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楼部外，银灰色的Aventador疾驰而过。
夏衍舟自上车以后就进入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目不斜视开着车，丝毫没有理会身边人絮絮叨叨的话语。
“那可是全球限量款，最新的，我专门带回来送你的乔迁礼！”沈云托着腮，满脸都写着心疼：“还没开封呢转眼就送人，行啊你夏二少，可真有你的。”
夏衍舟斜睨他一眼：“那要不你再送我一个。”
“……”
沈云：“我呸。”
哼哼了几声，没收到回应的沈云又觉得没意思，干脆另起话头，好奇道：“刚刚那人，那么明显的碰瓷你还看不出来？”
夏衍舟敷衍地“嗯？”了一声。
“你没听到？我们俩过去之前他还在跟别人打电话炫耀自己拿分手费买房的事情，哪有这么巧看你过去就摔手机的。”沈云啧啧唏嘘：“多半是看你人模狗样，把你当成了下一个金主。”
“不至于。”夏衍舟说：“你没看他捡起手机之后的小表情？欲言又止，脸皱得和包子一样，手还抖。真要有分手费，还会心疼一个破手机？”
沈云：“……”几年不见，他发小的脑补能力更上一层楼了。
售楼部到房区这段路并不算远，夏衍舟开车又快，八分钟不到就进入了地下停车场，沈云从车里钻出来后伸了个懒腰，摸了一把车身，调侃道：“又是老爷子送你的？不是我说，就照老爷子心疼你这劲儿，如果你真是猛A，现在坐在环夏的人指定是你。”
夏衍舟瞥他一眼，警告道：“小心说话。”
“……”沈云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安静两秒后继续八卦：“走，看看你的新房去。话说回来，老爷子不是给你留了两套宅子么，怎么还要搬出来住？这地方也没什么特别的，还不如南城富裕，而且你怎么就买了套三居室，太小了吧？主卧客卧书房，连衣帽间都没有……难道是怕老爷子搬过来打扰你夜生活？”
“再啰嗦你就别想进屋。”夏衍舟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哭笑不得：“走反了！”
*
钟蔚风尘仆仆赶来售楼部的时候，燕旻已经正式成为了有房人士，正在进行签完合同后的友好客套。
售楼部经理把黑卡递还给燕旻，笑得见牙不见眼：“燕先生，合作愉快。房子您也看过了，都是精装修，您想什么时候搬家都可以，随时联系。”
燕旻一手捏着合同和黑卡，一手被热情的Beta经理握住，应道：“谢谢经理。”
“哪里哪里。”
经理身后，钟蔚低着头，过长的碎发隐藏着眼中翻涌的情绪，他一直没说话，等到经理离开，会客厅安静下来后才抬起头来，脸上带着焦急和担忧：“旻旻，你这是真的决定要跟贺大哥分手了？为什么……”
会客室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玻璃门的隔音并不好，燕旻也不想让更多的人听见或看见钟蔚的精彩表演，他拿好合同和手机，朝着门口努努嘴：“走吧，我们出去转转。”
钟蔚拉住燕旻的胳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旻旻……”
燕旻不动声色地抽回胳膊，笑道：“就当陪我一趟。”
“……嗯。”
出了售楼部，一路上燕旻都没说话，钟蔚说了几句单口相声后也陷入了沉默，气氛只能勉强算得上和谐，钟蔚多少都有些尴尬，可他心底毕竟有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怕被燕旻发现端倪，不敢劝得太频繁，只能跟在他身旁，偷偷观察自己的好友。
这几眼看下去，钟蔚才发现燕旻有点不一样。
可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他又答不上来。
过了十字路口，环海佳苑四字在假山喷泉上闪闪发光，钟蔚这才想起什么，猛然停住脚步，震惊道：“旻旻，你、你在观海买了房？！”
他和燕旻从中学就认识了，互相知根知底，以燕旻的家境根本不可能买得起这种地方的房子！除非…除非是贺扬买给他的！
“旻旻，我就知道你在跟我开玩笑。”钟蔚拍了拍胸口，嗔怪道：“是贺大哥买给你的吧？我又不会嫉妒你，干嘛要骗我分手了？害得我担心了一路。”
娇嗔的语气听得燕旻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人真的很奇怪，以前钟蔚也是用这样的语气跟他打闹对他撒娇，那时候他把他当弟弟，不管钟蔚做出什么幼稚夸张的事情都能接受，可现在只觉得膈应，甚至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他收起心底的情绪，摇摇头，正色道：“分手是真的，分手费买房也是真的，钟蔚，你知道我从来不会骗你。”
“……”钟蔚愣住了。
燕旻没再看他，朝着小区对面的商业街走去，蔚在原地呆愣了片刻，匆匆跟了上去。
他们去了一家咖啡店，大清早的店里并没有客人，燕旻点了两杯咖啡，径直走向最僻静的位置坐下。
“坐吧。”燕旻随意招了招手，道：“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钟蔚慢慢朝他走过去，双眼不自觉地打量着他，眸色渐深。
如今的燕旻真的和当初那个拮据潦倒的孤儿不一样了。穿的是时尚大牌，吃的也是他省吃俭用才舍得享用一顿的美食，就连房子……也住在他根本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可这么多年他们都还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两年前燕旻甚至还远不如他。凭什么……燕旻就能麻雀变凤凰？
燕旻把合同和手机钥匙都放在桌上，钟蔚眼尖，认出他换了手机，脱口而出：“原来我送你的的那个呢？”
“坏了。”燕旻解释道：“不小心摔坏，丢掉了。”
“旻旻。”钟蔚缓缓开口，语气不复见面时的亲热：“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燕旻突然有些想笑，于是他顺从自己的心意笑起来，笑了一会儿后开门见山道：“我知道你喜欢贺扬。”
“……”
“先别急着反驳，”燕旻说：“你喜不喜欢他，他喜欢谁，你要不要追他，他接不接受，这些都跟我没什么关系了，我不想知道。现在只想安安静静过自己的生活，钟蔚，你明白吗？”
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成了拳，半晌，钟蔚抬头直视燕旻，笃定道：“是，我喜欢他。”
也许你喜欢的只是一个幻象，是金钱带来的优渥生活。
燕旻心道。
钟蔚对贺扬的认识，大部分都来自于他恋爱脑时期的甜蜜分享，彼时的他把贺扬夸成了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好男人，世间仅有的Alpha，贺扬带他去了哪里，给他买了什么，他都会给钟蔚留一份。
钟蔚会对贺扬起了旖念，也许他要为曾经的“脑残白莲花”自己负上两分责任。
燕旻忍不住叹了口气，“出于好心，我劝你不要对他投入太深的感情。”
钟蔚却脱口而出：“难道要像你一样，惦记着高额分手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