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终于赶到。
“先生，请让一下，我们需要立刻检查伤者！”
胡一菲和吕子乔强忍着悲痛和恐惧，上前想要拉开陆铭。
“陆铭！你冷静点！让医生看看！”
“快救救她！”陆铭嘶吼着，声音沙哑得不像他自己，“她没死！她只是睡着了！她只是太累了……”
他低头看着怀里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喃喃自语：“你听到了吗林悦？救护车来了，我们去医院，你睡一觉就好了……你不是说下辈子要罚我当舔狗吗？你不能就这么睡着了……你睡了那我可不答应你了……”
他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林悦冰冷的脸颊上，混着鲜血，蜿蜒滑落。
这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心碎了。
心凌早已哭得瘫软在地，被关谷和曾小贤一左一右地扶着，她看着状若癫狂的陆铭，心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陆展博和林宛瑜紧紧地抱在一起，两个刚刚品尝到爱情甜蜜的年轻人，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和残酷。
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医生上前，蹲下身探向了林悦的颈动脉，又翻开了她的眼睑。
几秒钟后，他站起身，对着身后的同事，沉重地，摇了摇头。
这个动作，无声，却有着雷霆万钧的力量。
所有人的哭声，戛然而止。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不……不可能……”胡一菲的身体晃了晃，脸色惨白。
“你说谎！”陆铭猛地抬头，“你再给我检查一遍！她还有心跳！我感觉得到！”
医生看着他悲痛欲绝的样子，叹了口气，语气里充满了同情和无奈：“先生，节哀顺变吧。伤者……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没有……生命体征了……
这六个字，像六把尖刀，彻底捅穿了陆铭的耳膜，击碎了他所有的神经。
他低下头，呆呆地看着怀里的人。
她的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迹，脸上，却带着那抹临终前心满意足的微笑。
仿佛只是做了一个关于来世的美梦。
陆铭脸上的疯狂和暴怒，一点点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和绝望。
他不再嘶吼，不再挣扎。
只是那么静静地抱着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警察拉起了警戒线，肇事司机被带走了，闪烁的警灯将每个人的脸都映照得忽明忽暗。
医护人员拿来了白色的布单，想要盖住林悦的身体。
“别碰她。”
陆铭再次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和寒意。
他小心翼翼地，仿佛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脱下自己那件同样沾满鲜血的西装外套。
轻轻地，温柔地，盖在了林悦的身上，遮住了那触目惊心的血污，也遮住了她那张苍白的脸。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警灯的映照下拉出长长的影子，显得孤寂而又萧瑟。
他目光空洞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旁边那辆红色保时捷上。
车还是那辆车，张扬，艳丽。
可它的主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陆铭……”心凌哭着想上前拉住他的手。
他却像是没有看到，径直走向那辆肇事的黑色轿车，它此刻正安静地停在路边，像一头行凶后冷静下来的野兽。
众人不知道他想干什么，都紧张地看着他。
只见陆铭走到车前，抬起脚，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一脚踹在了车门上！
“砰！”
一声巨响，坚硬的车门，竟然被他硬生生踹得凹陷下去一大块！
他没有停下，一脚，又一脚！
“砰！”
“砰！”
“砰！”
他像一架不知疲倦的机器，用这种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发泄着心中那无处安放的悲痛和愤怒。
每一脚，都仿佛踹在自己的心脏上。
每一声巨响，都是一声无声的哀鸣。
他踹的不是车。
他踹的是那该死的命运，是那无能为力的自己。
终于，他累了，力气耗尽了。
他靠着那辆满是凹痕的车，身体缓缓滑落，最终颓然地坐在了冰冷的马路上。
他双手插进头发里，将头深深地埋进膝盖，像一个迷路的孩子，肩膀开始剧烈地颤抖。
压抑了许久的，绝望而又痛苦的呜咽声，终于从他的喉咙里，撕心裂肺地泄露了出来。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别过了头，不忍再看。
这个平日里总是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男人，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第236章 这算什么完美人生
