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万枚金币,盖有银盘徽印的密封木箱,还有约瑟夫·卡拉迪的亲笔信。
真是够下本的。
路易斯站在峡谷中央,望着押解队伍缓缓远去。
他没有将那些财富收入囊中,尽管诱人至极。
这种东西若自己动了,反而会留下把柄。
倒不如一并交给埃德蒙公爵,他自然知道怎么借势出击。
这放在帝国层面,已然是惊天动地的大案。
一位贵族通敌叛国,一整条走私渗透链暴露,甚至牵扯到联邦的核心商会。
而他便是揭开这一切的破局者。
第153章 庞大野心
霜戟堡的地下石室,潮湿、低温、灼热铁器混杂着血腥味,如同某种扭曲的炼狱。
卡兰被倒吊于刑柱之上,全身血污斑驳,曾经挺拔结实的身躯,如今只剩一副被折磨得痉挛抽搐的骨架。
拷问官将一枚烧红的铁针按入他小腿的神经交错处,顿时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哀嚎。
他崩溃地尖叫,声音像受困猛兽的呜咽,重复着他已经说过的话语:“是约瑟夫!是约瑟夫·卡拉迪!是他先找的我们……是他主动献图!
给出了帝国西南的布防图!连帝国西南哨塔的换岗时间,都是他写下来的……”
埃德蒙公爵静静站在拷问架前,手中翻着那本银盘行会的账簿与笔记本。
纸页因血迹潮湿而微微卷起,但上头字迹清晰,连约瑟夫的签名也潦草真实。
他目光死死盯着那些字,不知在想什么。
卡兰剧烈喘息着:“我……我只是个中转……运输、调拨、按需送人送药材……约瑟夫才是……他想当联邦的‘桥头堡’……
他说他被家族边缘化,要借你们帝国的烂局做大……求你,求你让我死吧……给我个痛快……”
他那双原本冷厉的眼,如今早已涣散发黄,布满血丝,哭腔与呜咽混在喉头,已分不清是哀求还是咒骂。
“为什么不杀了我……”他颤声低语,“你们帝国人比联邦还毒……”
埃德蒙没有说话,只缓缓翻到笔记本下一页。
那里用奇怪的缩写列出了贵族需求清单:
“巨阳药剂×12,适龄美女奴隶(13-17)×18,西岭私盐、魔髓、软金……”
他缓缓合上那本笔记,深吸一口气,怒火在胸膛中翻滚,但脸色却出奇地冷静。
“看来是真的,约瑟夫·卡拉迪……你真是胆大包天。”
他转向银面刑师:“封喉,止血,继续保命。我要他活着,活到能把约瑟夫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张图,全都吐出来。”
“是。”
卡兰崩溃地呜咽出声,像一只筋骨被拆得七零八落的猎犬,在绝望中仍被迫咬出同伴的名字。
而埃德蒙的身影,已经踏入石室尽头的长廊之中,声音低得像是命令,又像是判决:
“准备对皇帝的密函!如果这是真的,那不仅是叛国!是动摇帝国西南根基的大罪!”
埃德蒙公爵回到了办公室,沉默地端起酒杯,酒液在杯中轻轻晃动,反射出幽暗的光。
他抿了一口,酒香稍微缓解了他内心的愤怒。
那双锐利的灰眸沉思片刻,缓缓吐出一口气,眼神中带着难以言喻的震怒。
“这个疯子……”他低声喃喃,语气低沉,夹杂着几分不敢置信的愤懑。
这个年轻人不仅参与勾结联邦、渗透军队的账目往来,竟还敢明目张胆地将这些罪行白纸黑字记录在案?
