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古代做夫子 第111节

  楚辞和祝峰随着她往里走去,在花厅里,见到了那位平昌公主。

  这应该是楚辞来到古代之后,见到最美的一个女子了。虽然他也没看过太多女子,但他确信,眼前这一位应该会是最出众的。

  她一袭僧袍,长发绾髻,脸上不施脂粉却自有一股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之美。虽然年纪不小,但却半分不显老。

  不过,楚辞在心里暗笑了一声,他总算知道姜显那张经常性显得面瘫的脸,到底是遗传谁的了。

  “下官楚辞,拜见平昌公主。”

  “这里已无什么公主,你既是来谈论佛理的,又何必执着于凡尘俗世的那一套。”平昌公主说的话,听上去似乎真有些超然物外之感了。

  楚辞笑了笑:“既然公主不拘泥于凡尘俗世这一套,又何必在乎这几句称呼呢?只要一心向佛,法师也好,公主也罢,这些都是身外之物罢了。”

  “我既已抛却凡世,遁入空门,这些称呼终究还是有些违和了,你就唤我慧觉师父吧。”公主淡淡地说道,没有因为楚辞的反驳而生气。

  “好的,慧觉师父,不知您刚刚看了那封信后,心里是如何想的。”

  “这不是他写的东西,你仿照他的字迹,所图是何?”她初看时,以为是他写的,但是越看越奇怪。信虽感人至深,但她却始终无法代入。

  哦?被识破了。楚辞有自信他的字绝对不会出问题,那么问题只可能出现在内容上面。看来这位公主,很了解姜显。

  楚辞从怀里掏出姜显的那封信递给了一旁的侍女,然后对公主说道:“慧觉师父好眼力,那封信确实经过下官润色而成。本意是为打动您,却没想到反而画蛇添足了。可见母子连心,非是几句华丽辞藻可以比拟的。”

  公主拆开信件,看完之后脸上虽然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但是眼眶已微微湿润了。

  姜显的那封信,措辞平平,有时候还会前言不搭后语,像是想一句写一句的。但平昌公主却从这里面看到了他的紧张与暗藏的期待,这孩子一旦不知道说什么好时,便会在纸上点小墨点。

  自她踏入白雀庵中,已有三四年不曾见过他了。还是去年先帝驾崩,她混杂于女眷之中,远远地看了他一眼。

  “他……还好吗?”公主忍不住出口询问。

  “好什么呀!四郎他爹对他一点儿也不好,动辄便是打骂,从来不对他说一句温情的话。昨天四郎差点让老虎给吃了,他爹还猛地给了他一巴掌,牙都差点打掉了!还罚他跪祠堂,抄家规,跪得都快起不来身了!”祝峰从进来起一直没讲话,这会听她问四郎好不好,便忍不住噼里啪啦地一通告状。

  “什么?昨日他怎会?”公主脸上那种淡然的表情都维持不住了。

  “公主无需惊慌,他有惊无险。”楚辞看似不满地瞪了祝峰一眼,心里却忍不住为他点赞,对,就这样说,越惨越好!

  祝峰不服气了:“什么有惊无险啊,他万一被吓出心病可怎么办?四郎他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实际上胆子可小了,一条狗都能把他吓得往后退。那年除夕夜,他一个人出门,被一条狗追着咬,棉袄都给咬破了,还是我把自己的衣裳给他一件,他才不至于穿着破衣裳回去。”

  “除夕之夜为何会一个人出门呢?那不是合家欢庆的日子吗?”楚辞问道。

  “是嘉佑四十一年的除夕吗?”公主问道。

  “好像是吧,那年特别冷,下了三天大雪我记得。”祝峰对时间不太敏感,但他记得那天仆人把四郎带进来时,他那浑身狼狈的样子,脸冻得青青紫紫的,可吓人了。

  平昌公主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成串往下掉。她就是嘉佑四十一年十月到这里的,那孩子必是于除夕夜里提起她,被那姜奎罚了,才离家出走的。他自小怕狗,是因为他被王爷宠姬养的一条狗咬过屁股。