冰冷的医院走廊，灯光白得刺眼，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那独特而又令人不安的味道。
长椅上，爱情公寓的众人像一群被雨淋湿的鹌鹑，却没有人说话。
胡一菲靠在墙上，双眼通红，她刚刚跟警察做完笔录，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空了力气。
曾小贤坐在她旁边，几次想开口安慰，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时都显得苍白无力，只能默默地递过去一瓶水。
吕子乔不再是那个嬉皮笑笑的吕小布，他沉默地坐在角落，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关谷神奇抱着他的画板，却迟迟没有下笔，只是呆呆地看着地面。
陆展博和林宛瑜手牵着手，从太平间门口回来后，两人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仿佛在用彼此的体温，来抵御这刺骨的寒意。
而心凌，她就坐在陆铭的身边。
陆铭像一尊石雕，从来到医院开始，就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他坐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那面洁白的墙壁，仿佛要把它看穿。
他身上那件白衬衫，早已被林悦的血染得斑驳不堪，干涸的血迹变成了暗红色，触目惊心。
他没有哭，也没有说话，甚至连一个表情都没有。
可正是这种死一般的沉寂，才最让人心慌。
“陆铭……”心凌终于忍不住，轻轻地握住了他冰冷的手，声音带着哭腔，“你……你说句话好不好？你不要这样，我害怕……”
陆铭的眼珠，似乎动了一下。
但他依旧没有看她，也没有回应。
“系统！你给我出来！”
他在脑海中，用尽所有的力气咆哮着。
【……宿主，我在。】系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我在？！”陆铭在心中冷笑一声，那笑声充满了无尽的嘲讽和悲凉，“她死了！林悦死了！你知不知道！你就只会说一句‘我在’？！”
【我已检测到。】
“检测到？！”陆铭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一寸寸地崩断，“你不是‘完美人生系统’吗？！啊？！你他妈的告诉我，这算什么完美人生！”
“你当初能治好心凌的先天性心脏病！你不是能转化生命力吗？！为什么！为什么到了林悦这里就不行了！你告诉我为什么！”
他的质问，像一把把尖刀，疯狂地捅向那个无形的存在。
【宿主，请你冷静。】系统的声音依旧没有一丝波澜，【心凌小姐当时的情况，是器官功能性衰竭，但生命根基尚在，可以通过大量能量转化进行修复与强化。】
【但林悦小姐……她在被撞击的瞬间，大脑与心脏等核心器官遭受了毁灭性的物理损伤，生命体征在极短时间内完全消失。】
系统顿了顿，用一种残酷的、纯粹基于逻辑的口吻解释道：【本系统是基于现有生命体进行强化与修正，并非凭空创造。能量转化需要一个‘锚点’，当锚点彻底消失，转化便无从谈起。我……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
这四个字，比任何解释都更让陆铭感到绝望。
他一直以为，拥有了系统，他就拥有了对抗一切意外的底牌。
他可以保护他想保护的人，可以修正这个世界所有的不完美。
可现实却给了他最响亮的一记耳光。
他不是神。
系统也不是。
在突如其来的死亡面前，他所谓的“金手指”，脆弱得不堪一击。
“完美人生……”陆铭在心中咀嚼着这四个字，只觉得无比的讽刺，“一个眼睁睁看着朋友为自己而死，却什么都做不了的完美人生……一个充满了悔恨和遗憾的完美人生……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了。
在寂静的医院走廊里，他低着头，肩膀开始耸动，发出了低沉而又怪异的笑声。
那笑声，比哭声更让人心碎。
“陆铭？”心凌被他吓坏了，用力地摇晃着他的胳膊，“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胡一菲等人也立刻围了过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担忧。
“陆铭！你振作一点！”胡一菲厉声喝道，她宁愿看到陆铭发疯，也不想看到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陆铭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近乎毁灭的疯狂。
“振作？我怎么振作？”他看着众人，一字一顿地说道，“她是为了推开我才死的！本来该死的人，是我！”
“是我害死了她！”
这句话，像一块巨石，重重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不是的！陆铭！这不是你的错！”心凌哭着抱住他，“那是个意外！谁也不想的！”
“意外？”陆铭踉跄着站起身，他指着自己的胸口，对着空气，也对着所有人嘶吼，“如果我没有跟她去要那请帖！如果我没有答应唱歌！如果我没有跟她站在路边！她就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