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衍舟猛地抬起头来,“站住!”他伸手想要拽沈云的胳膊,被对方轻巧躲开,后者边往后院走边挑衅地说:“酸死你。”
夏衍舟鼻子差点气歪了。
但这事儿纯属他自己的问题,夏信之和燕旻一见如故他应该高兴才对。
可是吧,啧,看见燕旻和爷爷其乐融融地聊着天,把他晾在一边,心里还是挺别扭的。
他眼巴巴地盯了燕旻一会儿,确认他的小邻居没有半点想要给他眼神的意思后长叹一声,搓着脸站起来,带着满脑袋的乌云离开了观赏位,慢吞吞上楼回了自己房间。
余光里瞥见的身影消失,燕旻张了张嘴,无措道:“衍舟是不是生气了?”
夏信之老神在在得摇着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紧不慢道:“这孩子从小就闷,有什么话从来都藏在心里,不逼一把谁也不知道他还能藏多久。”
沈云心里一惊,心想难道老爷子知道夏衍舟身份了?还是准备助攻燕旻?
却听见燕旻闷闷地说:“逼得太紧他也会难受吧?那两位毕竟是他的亲叔叔,肯定还是念着亲情的……”
“……”沈云僵了僵,嘴角抽搐,这才明白自己会错了意。
嗐,他还以为什么事儿了,原来是为了那俩不着调的叔叔做说客,想让燕旻劝劝夏衍舟。
不过话又说回来……沈云不由得高看燕旻一眼,小燕子不错啊,刚见两面就成功的攻略了老爷子,连不合的家丑都愿意往外扬。
夏衍舟走了没两分钟燕旻就坐不住了,三秒一回头五秒一抿嘴,夏信之看在眼里,顺势递了个台阶出去:“燕旻,你帮我去看看他,是不是又在闹脾气。”
燕旻点头,匆匆离开了。
沈云坐在了燕旻之前的位置上,靠在夏信之身边给他捶腿,边小声八卦:“爸,你觉得燕旻怎么样?”
夏信之回想起那孩子对夏衍舟毫不掩饰的关心模样,终于松了口,点头道:“我看他和衍舟,挺般配的。”
沈云心说燕旻还真是挺有能耐,这么快就过了见家长这关,转念一想,又觉得是自己兄弟想追别人,八字还没一撇,他还是不要高兴得太早免得打脸。
沈云这头还操心着兄弟的追爱之路,就听见夏信之感叹道:“机会创造了,就看臭小子能不能抓得住。”
沈云愣了一下,“爸?”
夏信之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我故意让燕旻去哄他的。”夏衍舟和他那两个叔叔关系不好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早就看淡了,那还至于让燕旻去多管闲事?
让夏衍舟多吃醋,少闷骚,他才有可能早日把燕旻追到手。
沈云:“……”该说不愧是最了解夏衍舟的老爷子吗?
夏宅很大,虽然只有一栋别墅矗立在院落中央,但整体面积仍然比一般的独栋别墅大了许多。
两三名女仆打扮的姑娘站在偏厅里打扫,燕旻坐过去询问了夏衍舟的位置,在几位女仆或惊讶或八卦的目光中上楼,去了夏衍舟的卧室。
卧室门并没有关,燕旻轻轻推开,夏衍舟正站在靠窗的位置远眺,听见门口的动静后回过头来,两人目光交汇在一起,无形中为房间里增添了几分暧昧。
夏衍舟冷淡地说:“不聊了?”其实心里别扭的要命,他就是死要面子,现在楼上吃了满肚子的醋,醋完又觉得自己是个只会吃醋的小辣鸡,还不如贺雨,至少人家敢光明正大的展开追求。
嫌弃完自己从心,他陷入了又丧又蔫的困境心态,霜打的茄子一样闷头闷脑抬不起劲来,只好看着外面发呆。
看到来人是燕旻后他愣了一下,随即心里咕噜咕噜开始冒泡,小鹿斑比和心跳赛跑,撞的他肢体都不协调了,全靠身后的窗户沿做支撑才没丢脸。
夏衍舟别别扭扭地假装淡定,目光贪婪的锁在燕旻身上寸步不移。
他的心上人今天穿了普普通通的白衬衣和西裤,出门前他们俩还就衬衣要不要扎进去做了一番讨论,燕旻说扎进去显得正式,夏衍舟满口无所谓,实际上一点也不想让贴身的衬衣下摆展现出燕旻盈盈一握的窄腰。
咕咚。
夏衍舟听见自己喉头滚动的声音,他的视线不由自主下移,只看了一眼又很快别开头。
不能看不能看,看了容易上头,呼……
哒,哒,哒。
让他上头的罪魁祸首一步一步靠近,停在离他不到半米的地方。
“谢谢你。”过近的距离让燕旻不得不抬起头来才能跟他对视,琥珀色的双眸在窗外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耀眼,像一块有魔力的宝石,几乎要将夏衍舟整个人都勾进去,并且甘之如饴。
“谢?”夏衍舟慌乱地调整着呼吸,“谢我什么?”
燕旻笑了起来,幼稚地掰着手指头开始细数,“谢谢你让我和你一起回家,谢谢你愿意让我认识爷爷,唔,总之还有好多好多的谢谢。”
仔细想想,在他崭新的人生轨迹里,每一次迎来重大转折的时候,总有夏衍舟。
这个人是他上辈子的假想情敌,这辈子的好邻居,好朋友……
是他的幸运星。
幸运星不自在地摸摸鼻子,“啊,这、这有什么好道谢的。”只要别再给他发什么朋友卡,他就该谢天谢地了,呜呜呜呜。
“当然有。”燕旻一反常态地固执,他没察觉到夏衍舟的情绪变化,垂下眼眸,自顾自地说:“刚刚爷爷拉着我聊天唠家常的时候,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他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对亲情的渴望比任何人都要来的深,只不过这些话一直被他压在心里,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
今天不知怎么的,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夏衍舟,忽然就很想把那些他以为会一直陪自己直到死亡的记忆翻出来,讲给他听。
他从自己还有记忆的小时候说起,把他在孤儿院漫长又空白的前半生说给夏衍舟。
幼年时期的燕旻懦弱又胆怯,即使羡慕的要命也不敢主动上前去个孤儿院里的小朋友们玩耍,久而久之变成了唯一一个被排挤的异类。
孩子们打闹的时候,他总是一个人呆在角落里发呆,再大一点了,会从院长妈妈那里借来两本图画书看。
不合群的孩子无论在哪里都是被讨厌的,就连院长妈妈也在办公室里和其他叔叔阿姨说:真是的,那个孩子性格也太孤僻了,一点也不讨喜。
小小的燕旻抱着书本躲在门外,脚尖抵着脚尖,第一次尝到自己的眼泪是什么滋味。
燕旻揉了揉眼睛,轻声道:“……所以,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在我的认知里,都觉得自己是个不讨喜的坏孩子。”
他拼命学习拼命看书拼命拿第一,就是希望自己能够变成院长眼中的好孩子。
“初中的时候,我认识了钟蔚。”燕旻情绪平静了一些,他微微抬起头来,想在回忆什么,“我在学校因为性格被排挤,他则是因为家境被嘲笑。他的妈妈是在学校门口推车做生意的,每天都会被路过的同学们看见,自然也成了他们嘲笑的理由。”
孤立、排挤、嘲笑,两个被校园冷暴力的人理所应当的成为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