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指尖凝聚出的魔法波动,毫无疑问,是芙拉薇亚的魔法。
但极度紊乱,扭曲不堪。
“你还在吧?芙拉!如果你能听见,就……”
他的话未说完,芙拉薇亚忽然抬手。
没有一丝犹豫,一道紫芒瞬间破空而至。
莫迪瞳孔猛缩。
法术穿透了他的胸膛。
他的身体一震,口中涌出热血,眼神还停留在她脸上那抹空洞的表情中。
“原来……你已经……”
他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倒了下去,失去了生机。
而芙拉薇亚依旧笔直站立,像一具走动的尸偶,紫光从她掌心缓缓逸散,宛如寒夜中无声盛开的恶意之花。
莱希尔怔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莫迪倒下,看着那道曾与他并肩作战的身影,如今被扭曲成某种怪异的容器。
“不,不可能……”
他的心脏仿佛被利刃攫住,一时间竟忘了呼吸。
芙拉薇亚缓步朝他走来,步伐沉重、却极度平稳。
她的眼中依旧泛着那诡异的紫光。
不带情感,只带命令。
她的身后,五六名虫士也悄然逼近,身形畸异,面貌空白,如同同一个意志下的延伸肢体。
“集群意识!”
莱希尔曾在秘典中读到过的恐怖词汇。
他们正在构建某种共鸣,一种精神层面的融合。
他咬紧牙关,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悲愤与惧意,猛地挥动法杖。
“……驱风——爆焰!”
狂风与烈焰交织而起,席卷前方,掀起一片灼热火墙,将逼近的虫士们暂时逼退,也为自己赢得了短暂的喘息。
然而他的动作终究慢了一步。
“唰——!”
一道粘液带着恶臭的嘶鸣袭来,狠狠命中他的左肩。
甲胄瞬间腐蚀塌陷,酸液沿着缝隙灼烧入肉,而下一瞬,几只手指长的虫子,扭动着钻入了他的伤口!
“唔啊啊啊!!”
剧痛如雷霆炸裂脑海,莱希尔踉跄后退,脸色瞬间苍白。
他能感觉到,那些虫子在他体内疯狂游走,像是在寻找神经与经络之间的空隙……要控制他!要侵蚀他!
“我还不能倒下!!”
他怒吼一声,咬破舌尖,用最后一丝清明强行聚集魔力,布下封锁经脉的短暂屏障。
哪怕会反噬、哪怕痛得发狂……他也决不能成为下一个傀儡!
“位移术!”
刺眼的光芒吞噬了他的身影,下一秒,莱希尔已出现在数十米外,踉跄着重重摔倒在地,肩上的伤口撕裂开来,溅出一抹深红。
他强撑着身子,爬起几步,终于跌入一处山壁裂缝,狼狈地滚进了隐藏在藤蔓后的岩洞中。
岩洞深处,幽暗潮湿,石壁上满是苔痕与斑驳,空气中弥漫着潮腥的霉味,仿佛多年未曾有人踏足。
风声也被封印在外,只剩他粗重的喘息回荡在沉寂的空间里。
莱希尔靠在粗砺的岩壁上,满身鲜血,连颤抖都已不完整。
他的体温忽高忽低,皮肤泛着诡异的苍白,唯有双眸仍带着一点点不甘的亮光。
咬牙撑起屏障,微弱的魔力将侵入体内的虫体暂时逼退。
但那只是饮鸩止渴的手段,拖得越久,代价越沉重。
“哈……哈啊……”
莱希尔的呼吸已经混杂着血沫,嘴角溢出的鲜红宛如凋零花瓣,散落在碎石之间。
额上的青筋鼓胀如蛇,体内魔力翻涌如潮,七成以上早已用于封锁经络、镇压腐蚀。
他只剩最后的三成魔力,勉强维持意识清明。
但信标术式刚一尝试,就崩塌成一团虚光。
“还是……不行……”
莱希尔的手垂落下来,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量,只能无力地滑落在身旁的石地。
时光仿佛被冻结。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拉扯他向死亡边缘坠落。
一日一夜。
没有水,没有食物,没有光。
只有他体内那群死咬不放的“虫”,与一颗被煎熬得几近破碎的意志。
莱希尔曾以为自己会死在沙场、死在某个光荣的战役终点。
却没想到,会在这幽暗洞窟中,像一块废弃的布偶,静静腐烂。
第二日的黎明尚未抵达。
虫体,终于沉寂了。
或许是被压制到极限、或许是本能退散,又或许仅仅是沉睡。
他终于得以喘一口气,紧绷的神经像断弦般骤然崩溃。
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了所有血肉与力量,缓缓滑倒在地,眼前一片漆黑。
“到此为止了么……?”
