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是混蛋。所以你要好起来,好了才有力气打我,现在一点也不疼。”
怎么会疼呢?最深最重的伤痛,都在心里。
祁焕说,他不配有阿觅的关爱,不配被母亲疼爱,可是越是没有的东西,触到了就越想留住。
“不要祁曜,坏蛋……”
许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喃喃自语,浑然不知无意识的话语,像刀直直插进祁曜心里。
“不喜欢他,再也不要了。”
……
祁曜低头亲吻着他的额头,眼眶湿热。
“阿觅,换我来喜欢你好吗?不要讨厌我。”
他低声说到,明知道许觅什么也听不见。
许觅赤着脚行走在一片白茫茫里,很冷很冷,和他擦肩而过的人都长着一样的脸,笑着的、生气的、皱眉的、冷漠的……都是祁曜。
他们一次次擦肩,谁也没有开口,没有挽留。祁曜永远目视前方,看不到他的存在,看不到他冷、他痛、他怕。
他眼睁睁看着,祁曜越走越远,在一片白茫茫里化成了黑点。
无论有多少个他,结局都是一样的。他和祁曜就是一个错误的叉,偶然交汇,渐行渐远。
突然有一个声音问他,“你爱他吗?”
许觅茫然犹豫了一会儿,“爱又怎样?”
是啊,爱又怎样?不论多少次,都是“×”。
“我不要爱祁曜了,他太坏。”
总是让我心软,让我心疼,让我忍不住要做一个赌徒。不爱了,就不会痛了吧?
脚下突然一片湿凉,许觅低头,发现自己站在浅浅的小溪里,水面映出他脸上深深的泪痕。蹲身掬一捧溪水想要洗掉,溪水又为什么是咸的?
不是不痛吗?为什么哭?许觅听到了一声,深深的叹息。
祁曜在床边守着,看着他脸上,不断涌出的泪水,慌了神。怎么擦也擦不干净,他眼里像藏了泉眼。
“阿觅,很难受吗?别哭了好吗?”
祁曜声音沙哑,俯身亲吻他微肿的眼眶。
从来没有看阿觅哭得这么厉害,都是因为他吧?
他离开阿觅的世界,阿觅会不会好受点?但是他真的不想放手,像祁焕说的,他只在乎自己的感受,是个自私的人。
他犯了错,就应该负责,任由阿觅惩罚才对。
在小溪的对面,许觅看到了哭着的祁曜,他跪在小溪边,忏悔。
他旁边又出现一个他,坐着轮椅面容嘲讽又冷漠,不屑地看着跪着的他。
哪一个是他呢?都是他吧。
许觅下意识地涉水而去,想要看得更清晰,脚下却踩到一片尖锐,清澈的溪水飘红。
低头看,是一具骸骨,肋骨被踩断深深地扎进足底,手骨收拢着,紧紧握着几株药草。
被扎痛的好像不是脚,是心。
再抬头去看,小溪对面什么都没了。
再然后,冷和痛也没了,世界恢复了白茫,空旷寂静。
“阿觅,阿觅?”
他终于睁开了眼,祁曜抓着他的手,激动地喊。
原来是在病房啊,刚刚的梦境太过真实,许觅缓了一会儿才彻底清醒,平静地看着祁曜:“我没事。”
他的眼神如宁静的湖泊,祁曜看着他,心里是更深的恐慌,阿觅好像离他又远了。
“谢谢你送我来医院,你去休息吧。”
许觅淡淡道。如果走向他的路是冷和痛,如果最终还是分开,那么还是不要再开始了。
祁曜怔了下,抓着他手的力道加重,“阿觅,我不累,一点也不累。”
许觅淡淡扫了他一眼,“你今天状态不好,去歇着吧,回头我们讨论从祁焕那里套来的情报。”
很公式化的语气,祁曜听着心口堵得慌,“阿觅我,让我陪着你好吗?”
许觅笑了笑,“你体谅一下我吧,我有些累了,不是很想让你陪着。”
祁曜黑眸黯淡,沉默了一会儿,松开手,勉强勾唇:“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祁曜缓缓起身,一向挺直的背微弯着,慢步走出病房,在走廊的长椅坐下。
低着头,静默。
“少爷,吃点东西吧。”
郑刚买了饭回来,犹豫了下上前。
“给阿觅送进去,我不饿。”
祁曜低声道。
“少爷,解决问题不在一时,保重身体。”
郑刚不太会说话,努力想也只挤出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