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那是——贝尼托?!”
一声惊呼让数名骑士一瞬失神。那个身影……
曾是他们的同袍,笑着与他们饮酒,睡在同一个营帐,曾立誓要在战场上彼此照应。
现在他却浑身腐烂,瞳孔泛绿,口中喷吐着尖锐嘶叫,身后拖着一串触须般的寄生神经。
“他……已经不是人了。”
“斩了他!”
贝尼托扑了上来,嘴里咆哮着,眼神中已经没有了人类的感情。
战友们在火焰与泪水中合力围杀,终于将这个昔日的朋友斩于火光之中。
头颅落地的一瞬,他的口中似乎还吐着模糊的音节。
烈焰翻滚、烟雾遮天,火墙像囚笼一般锁住了虫尸,也分割了它们的路线。
试图回援的高阶虫尸从另一侧涌来,却被烈焰逼得连连后退,在炽热中翻滚挣扎,化为焦黑的尸骨。
在火线最前端,封锁组的骑士死死挡住试图冲出的漏网之虫。
长剑如壁,血肉如墙,哪怕倒下也有人补位。
“只要火墙在,我们就能压制它们!”
一名满身鲜血的骑士咬牙高喊。
埃德蒙公爵立在高处,凝视那翻腾如潮的战场。
他的手紧握着剑柄,眼中难得浮现一丝肃然。
“……原来如此。”他喃喃道,“这不是混战,这是……一盘棋。
路易斯……这根本就是一步步,把敌人推上死路。”
火势仍在蔓延,虫尸试图突围,却被火墙封锁。
高阶虫尸想调头回援,却被反烧的热浪击退。
整个战场,仿佛被一张巨大的火网彻底锁死。
“成了。”骑士队长立于烟火之间,望着前方那一道道被切断的虫潮,“我们切断了它们的根系,让它们再也不能集体移动、不能返回母巢。”
“但这不是终点。”他抬头看向更远方,那片火墙尽头的寂静区域。
那里就是突击组的目标所在。
“现在,是时候让那位年轻的领主……送出他真正的杀招了。”
浓烟蔽日,战场翻焰如潮。
精英骑士用血与火,在敌阵中撕开了无法愈合的裂口,为那最致命的一击——突击组的奇袭,赢得了唯一且关键的窗口。
浓烟滚滚中,路易斯站在山坡上,披风烈烈翻卷,火光在他眼底跳跃。
他望见战场上的裂口终于成形。
虫尸被火线撕裂,指挥层彻底中断,敌阵哀嚎如兽,陷入无主的混乱。
“就是现在。”他低声道,唇角一抹冷锋般的弧度。
“挥旗——突击开始。”
旗令兵高举战旗,猛然挥动,旗帜在滚滚硝烟中划出弧线!
突击信号,已出。
远处火线上,兰伯特猛地回头,望见那抹熟悉的旗帜在火海之中升起。
他面甲下嘴角一动,声音如铁片破空:“现在。”
突击组出动!
重甲铿然,脚步如雷。
每个人都清楚,他们所走的是一条不容犹豫的血路。
他们冲进火光与尸骸编织的炼狱,如一柄被战意锻造的利刃,毫不偏斜地直指虫巢核心。
烈火在身后如狂兽咆哮,火浪呼啸卷起灼风,烧焦的气味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
焦黑的虫尸横七竖八地堆叠着,有的还在微微抽搐,有的张着嘴像是在咀嚼死亡。
“清道!”兰伯特一声令下。
一道黑影掠过,一只残存的虫尸刚跃出半空,便被一柄细剑钉入眼窝,挣扎中被重甲兵一脚踩碎头颅。
“左边三点钟,高速接近!”
另一名骑士闻言立刻反手拔刀,寒光一闪,一道虫影应声而断,残肢甩在烈焰之中,瞬间焦炭化。
再前进!
剩余的虫尸在暗影扑出,如被血腥引来的鲨群不断扑出,却全被铁与火的合奏碾碎。
烈火瓶划出一道弧线,落入一群蠢动虫尸之中。
“点燃。”
嘭——!