他理解为什么这样做,无非就是为了表忠心,但胆子简直大得惊世骇俗。
埃德蒙公爵轻轻摩挲着账本的封皮,指尖微凉,但心底却燃起了熊熊怒火。
而想到带着这些证据回来的另外那个年轻人……
埃德蒙公爵嘴角微微扬起,眼中闪烁着深沉的光芒,目光凝视着桌面,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
“路易斯……真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居然能破获如此大案,而且该拿的证据一件不少,该收的俘虏一人未漏,连那堆黄金都不曾私吞半枚,全数封存送来。”
他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酒液在口中留下淡淡的甘香,目光越过了烛火,仿佛穿透了那辽阔的北境,落在遥远的赤潮领。
“稳重、果断、干净利落……还懂得什么能动、什么不能动。”他低声自语,脸上的笑意浓郁,甚至有种捡漏的感觉,“此子一旦羽翼丰满,未来不可想象,还好自己先下手为强。”
而喝完酒,他的目光再次变得锋锐,像是打破了所有温和的表象,浑身的气息陡然凝重。
“至于约瑟夫……”他猛地合上账本,眼神一凛,“来人。”
侍从立刻推门而入,低头躬身,神色恭敬,似乎察觉到公爵的愤怒。
“前往赤潮领立刻把约瑟夫·卡拉迪抓过来,不允许出任何意外。”公爵冷冷吩咐。
“此案太大,不适合我们直接审,直接送至皇都,由陛下来定夺。”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冷笑和深深的轻蔑:“也让陛下好好看看,北境扫出的这摊西南烂泥,究竟是谁的。”
…………
一人站在北境山峰的高处,眺望着天空。
他叫约瑟夫·卡拉迪,帝国名门卡拉迪家的第六子。
不是废物,也从不是被忽视的边缘人。
他自幼便展现出出众的才智与胆识,十九岁便被委派协助管理南境财税,甚至一度担任管家族在五个行省的贸易代理权。
在卡拉迪家族那层层门第森严、等级分明的体系中,他是被真正信赖、赋权的人。
但他却清楚,这一切都终究不属于他。
在这套铁一般的家族传统里,爵位、封号、家主之位,早在他出生那一刻便与他无缘。
“我是第六子,我生来便只能被使用,不能被继承。
所有荣耀,最终都归于那个坐在上座、空有其表的长兄。
而我哪怕替他打下整个帝国,也不过是个好用的管家。”
于是他带着北境开拓令、一笔丰厚的支援资金,以及仅仅两百骑士,主动请命奔赴北境。
在清羽岭附近的领地,荒芜、遥远、寒风凛冽。
但是战略要道,是可以建功立业之地。
他选择了这里,就像赌徒押下最后的筹码。
只要赢了,他便能一跃而起,逼得整个卡拉迪家族重新正眼看他。
然而北境的风雪,比他想象中更加残酷。
还未入冬,地面便冻得铁硬,牛车寸步难行,帐篷外夜风如刀,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那些他自南方带来的“能干工匠”,三天之内就病倒了一半,剩下的不是在逃跑,就是在烤火时哭。
约瑟夫立在风雪之中,披着灰色披风,眼底却没有一丝退意。
他早就料到了困难。
北境不是温室,派系林立、寒苦荒蛮,坐镇一方并非轻易能掌控的棋局。
但他不是轻率之人,他从未想过孤注一掷,做了多手准背。
在出发前的一个星期,他便与“银盘行会”的代表秘密会面。
那是在家族的一间香料铺后院里,十分隐蔽。
一张轻描淡写的地图被缓缓展开,圈出的却是帝国西南防线一座座驻防堡垒的位置、兵力调动的频率、辎重路线的详细路径。
这些情报,自然换来了沉甸甸的回报。
而且他早已为最坏的局面做了充分准备。
一旦局势失控,他可以直接越境逃往联邦,到时候有专人接应。
在联邦那边,他已有一座新领地、一条新身份,还有两位愿意庇护他的翡翠高层。
他们承诺一旦他成功引动西南的动乱,便会推荐他进入联邦贵族议会,以“外来精英”的身份获得永久的保护权。
当然他并不打算就此屈服于敌国。
凭借着他的聪明才智,以及银盘行会的强力支持,他相信自己能在铁血帝国的北境闯出一番名堂。
去联邦是他的最后手段,是当一切都无法挽回时的退路。
他依然希望能凭借自己的能力与机遇,在北境站稳脚跟,成为一位有权有势的人物,而非甘心做敌国的傀儡。
这一切他谋划已久,布局之细致,足以令任何老狐狸都惊叹。
当然这不是背叛,这是远见,他心中始终这样告诉自己:
“如果帝国看不见我的价值,那我就让别人来承认。”
他甚至觉得……那些笑他“失宠”的贵族,终有一日会后悔。
就在他站在帝国议会之上,俯瞰他们的时候。
就在这时,一封雪白的请帖递到他的手中。印章火漆未干,纸张光洁如新。
亲兵小心地捧着信说:“雪峰郡郡守路易斯,邀请您前往赤潮领参加宴会。”
约瑟夫挑眉,眼角缓缓扬起。
“来了么,新官上任,总得烧几把火。”
他拆开信,目光扫过流畅优雅的字体,嘴角却勾出一抹不屑的笑。
“他以为这场宴会,是他掌控的舞台?真可惜,我早就在等这一刻。”
他已经拉拢了南方新贵出身的开拓贵族,以及一些渴望上位的北境边贵。
这些人和他一样,对所谓的“战功出身的少年郡守”充满轻视。
在他们眼里,路易斯不过是个侥幸得势的贵族,擅长打仗,却对政事一无所知。
他们认为,路易斯根本无法掌控人心。只要他们能够悄无声息地蚕食他的班底,架空他的权力……
很快自己便能成为这片领地真正的主人。
当然所有这些都要依靠银盘行会的强力支持。
按照时间推算,他们的资源应该也快要到了。
一只鹰若失去了爪牙,就不过是只漂亮的鸟罢了。
约瑟夫扣上斗篷,披风随风而扬,眼底闪烁着一抹阴冷的锋芒。
“路易斯,我会让你亲眼看见!你的位置,也不过是我踏上去的一块垫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