劫不复,甚至可能会牵连到所有弟兄,牵连到……凡哥。
他该怎么办?
是瞒着凡哥,私下帮豹哥?
还是……如实向凡哥禀报?
阿杰的眉头,紧紧地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掏出一根烟,点上,猛吸了一口。
辛辣的烟雾呛入肺腑,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变得愈发复杂和凝重。
第81章 军火?生肉?阿杰:豹哥,这条路九死一生!
深夜
阿杰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
洪豹那沙哑绝望的声音,如同魔咒般在他耳边反复回响。
“阿杰……我等钱救命……”
“有冇咩……快活可以做……”
“风险大啲,冇所谓。”
“只要钱嚟得快!”
“我呢条命,仲未贱到咁唔值钱!”
快活!
这两个字,像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阿杰的心上。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抓起枕头边的香烟,颤抖着点燃一支。
烟雾缭绕中,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
当年,他阿妈重病,屋企穷到揭不开锅。他跪遍了所有认识的人,磕头磕到额头出血,换来的却只有冷眼和嘲讽。
系豹哥!
系豹哥在他最绝望的时候,二话不说,将自己身上仅有的积蓄塞到他手里,又跑前跑后托关系找医生,才将他阿妈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这份恩情,比天高,比海深!
阿杰狠狠吸了一口烟,烟头在黑暗中明灭不定,像他此刻挣扎的内心。
凡哥待他恩重如山,让他从一个任人欺凌的和联胜烂仔,变成了如今西贡十三号码头说得上话的杰哥。
凡哥的规矩,他时刻记在心里:低调行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码头的生意,好不容易才有点起色,兄弟们也能吃上一口安稳饭。
如果因为帮豹哥揾“快活”,出了什么差错,不仅会连累所有兄弟,更可能会辜负凡哥的信任!
这个险,太大了!
可豹哥……
那是救过他阿妈性命的豹哥啊!
如今,轮到豹哥的阿妈等钱救命,他阿杰点可以袖手旁观?!
“丢!”
阿杰低吼一声,一拳砸在床板上,手背瞬间通红。
一边是凡哥的嘱托和兄弟们的前程,一边是豹哥的救命之恩和燃眉之急。
他感觉自己就像被架在火上烤,左右为难,心如刀割。
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天蒙蒙亮的时候,阿杰眼圈发黑,胡子拉碴,但眼神却多了一份决绝。
他想通了。
凡哥的恩情,他要报!
豹哥的恩情,他更要报!
如果真要出事,他阿杰一个人扛下来!
大不了,烂命一条,还给豹哥!
绝不能牵连凡哥,绝不能拖累码头的兄弟!
打定主意,阿杰立刻行动起来。
他没有动用码头的兄弟,而是通过以前在和联胜时认识的一些朋友,秘密打探快活的门路。
很快,消息陆续传来。
但每一个消息,都让阿杰的心沉重一分。
如今的江湖,钱比以前更难揾。
所谓的“快活”,无一不是刀头舔血、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亡命买卖。
“杰哥,有条路,帮大圈帮运一批‘过期货’去荷兰,价钱好,但风险也大。听讲嗰批货,系从越南战场流出嚟嘅军火,掂一掂都可能冇咗条命!”
“杰哥,越南帮最近有批‘生肉’到港,想找人接应。不过越南帮啲人出名狼死,黑吃黑是常事,而且差佬最近盯得好紧,俾人捉到,起码坐十年八年监!”
阿杰听着这些消息,只觉得脊背发凉。
这些“快活”,哪一样不是在阎王爷面前捞食?
他咬了咬牙,从自己这段时间攒下的钱里,又东拼西凑,凑够了二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