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文伸出手。
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过，锋利的手术刀已稳稳落在他掌中。
没有丝毫犹豫，刀锋划过皮肤，鲜血瞬间涌出。
“电凝。”
“吸引器。”
指令简洁而清晰，配合默契无间。
开胸过程有条不紊，但当洪豹母亲那颗孱弱的心脏完全暴露在众人眼前时，即便是身经百战的艾文，眉头也不禁紧紧锁了起来。
“该死！”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带着浓浓苏格兰口音的英文，让旁边的助手心头一紧。
心脏表面，那些狰狞的、如同被某种邪恶生物啃噬过的痕迹，比术前影像资料上看到的，要严重得多！
食肉菌的侵蚀速度，超乎想象！
它们不仅仅破坏了主动脉瓣，甚至已经开始向心肌、向周边的大血管蔓延！
这已经不是一台单纯的主动脉瓣置换手术了，这简直就是一场清创战争！
“情况很糟，比预想的要糟得多！”艾文的声音透着一股寒意，“感染灶范围扩大，主动脉根部……妈的，几乎烂透了！”
观察区内，张博文等人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通过高清摄像头将手术视野看得清清楚楚，那触目惊心的景象，让他们这些经验丰富的心外科医生都感到头皮发麻。
这种程度的破坏，别说二次开胸，就算是初次手术，成功率也低得吓人！
“艾文医生，现在……现在怎么办？”一名年轻医生声音发颤。
艾文没有理会他，眼神死死盯着那颗仍在微弱搏动的心脏。
“加大抗生素剂量，准备自体血液回收，血库那边再催一下，A型Rh阴性血，有多少要多少！”
他的指令如同连珠炮般发出。
手术室内，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仿佛空气都凝固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艾文医生手中的器械，如同他手臂的延伸，灵巧而精准地在毫厘之间游走。
清创，修复，止血……
每一个步骤都惊心动魄。
突然！
“滴——滴——滴——哗——”
监护仪上，心率曲线骤然变成一条直线，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手术室！
心跳骤停！
“除颤器！200焦耳！准备！”
艾文的声音依旧冷静，但额头上渗出的汗珠，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充电完毕！”
“离开！”
“砰！”
电流通过，病人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
监护仪上，依旧是一条直线。
“300焦耳！”
“离开！”
“砰！”
还是没有反应！
观察区内，一片死寂。
张博文的脸色惨白如纸，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完了！
这是所有人心头的念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艾文医生突然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动作！
他扔掉手中的除颤电极板，左手直接按压在病人暴露的心脏上，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以一种匪夷所思的角度和力道，精准地探入主动脉根部某个被感染组织包裹的微小缝隙！
“肾上腺素，心内注射，0.5毫克！”
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护士手忙脚乱地递过注射器。
艾文看也不看，凭着感觉，将针头刺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一秒。
两秒。
三秒。
突然！
“滴……滴滴……滴滴滴……”
监护仪上，那条死寂的直线，开始出现微弱的波动，然后，一点点地，恢复了正常的节律！
“哗——”
观察区内，爆发出压抑的惊呼！
张博文整个人都软了下去，靠在玻璃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刚才那一幕，简直比他自己上手术台还要惊险！
艾文医生那是什么操作？
直接用手指探查主动脉根部？还进行心内注射？
这……这简直是教科书上都找不到的“野路子”！
但偏偏，就是这“野路子”，硬生生将病人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神乎其技……真是神乎其技啊！”一位老专家喃喃自语，看向艾文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这就是“上帝之手”的实力吗？
在死神面前，硬生生抢人！
艾文医生仿佛没事人一般，继续着手术。
只是他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了几分。
……
手术室外，走廊里。
周凡静静地靠在墙壁上，双臂抱胸，目光沉静地看着手术室紧闭的大门。
他脸上看不出丝毫的焦急，仿佛里面进行的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手术。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揣在怀里的那部大哥大，已经有些发烫了。
“马生，医院的备用发电机组，再检查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曹四爷，瑞士那边定制的人工瓣膜，如果需要紧急空运，后续的航线和清关手续，拜托您了。”
“玛丽医院的血库主任？我是周凡。对，再调集一批A型Rh阴性血小板，费用不是问题，人命关天。”
一个个电话，悄无声息地打了出去。
马世昌接到电话时，正在查阅一份关于九龙东地块的评估报告，听到周凡的要求，二话不说，立刻吩咐下去。
曹四爷那边，更是动用了他的私人关系，联系了相熟的航空公司高层，随时准备为一片小小的人工瓣膜，开启一条跨越万里的绿色通道。
这些在港岛跺跺脚都能让一方震动的大人物，此刻，却因为周凡的一个电话，全力运转起来。
只因为，周凡开口了。
也因为，他们都见识过周凡的手段和能量，更因为，他们都想卖周凡一个人情。
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小演员，却能调动如此庞大的资源。
这本身，就是一种实力的体现。
洪豹则像一头困兽，在走廊里焦躁地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额头上的汗珠密密麻麻。
阿杰紧紧跟在他身边，生怕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时间，在煎熬中一点点过去。
突然！
“吱呀——”
手术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了一条缝。
一个戴着口罩的小护士，神色慌张地探出头，声音带着哭腔：“洪先生！不好了！病人……病人术中大出血！血库的血……可能不太够了！张医生让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轰！”
这句话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洪豹的头顶！
“阿妈——！”
洪豹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双眼瞬间赤红，整个人如同疯了一般，就要往手术室里冲！
“豹哥！豹哥你冷静点！”
阿杰死死地从后面抱住他，用尽了全身力气。
“放开我！我要去见我阿妈！放开我！”洪豹疯狂地挣扎着，力气大得吓人。
走廊里一片混乱。
就在这时。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骤然响起！
整个走廊，瞬间安静了下来。
洪豹被打得一个趔趄，脸颊上迅速浮现出五道清晰的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