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里联合调查组加上公安的关注,周老幺在保镇那点所谓的“关系”和“能量”,在县局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只要调查组动真格,周老幺那个屠宰场肯定一堆问题,一查一个准。
王建安给他们续上茶水:“太好了,泽安舅舅,春华,真是辛苦你们了!”
“辛苦点没啥,只要能扳倒那个祸害,让咱们合作社安安生生做生意,值!”张春华摆摆手,“建安,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就在家等着调查组?”
王建安思索着:“等是要等,但我们自己也不能干等着,调查组下来,肯定也要找周边的人了解情况,取证。
福德舅舅那边不知道打听怎么样了,得让他加把劲,最好能暗中联系一两个深受周老幺其害、又敢悄悄说几句话的人。
到时候调查组找人问话,也能有人敢站出来点个火,递个材料。”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话音未落,张福德也急匆匆地回来了,满头大汗。
“建安,泽安,春华,”张福德进门也顾不上客气,随手抓起桌上一缸子凉茶,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喘了口气才说,“打听到不少干货!”
办公室里几个人立刻精神一振。
“动手打老四的那几个混混,领头的是保镇街上一个叫“黑皮”的二流子,脸上有颗大痦子,好认得很。
这家伙就是周老幺养的一条恶狗,平时就在周老幺的屠宰场里帮忙,兼看场子,欺行霸市、强买强卖的事没少替他干!
这次打人砸车,就是周老幺直接指使的,错不了。”
“周老幺那个屠宰场,停业整顿的通知书早就贴在他那破厂子门口了。
说是卫生条件极差,没有污水处理,苍蝇蚊子满天飞,检疫手续也不全,勒令他限期整改。
但他压根没当回事,阳奉阴违,白天关着门装样子,晚上偷偷摸摸杀猪!”
“高利贷的事更是真真的,听说不光欠了本地一些人的钱,主要还是欠了县里一伙专门放贷的。
利滚利下来,数目吓人,至少都有三五万!
前阵子确实有陌生的狠角色上门讨债,听说还动了手,但被周老幺带着他那帮打手给硬顶回去了。
不过那伙人没罢休,放话说还会再来,这事没完。”
那个时候敢放高利贷的?
看来周老幺他们这个本地和县城的第一次交锋是周老幺略占上风。
张福德继续说道:“还有,我绕了好几圈,终于悄悄找机会跟陈记卤肉店的老板搭上话了。
他吓坏了,脸色都不对,直作揖说对不起我们,实在不敢再要我们的货了,求我们体谅他的难处。
但他也偷偷吐苦水,说保镇街上不少小饭馆和卖肉的摊贩,对周老幺早就是敢怒不敢言,心里憋着火呢。
周老幺垄断了肉源,价钱随他定,质量他说了算,短斤少两那是家常便饭,大家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有俩摊主跟我关系还行,偷偷跟我说,要是上面真派下人来动真格的查,他们愿意想办法匿名反映点情况……”
王建安仔细听着,这些信息极其宝贵,印证了他的所有判断,那么他的所有想法都可以付诸行动了。
王建安用力拍拍张福德的肩膀:“福德舅舅,辛苦了,这些消息太关键了!
你这几天还得再辛苦跑跑,不用进保镇街,就在周边转悠。
找那些跟周老幺有生意往来但又被他坑过的,比如给他送猪的贩子。
或者被他强压价盘的,再摸摸底,看看有没有人愿意在关键时候,比如县里来人调查时,偷偷递个纸条、说几句实话。
不要求他们当面站出来指证,能匿名提供点线索也行。”
张福德用毛巾擦着汗,点点头:“我明白了,建安,这事交给我,我再去想想办法,找找路子,尽量多挖点东西。”
王建安又转向张泽安和张春华:“泽安舅舅,调查组来了肯定会先到镇上听汇报。
你去跟霍支书说一下,麻烦他给刘副镇长汇报一下,把最新情况给他说说,让他心里有数。
毕竟我们这是他亲手抓的项目,还是要让他了解情况。
另外也把我们掌握的关于周老幺偷税漏税、欺行霸市的具体事例,整理成简单的文字材料。
有机会就悄悄提供给调查组参考,让他们查起来更有针对性。”
张泽安:“这个没问题,霍支书那边我去说,他肯定支持我们。”
就在张泽安往乡里走去找霍支书的路上,遇到了来李家沟的霍支书。
随后两人一起回到合作社办公室。
霍支书阴沉着脸:“哼,你们胆子也太大了,这些事情也敢先斩后奏!
周老幺是啥子人?弄不好要出人命的!”