  ……

  那时候她父皇对她还是充满怨怼,府里众人,没有一个看得起他们的,一个当家主母,过的比妾室还不如。那年姜显四岁,一个人从院子里偷溜出去玩,不知怎地惹来那只狗一直追他。那些仆人看着他哭叫着在地上跌爬滚打,只哈哈大笑,竟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

  她那天是真发怒了,披头散发地闹到他的书房里,在一众清客面前出了大丑,所得只不过一句“你这泼妇,和只畜牲计较什么!杖毙了便是!区区小事也值当闹到这里来,你当这是什么地方!”

  她自此冷了心,对待姜显也从一开始的疼宠转为严苛。她典当嫁妆,私下里帮姜显请了一位武师父,每日里由翠荷带出去,下午再带回来。她教他读书写字,一旦不用心,便用戒尺抽打。

  因为她之前终究还是太过天真了。

  她一直都以为,只要掏心掏肺地对别人,那人终有一天会被感动。可她错了,这世间唯有权势才能打动人心。她这辈子会被人看不起,不就是因为她是一个无权无势的人吗?就算她命该如此,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也受这样的罪!

  姜显在她严厉地管教下日渐长大,她虽然察觉到了他对她的疏离,但她却不做解释。因为冷心冷情的人才能过得更好一些。

  后来,她父皇不知为什么,突然回心转意,对她这个被忽视了近二十年的女儿好了起来。可是她已经不需要了。

  不过有人撑腰总是好的,至少她的日子好过了很多,也能把姜显送到蒙童馆里去学习了。可是姜奎其他几个儿子却联合起来找姜显的茬,幸好姜显学过武,没让他们占什么便宜,还交到了几个好友。

  本来日子就这样过了,可是这时却发生了一件事,有人来报,说姜显将他二哥推进池塘,险些淹死。

  等她赶到时,那孩子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了,正趴在地上,用倔强的眼神看着他爹,等见她来了,眼里又满是委屈。

  她相信他儿子不会做这样的事,可当时就他们两个人在场,简直是百口莫辩。

  姜奎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恶妇”,然后要年幼的姜显为他二哥跪祠堂祈福,他二哥一日不好起来,他一日不能出来。

  这时正临深秋,祠堂冰冰冷冷的,他一个孩子受着伤跪在里面哪能吃得消?她不可能同意,于是两人在书房争吵起来。

  姜奎说:“小小年纪如此狠心,就是畜生也会念及同胞之情,他竟敢对自己的兄长下如此狠手!你不肯罚他也行,那就让族里的长老们评评理,看他这样的人,有何德何能承袭世子之位。”

  她冷笑一声,狐狸尾巴总算露出来了!他知道她向父皇提出要早日定下世子人选一事,便想要败坏显儿的名声!

  “你想怎么做?”

  “除非你将中馈交回莲娘手中,并且去皇上那里,让他将圣旨撤了,准我还朝。”姜奎恬不知耻地提出要求。

  “不可能!”

  “那就让天底下的人都看看,这畜生是个不忠不孝,不悌不义之人,只要我在一日,他就永远也别想当上镇南王世子!而且你要知道,即使他想要走科举一途,也要亲父允诺,只要我不同意,他这辈子都只能当一个浑浑噩噩的纨绔。你也别想拿你父皇压我,他若是硬颁下圣旨,再插手府中之事,那我就将那畜生打死!大不了鱼死网破!”这些日子他被连续申饬,对于一个面子至上的人,他早就想疯了!

  平昌公主气得浑身发抖,她一想起,自己曾和这样的人同床共枕,就忍不住恶心想吐。

  她抖着手让自己镇定下来,说道:“和离吧!”

  “和离?”姜奎凑近她,“你这辈子都别想,只有我姜奎休妻的份。”

  “那你休妻吧,我净身出户,只要你把显儿给我!”

