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领主:从每日情报开始 第277节

  屋里安静得令人窒息,只有火光轻轻跳动的声音。

  希芙慢慢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她低头看着这个曾在自己年幼时为她执矛护道、在夜里为她挡风披毯的女人。

  那个时候,维萨就像一块不动如山的盾牌,是自己最可靠的守卫。

  可现在,那个形象已经在血火中破碎。

  “你知道吗?”希芙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那天我看见你,我差点疯了。我以为……你也放弃了寒月,像他们一样。”

  维萨缓缓低头,膝盖几乎贴地,声音几不可闻:“我没有。我只是……走错了路。”

  希芙闭了闭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她有太多想问的,太多想说的……

  但最终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像终于松开了一口气,也像是下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

  “跟着我吧。”

  维萨抬头,眼里有一点不敢置信,也有一丝挣扎。

  她明白这不是原谅,也不是重拾旧情。

  那只是一个命令,一种默许,你还可以站在我身边,但你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但维萨站了起来。

  此刻过后,她不是寒月的战士了。

  她是希芙的影子,是替部族赎罪的刀锋,是寒月留在这个新世界里最后一丝记忆的守卫者。

  她低声应道:“是。”

  希芙没有说话,只回到桌前继续坐下,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

  维萨远处望过这座城市的轮廓,但那时看不真切,只觉得热闹,但离得太远并没有多少真实感。

  可这一次,是第一次在白天真正踏入。

  她跟着希芙的车队,从城门口走进赤潮主街。

  阳光照在整齐铺设的石板路上,路边一排排圆顶的穹屋整齐排列,街道宽阔,行人有序。

  小贩的吆喝声、铁匠的锻打声、孩童的笑声交织成一种她陌生的喧闹。

  她看见一个断腿的老人坐在街角,正喝着热粥,旁边有个孩子递给他一块肉饼。

  这在她的记忆里,是不可能存在的场景。

  在北境,在蛮族的世界,伤兵只能被丢在雪地里自生自灭,老人靠抢劫才能活下去。

  可在这里,没有冻死的乞丐,没有抢食的饥民,至少她没看到。

  在午餐时刻,有人递给她一碗热腾腾的炖魔兽肉粥,又递上黑麦面包。

  她本想拒绝,但闻着那股香味,身体比理智更先动了。

  她喝了一口,热流滑入胃中,整个人像突然回了魂。

  那一刻,她愣住了。

  不是因为食物好吃,而是因为她感到迷茫。

  长期以来,她都靠干肉和劣酒活着,靠劫掠和杀戮填饱肚子,而这里普通的居民都可以在街边吃着炖肉和面包,心里升起一种说不出的茫然。

  她不知道,原来北境还能这样活着。

  她走在街道上,看见路边排水沟设计得整齐细致,不再像部落的污水那样流得满街都是。

  夜间街灯已经立起,公用洗浴所外还贴着开放时段与免费告示。

  她犹豫地进了一家洗浴所。

  热水冲在身上时,汗渍、泥污、血痂被一点点洗净。

  她站在水雾中,忽然觉得皮肤都不属于自己了。

  这种舒适,这种干净的感觉,太陌生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回不去了的想法忽然冒出来。

  “我们的贵族,冬天只能用冰水擦脸。而这的穷人,能泡热水澡。”

