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都说到这个程度了,他又能怎么办?
“嗯。”夏衍锦说:“我知道了。”
夏衍舟这才松开手,与兄长相似的面孔上显现出一丝少见的幼稚。
夏衍锦静静地看着他,忽然朝弟弟张开双臂,柔声道:“欢迎回来。”
“咳,我都多大了。还抱什么抱…再让人给看见。”夏衍舟小声嘟囔几句,却还是附身抱住了对方。
手臂碰到夏衍锦瘦弱的肩膀,夏衍舟垂下眼眸。
“好了,走吧。”
“嗯。”
“哥。”
“嗯?”
“……没事。”
夏衍锦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
他很少回老宅住,一是因为远,二是因为二叔三叔,平常都住在市区的房子里。
夏衍舟知道这一点,他把车内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一点,平稳地朝着夏衍锦家驶去。
后视镜里照映出一张疲惫不堪的脸庞,夏衍舟皱着眉,心底涌起一阵酸涩。
环夏是房地产界的巨擘,掌权人夏信之有三个儿子,两个Alpha,一个Beta,三名儿子又各有两名子嗣,三代同堂其乐融融。
然而十四年前的一场变故,却为辉煌的夏家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
年仅八岁的夏衍舟和他初中刚刚毕业的哥哥夏衍锦,连同夏衍锦最好的玩伴一起,被绑架了。
后来的事情夏衍舟记不真切。
他们三人被锁在一间逼仄阴冷的的房间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手脚都被束缚着,动弹不得。
有人带走了夏衍锦和他的朋友,回来时,就只剩下夏衍锦一人。
夏衍舟已然饿得神智不清,隐约间感到有人艰难爬向自己,抱着他,哽咽道:“乖,哥哥在这儿。”
夏衍舟听到他哥哥在哭。
后来夏衍锦又被带走了。
房间门第四次被打开的时候,夏衍舟终于见到了光。
等他醒过来,已经躺到了医院的病床上。
“……哥哥呢?”夏衍舟翻动小小的身躯,艰难问道。
他的母亲瞬间就红了眼眶,父亲也站在一旁叹息,几次拿出烟,又放了下去。
夏衍舟呆滞地看着他们,忽然哭嚷起来,吵着闹着要见哥哥,输着液的针头一歪,输液管染上了红色。
父母拗不过,便抱着他,举着输液瓶走出房间,上了楼,又拐来拐去。
夏衍舟开始感到害怕。
幸好,他在一间写着三个字母的病房里,看到了他的哥哥。
小小的夏衍舟抬起一只手按在玻璃上,疑惑道:
“哥哥为什么还在睡觉?”
母亲捂着嘴低泣,嗓音干涩的像老风箱,她紧紧抱着夏衍舟的脑袋,低声说:“哥哥保护了你…以后你也要保护哥哥,好不好?”
“好呀。”夏衍舟握起小拳头,信誓旦旦地保证:“好的哦。”
*
“……呼。”漫长的红灯终于结束,夏衍舟按了按眉心,踩下油门。
家里人从不肯告诉他十四年前那场绑架案中所发生的事情,八岁的夏衍舟不懂,后来的夏衍舟可不是傻子。
大约是中学时期,他终于察觉哥哥在每年清明节都会无故消失一段时间,晚上才回来祭祖,隔年他偷偷跟踪哥哥,坐着出租车走啊走……
到了一座墓园。
他看见一向冷静自持的哥哥跪坐在一座冷冰冰的墓前,流着眼泪亲吻墓碑。
后来他又去了一趟墓园,捧着一束花放在那座墓碑前,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想:
难怪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哥哥的好朋友。
难怪哥哥再也没有开怀大笑过。
原来如此。
他不敢去想哥哥在那场绑架中失去了多少,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来保护夏衍锦。
当他知道哥哥分化成了Omega后,毫不犹豫地找到哥哥,劝他假装成Alpha,成为爷爷心中的第一继承人。
那几年里,夏家三兄弟还维持着虚假的和谐,然而这种和谐假象在夏衍舟母亲去世、父亲一蹶不振后便开始难以为继,二叔三叔肆无忌惮在夏信之的眼皮下动手脚,夏信之不想看见兄弟阋强,便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某天突然宣布,他要亲自培养夏衍舟。
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几年后夏衍舟分化为Omega,这件事才不了了之,夏衍锦则成为了跟在老爷子身边的儿孙,直至今日。
沈云曾经问过夏衍舟,问他后不后悔放弃环夏。
夏衍舟反问:“如果你是我,会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