  姜奎将她状若疯癫,忙说:“公主,你也别太生气。显儿他是我唯一的嫡子,我又怎会对他不好呢?只要你不再与我作对,我保证他会好好的。”

  “你这样的人,多看一眼我都觉得恶心!”

  姜奎脸色冷了下来:“你若执意要如此,就等着那小畜生给晟儿赔命吧!来人,将四少爷押入祠堂跪着,不准给他一粒米一口水!你大可现在就进宫去,将此事说与皇上听,到时候我就把什么事都兜出来,看他会不会为了一个曾秽乱宫廷之人的女儿,冒大下之大不韪,插手臣子家事吧!”

  秽乱宫廷四字一出,平昌公主立刻面色煞白。曾经在宫中被人指指点点的场景一下子将她击溃了。

  姜奎见她精神恍惚,便说:“你只要不再与我作对,我保证会立显儿为镇南王府世子。但你不能去和父皇告状,这样吧,我就说你生病,要去白雀庵静养,你在那里待一段时间,怎么样?”

  “只要我走,你就不难为显儿?”公主心灰意冷。

  “是,我保证会立他为世子。绝不碰他一根毫毛。但你也要保证,你不能回来看他。不然生病一事就瞒不住了。”

  平昌公主看他写了折子盖了印,然后静静地走回房去,待姜显身体一好,她立刻装病说要去白雀庵静养,后来,她直接对外宣布,说养病期间,与佛结缘,自此之后了却尘缘,再不踏入镇南王府半步。

第174章 告御状

  楚辞和祝峰见这位公主问了两句后,便忍不住痛哭,神色间带着怨愤,看起来可完全不像是要脱离凡尘俗世之人了。

  “公主,您冷静一点。姜显他之前确实过得不太好,但现在还有弥补的机会,只要您愿意去做。”楚辞忍不住劝道。

  他觉得姜显也算挺糟心的了。摊上这么一对爹娘。但是和他爹比起来,他娘看起来至少还是爱他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借出家的名义在庵里不问世事,任由孩子被人欺负。

  平昌公主发泄过后,整个人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冷冷淡淡的。

  “你们回去吧,我如今乃是方外之人,凡尘俗世与我本不相干。”她试图插手过,但是镇南王府的人很警惕,只要她离开白雀庵,马上就会有人出来好言将她劝回去。

  最重要的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姜显。一想到要见他,她整个人都忍不住战栗了。她不想看见那孩子怨恨的眼神。

  “恕我直言,您头上这三千烦恼丝还没落尽,又怎能算得上是方外之人呢?而且您根本就无心遁入空门,为何要以此为借口逃避呢?”楚辞说道。

  要是这公主真的一心向佛,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可是从种种迹象来看,她分明没这个心思啊!

  “放肆!你竟敢这样对我说话!”公主恼羞成怒。

  楚辞笑了一声:“您不是慧觉师父吗?我与您争论两句有什么大不了的,何来放肆一说,除非您承认自己根本抛不下公主的身份。”

  “……我与你们没什么好说的,送客!”

  一旁的侍女立刻过来请他们离开。

  祝峰不肯走,叫道:“你算什么娘?看着自己的孩子受苦受难也无动于衷,怪不得四郎从来不提起你,他一定是看穿你的真面目了!”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们不用激我。”公主听了他的话,心脏猛地一缩,但还是装着冷淡的样子。

  “公主,还请你再考虑一下。现在能让姜显不再受苦的只有你,如果你不出手,那旁人就更没有出手的理由了!”楚辞说道。

  他有时候也挺讨厌这种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的想法的。虽说百善孝为先,但这种愚孝一点也不可取。在现代时,有些人甚至都还有这种思想,认为自己生下孩子,就可以掌控他的人生。却不知如果能够双向选择的话,一部分的人都会失去成为父母的资格。

  “我——”