他嘴角牵动出一丝苦笑,像是在自嘲,又像在释然。
就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之前。
听见了一道声音:“你没事吧?”
第164章 寒杉领
寒杉岭外,密林深处。
清晨的风拂过树梢,拂散了夜间残留的雾气。
阳光透过枝叶洒落斑驳光斑,一支整编有序的骑士队伍正沿着林间小道前行。
领头的是一位少年,身披黑色披风,银色纹饰在日光下隐隐泛光。
他策马而行,看上去只是出来散心巡视,丝毫没有紧张之感。
“领主大人心情不错啊。”一名年轻骑士小声嘀咕。
被旁边的同伴用胳膊轻轻顶了一下:“他不是一直都这样么?挺亲和的。说实话,跟着路易斯大人,比其他人都安心多了。”
虽然不清楚这次出行的具体目的,但他们已经习惯了:
只要是路易斯的命令,照做就是了。
自从雪誓者战役后,赤潮领的军士们已经对这位少年领主建立起近乎本能的信任。
穿过密林尽头,一处岩丘突兀而立。
裂隙宛如天劈,斜斜开出一道阴暗入口,四周布满了被寒霜侵蚀的藤蔓与碎石,隐约可见有兽类曾栖息于此的痕迹。
路易斯翻身下马,轻声道:“大家小心点,进去看看。”
他没有摆架子,也没有强装神秘。
就像只是突发奇想想探索一处旧地而已。
数名骑士主动上前,一边举起火把,一边清扫前方障碍。
他们心态轻松,甚至有人在调侃:“说不定这洞里藏着藏宝图。”
但随着深入,笑声逐渐消失。
岩洞深处,潮湿而阴冷。
而且空气中弥漫一股难以言喻的灼腐味道。
这些古怪的气味,让他们有些警惕。
行至一处天然洞厅,光线豁然开朗。
“大人,前方有人!”前方的侦骑忽然高声警示。
所有人立刻进入戒备状态。
路易斯却只是神色一肃,步伐加快几分,火光照亮的尽头。
一具人影仰倒在石地上,半身浸泡在一滩泛着绿光的液体中,空气中弥漫着酸腐与血腥混合的恶臭。
他身上的灰银色法袍早已破烂不堪,左肩如同被烈焰灼穿,甲胄焦熔翻卷。
裸露的皮肤上布满黑色灼痕,一段虫体残骸嵌入伤口,仍在轻微蠕动。
那一圈被魔力压制的封印痕迹在血肉间闪动微光,残忍而冰冷。
“是他……”路易斯看到这么可怕的伤势,目光一凝。
他刚想靠近,身旁却一声低喝:“路易斯大人,请往后退一步!”
是兰伯特,神色紧张地挡在他身前。
“上次……您可是被一个快死的老头一口气吐晕的。”
这话一出,不少骑士嘴角都抽了抽,显然记忆犹新。
路易斯也是惜命的主,倒没逞强。
他轻轻退了半步,耸了耸肩:“那是我大意了。”
两名经验丰富的骑士快步走上前。
其中一人半跪下来,伸出手掌轻探莱希尔的鼻息,又查看了伤口和脉搏,皱眉低声道:“还活着,不过伤得很重……快不行了。”
另一个骑士则试图唤醒他,声音不算大,却足够清晰:“喂,你听得到吗?你没事吧?”
毫无回应。
那具瘫倒在地的身体如同一截被抽去魂魄的残木,气息混乱至极,只剩下微弱的生命迹象维系着最后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