火焰轰然炸开,虫尸连声尖叫着在火中翻滚,挣扎的四肢拍击地面,像在给地狱奏乐。
它们的皮肤炸裂,体液喷涌,空气中弥漫着灼热恶臭。
但突击组无视这些,只一往无前。
不是因为他们无惧,而是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是最锋利的那把刀,只为刺进敌人的心脏。
最终他们踏入了虫巢深处。
空气像是凝固的粘液,呼吸都变得沉重。
火焰无法彻底照亮前路,光线在这片区域仿佛被某种无形物质吞噬,只能勉强映出近前几步。
墙壁不是石,也非土,而是某种暗红色的、潮湿的、有温度的东西。
如同巨兽的内脏,轻微鼓动着,仿佛正在缓慢地呼吸。
不规则的褶皱在他们周围涌动,隐约可见流动的影子和……人脸。
那不是错觉,而是实实在在地浮现在“肉墙”表面,模糊、畸变、甚至熟悉。
眼睛闭着,嘴唇蠕动,仿佛在低声呢喃。
下一瞬,它们睁开眼,看向骑士们。
“你们看见了吗?”一名骑士忽然低语,声音里带着颤抖,“那是……我哥哥的脸……”
“闭嘴!”兰伯特沉声怒吼,斩断话语,“全员注意,虫巢会操控你的感知!不要去看!不要去听!”
可是人类岂能完全封闭感官呢?
有人听到母亲在呼唤他归家,有人听到战友在临终前的呓语。
更有人听到了自己死去的声音低沉、干涩,在叫自己的名字。
“往前冲,别回头。”兰伯特重复,语气如冰。
前方,是虫巢的心脏。
一处巨大的中空腔体豁然出现,宛如一座不该存在于人世的神庙。
腔体内壁布满柔软触须与螺旋状的“孵化层”,千百虫卵沉浮其间,如腐败浆液中的泡影。
腔体中央悬吊着那颗“囊核”。
它不属于这个世界。
半透明的生物结构轻轻跳动,像心脏,又像某种古老神灵未睁的眼。
每一次跳动,周围墙体就跟着轻轻脉动,呼吸、搏动、共鸣……
整个虫巢仿佛是这颗囊核的延伸。
“是它。”投射手轻声说。
声音像是压在口腔底部,一种本能的抗拒与恐惧让他不敢大声。
然后“它”睁开了。
囊核中央缓缓裂开一枚孔洞,露出内里翻滚的幽红光芒。
那不是光,而是某种纯粹的精神污染,如瞳孔在凝视,如地狱张开血盆巨口。
骑士们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有人的膝盖在颤,有人身体僵直,汗水浸透了内衬。
但没有人后退。
他们的甲胄灼热,心跳剧烈,呼吸沉重如锤,却依旧举起武器、压低身体、向前冲去。
他们是赤潮领的守护者,是燃烧中唯一能穿越混沌的利刃。
“红铂弹——发射!!”兰伯特的命令如雷霆炸响。
突击组没有丝毫犹豫。
轰!!
数十枚红铂魔爆弹几乎在同时划破空气,拖曳出细长而刺眼的火痕,精准射向囊核。
“撤!”兰伯特吼道
没有人等它们的结果,下一秒,所有人已经转身,全速撤退!
他们不需要确认命中,只要接近,就足够了。
背后一连串爆炸轰然掀起!
高温如炽日坠落,魔爆震荡如同无形之锤,将整座腔体的结构从根基震碎。
灼热烈焰狂啸着穿透孵化层,将那些蠕动的卵囊、柔软的寄生管线点燃、碳化、吞噬成火云!
囊核在爆裂的火光中扭曲挣扎,数十条黑色触须从腔体顶部垂落,疯狂试图拦截红铂弹。
但它们在高温下连一秒都撑不住,就像干草碰到炼狱之焰,一触即燃、顷刻焦糊。
那颗巨大“心脏”般的结构像是感知到了毁灭。
它颤抖着、抽搐着、睁大的“眼”中浮现出惊恐与仇恨,随即在火焰与震荡中彻底塌陷。
正如临终前的野兽,母巢在死亡前的刹那陷入癫狂。
残余虫尸被某种未知意志驱动,如疯狗般咆哮冲来,自爆、撕咬、燃烧,将自己化作最后的献祭!
它们已不再是军队,而是一群失控的诅咒。
每一具腐烂的身躯都在呻吟、爆裂,只为拖住撤退的突击组,将他们拖入同归于尽的黑暗中。
“挡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