  她忽然明白,那些她曾瞧不起的“帝国文明”,原来不只是炫耀,更是一种活法。

  后来维萨慢慢弄清楚了,希芙不是被胁迫留在赤潮领,而是堂堂正正地站在权力中心,成为赤潮领主路易斯的两位夫人之一。

  这个消息让她陷入更深的困惑。

  她原以为,帝国贵族不过是些披着金甲、满嘴甜言的掠夺者。

  他们自私、虚伪、习惯用权力压人,只会把蛮族当成奴隶和工具。

  但路易斯……这个赤潮领主却处处透着不一样。

  她看到他骑马经过主街时,街边的工匠、孩子、老人自发聚拢,呼唤他的名字,不是畏惧的呐喊,而是带着真心的呼应。

  孩子们兴奋地追在他马后跑,好像那不是一位领主,而是一位久违的亲人。

  这一幕她看呆了,让她想起提图斯,那个冷酷的霜烈首领。

  他骑马经过的时候,没人敢抬头,只有低头的沉默。

  人们喊他的名字,是因为不喊就会挨鞭子,跟在他身后的,是戴着锁链的奴隶,而不是欢笑的孩童。

  “我们的首领,是靠恐惧维持统治的。”她在心里默默想着。

  她从未怀疑蛮族的方式,直到她亲眼看到另一个选择。

  可最让她震惊的,不是赤潮的热水,不是街上的秩序,也不是路易斯在人群中的威望。

  而是希芙的笑容。

  那天,一次日落后的军务会议结束后,她站在一旁,默默守着出口。然后她看到希芙站上高台,对着台下的士兵讲了一个并不怎么好笑的笑话。

  士兵们大笑,希芙也笑了。

  那一笑,没有仇恨,没有戒备,也没有从前在部族时维持尊严的冷硬。轻松,甚至有点调皮,像是个普通人。

  这一瞬间,维萨忽然心口一紧。

  她曾想过:哪天有机会,就带希芙回北荒,重整旗鼓,召回残部,重建寒月,让部族之名重新响起于冰原之上。

  可她现在迷茫了。

  如果重返北荒,是不是又要让她背上仇恨,回到寒风中孤身奋战?是不是又得让她学会冷眼看待死亡,把人命当数字,把笑容藏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该把这条命献给哪一个方向。

  过去的信念已经断裂,新的人生却还没找到落脚之地。

  她只能一言不发地站在不远处,仿佛那点笑声,是她与过去之间,最遥远的距离。

  …………

  赤潮领北侧的防线工地上,空气中弥漫着石灰、油脂和锯木的混合气味。

  石匠们站在脚手架上,用凿子敲击灰白山石,发出节奏分明的叮当声。

  寒铁横梁吊装入位时,发出沉闷的金属回响,震得脚下微颤。

  这段防线从去年秋天开工,至今已近一年。

  北段主防御墙已完成六成,其余部分仍是未封顶的石体与裸露的木支架。

  已成型的墙体呈青灰色,部分箭塔已初步竖起,墙高达四至五米,厚重的寒铁横梁嵌入石层中,仿佛一道渐成型的钢铁屏障。

  路易斯披着黑红领主披风,站在工地边缘,眺望着未完的城墙线。

  他不言不语,只目光沿着墙体轮廓缓缓游移,像是在衡量一道未来的战线。

  布拉德利走上前来,汇报最新进度:“主结构选用本地山石为骨,配合寒铁横梁贯通,外部以石灰与防水油脂处理,预计完成后可承压攻城槌、热油、火攻。

  箭塔每六十米一座,塔顶设射击孔与双弩平台。最终墙高将达六到八米,厚度在两米半到三米之间。

  阳光下城面呈灰白,混着寒铁锈斑,看起来像是山体生出的骨甲。”

  路易斯听罢,环顾一圈,唇角微动,淡淡地说:“你执行得很好。”

  布拉德利听见路易斯的肯定,露出轻松笑容:“多谢领主,不过这图纸是您亲手定的方向,我只是照着做了而已。真正让这堵墙立得起来的,是您看得比我们远。”

  路易斯轻轻一笑,没有否认。

  他们往前走了几步,走到尚未封顶的墙垛边缘,俯瞰下方护城壕。

  周围是一圈工匠工匠,都在听着这对最高领主与领地主管的对话,时不时提自己的建议。

  “防御还不够。”路易斯开口,目光依旧在城墙上扫。

  “我同意,”布拉德利点头,“尤其是防攀爬和火攻,蛮族近几年喜欢夜袭和放火,墙太光滑反而不好清理。”

  “那就把外墙抛光,镶寒铁钉板。爬上来的割手。”

  “嗯,城门也要做处理。我让军械坊准备阻燃油脂,再加一层铁皮。”

  “护城壕呢?”布拉德利试探着问。

  “埋拒马,用可翻转的刺笼。到时候一有异动,从城头放下来。”

  ……

  他们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在图板上比划,讨论得密集又克制。

  话题最后落到了“火口”上。

  在城墙顶端预留出投掷燃油罐的投射孔,或者直接用喷火器,以反击攀墙敌人。

  “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路易斯忽然问了一句,语气轻,但明显不是随口。

  “我已经叫人从士兵那边抽人手,单设一组训练火罐的投掷队。和一些见习骑士操控喷火器。”

  他们的声音虽不高,但一句一句传开,工匠们不动声色地把所有词句记了下来。

  站在人群边缘的维萨一直没说话,只是默默听着。

  她不是工程师,也听不太懂图纸,但这些技术性词汇不断落入她耳中时,却比刀还重。

  她听到“防火”“拒马”“火油孔”这些词,就想到过往无数次部族突袭时用过的手段——夜袭、纵火、用魔兽猛冲。

  那是她熟悉的战法。

  而现在,竟有人一条条地堵死它们。

  她下意识看了希芙一眼。

  少女穿着赤潮军的冬装披风,站在旁边,没有插话,但神情专注。

  维萨的心中涌上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低声开口,声音不大,但让一圈人都回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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