张春华被他这语气吓到了,小声的说道:“总不可能算了撒……”
王建安则神情淡然:“本来我们是想和平解决的,但他们动手了,就没法善了。”
霍支书看着王建安,当初第一次从他口里听到“合作社”时,他就知道这个小伙子不得了。
后来果然如他所料,养猪场,大棚蔬菜,批发公司。
每一件事都是他琢磨了半辈子,想做也做不成的事。
可是有一点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有时候又能把事往“最糟糕”的方面做。
上次买猪饲料是这样,这次也是这样,好像非得打个架才行。
霍支书摇了摇头,将思绪收了回来:“事情我昨天已经给刘副镇长汇报过了,要不然你们以为凭你们两个县里面的那些人会理你们?”
“啊?”张泽安和张春华之前还以为是他们两人今天的一顿闹起了作用,原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霍支书继续说道:“刘副镇长本来就是县里面派下来的……”
王建安了然,这一切都说得通了,之前他还纳闷这些部门效率什么时候这么高了。
原来是因为刘副镇长,看来这“虎皮”比自己想象中更好用。
霍支书了解完所有情况后叮嘱王建安不要私自行动,一切都交给调查组,随后便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王建安一家正在大棚里采摘包装草莓。
张春城又跑了过来,这次他的脸色比上次更加难看,额头上青筋都爆了出来。
“建安!建安!不好了,周老幺那龟孙子报复来了,这次更缺德!”
王建安放下手中的草莓:“怎么回事?他又干了啥子?我们这段时间不是没有往保镇送下水吗?”
张春城气得声音发颤:“肯定是周老幺这个天杀的王八蛋,昨晚上半夜偷偷摸摸把我们合作社通往乡上的那条土路给刨了!
不是小坑,是挖了四五个又大又深的大壕沟,还用砍下来的树枝和烂草叶子盖着。
刚才尹老板来拉菜的车刚过来,差点一头栽进去。
幸亏司机眼尖,感觉不对,猛打方向盘刹住了,车轮子离坑边就差一点点!
现在那路彻底瘫了,大车根本过不来。”
王建安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这条路是李家沟连接外部市场的大动脉,蔬菜运输、生猪配送全都指望着它。
周老幺这手太毒太损了!
不只是保镇市场,他是想让整个李家沟垮台!
“走!去看看!”王建安扔下手里的东西,跟着张春城就往路上跑,“爸妈,你们继续摘草莓。”
到地方一看,场面比描述的更令人气愤。
原本还算平整的土路,被人用铁锹和镐头粗暴地挖掘开,四五个大坑分布得极其刁钻。
恰好都在转弯或者略窄的地段,车子根本无法绕行。
每个坑都有半米多深,坑底还扔着些石头块。
坑上面胡乱覆盖着刚从旁边树林砍下来的新鲜树枝和枯草败叶。
伪装得虽然仓促,但在黎明前光线昏暗的时候,极具欺骗性和危险性。
旁边已经围了不少闻讯赶来的社员和村民,个个气得脸色铁青,骂声、诅咒声不绝于耳。
“断子绝孙的缺德玩意!肯定是周老幺指使人干的!”
“这他妈是存心不让我们活啊,路断了菜怎么运出去?”
“报警!必须报警!把这帮破坏分子抓起来!”
“太欺负人了!当我们李家沟没人了嗦?走,弄他龟儿子的!”
王建安蹲下身,仔细查看了那些坑洞的边缘和散落的泥土,又看了看周围被踩踏压倒的草丛和留下的杂乱脚印。
他站起身安抚着群情激愤的乡亲们。
“大家静一静!报警肯定要报,这是故意破坏公共道路,是违法行为。
春城已经去打电话了。
但是大家也知道,这种事没抓到现行,对方死不承认,警察来了估计也就是立案侦查,需要时间破案。”
“那难道就白吃了这个亏?”
王建安:“我们先把目前的事解决了,今天车是开不进去了,就劳烦大家辛苦点,把菜搬过来过秤。
先把菜运出去再说。
另外今天要把这条路填好,绝不能耽误明天车进来拉货。
建军,菜卖完之后你去召集所有有空的人,开上合作社的拖拉机,去石场那边拉点的石料过来,
泥巴路好挖,我们弄成石头路看他们还好不好挖!”
“好!”张建军大声应道。
第149章 修路
等到将所有菜都搬上货车,王建安转向众人,目光扫过每一张忿怒而焦虑的脸。
“乡亲们,周老幺使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正说明他怕了,他心虚了!
他只敢在背后搞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不敢明着跟我们较量!
他想用这种办法拖垮我们,吓倒我们,让我们自乱阵脚。
但我们偏不能让他如意。
路我们今天就要修好,生意也要照常做。
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要拧成一股绳,越不能乱!
他也神气不了几天了,大家就等着看他被抓吧!”
短暂的寂静后,人群爆发出热烈的响应。
“建安说得对,不能让他看扁了我们李家沟!”
一个中年汉子振臂一呼:“走!回家拿铁锹锄头,帮忙修路去!”一个中年汉子振臂一呼。
另一个村民喊道:“我家还有板车,我去拉土和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