  “你们不用求她!”花厅外缓缓走进来一个少年,他神情冷淡地看着平昌公主,待转向楚辞和祝峰后,眼神里才多了点温情。

  公主猝不及防,一下子愣在那里说不出话,只痴痴地看着姜显,等发现姜显拉着他们二人往外走时,才急忙开口。

  “显……显儿!”公主刚刚未流尽的眼泪刹那之间又流了下来,她贪婪地看着姜显,想把他的样子牢牢记在脑海中。

  姜显停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回头,但也没有继续往前走,只是立在那里,想要听一听她想说什么。他是在她哀声痛哭时来的,当时听她哭得那么凄切,姜显心里也很不好受。正当他准备进去看看她时,楚司业开口了,他心里存了一份期待,踏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可没想到,会听到那么几句话。

  “显儿……”公主又叫了一声,心里想说的话太多了,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姜显这次没有迟疑,拉着二人就走了出去。

  公主这才慌了,急忙起身朝这边追了过来。却在经过门槛时,不小心绊倒了,重重地摔在地上。

  侍女一声惊呼,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姜显看着她趴在地上,眼含期待地看着自己,忍不住走过去将她扶起来。

  不等公主开心,姜显就说:“慧觉师父,你往后小心点吧。未免打扰师父清修,自今往后,我再也不会踏入白雀庵一步了。”

  一股巨大的恐惧缠绕着她,公主猛地摇头:“不,不是这样的!显儿,你听我说,娘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娘是有苦衷的!”

  “故意也好,无意也罢,总归我是个亲缘淡薄的人,你放心吧,我不会怨恨任何人。”姜显说完,就起身朝外走去。

  “你别走!”公主冲过来拉住姜显,她知道姜显今天这一走,从此母子之情必然尽皆断绝。“你们进来,我把实情告诉你们。”

  “……为此,我不再过问任何事,因为我不能耽误你的前程。”

  听完了公主的话,楚辞几个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这世上竟然有如此道貌岸然的小人,对自己孩子的态度根本就不像亲人,反而像是仇人。

  “恕我直言,公主,你怎么就认定只要你走,他就一定会立姜显为世子呢?你又为什么认定,他就不会再对姜显下狠手呢?”楚辞觉得,这位公主未免有些天真了。

  “他到底是显儿的爹,虎毒不食子,他只是恨我罢了。只要我走了,他心中就没有怨恨,自然也不会迁怒于显儿。”

  “您想得太简单了,光是听您刚才说的话,我就觉得那镇南王爷对姜显没有一点的父子之情。试问世界上有哪个父亲会拿孩子的前途来威胁他的母亲?又有哪个父亲会口口声声骂自己的孩子为孽畜呢?您再仔细想想,镇南王爷有没有抱过姜显一次,有没有关心过他一句?”

  “这……”

  “您尚且在府里,他们就敢阴谋陷害姜显为杀人凶手,您离开了,姜显他又怎可能过得好呢?”

  “可我不离开又能怎么办呢?我不离开,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显儿去死了!”

  “您为什么不去告诉先帝呢?”

  “这涉及到上一辈的恩怨,这里就不再说了。我一个女子,根本就没有办法和他斗。”公主没办法对着小辈说自己的母亲。

  “其实有的,端看您愿不愿意和他斗。”

  “你有什么办法?”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只要豁出去,没有什么事是干不成的。”

  “可是,这会不会有损显儿的名誉?”

  “公主,您担心什么呢?现在不比当年,他二哥可还好好活着呢!他既说您是个泼妇,您干脆就让他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泼妇。”楚辞笑得一脸狡诈。

  其余几人见他这样,难免心中一寒。

  ……

  天和帝刚刚下朝,他坐在御书房里,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今天朝堂上的大臣们个个战斗力都极强,他耳朵都快给吵聋了。

  昨天猎场一事他一听说,便知今天绝对无法清静了。先是何阳他爹弹劾楚辞绑了他儿子进入猎场,置其于危机之中,其心可诛。而后又是朱、吴两家联手弹劾何阳他爹教子无方,其子心狠手辣,欲借老虎之手杀人,而楚辞爱生心切,才做此无奈之举,非但不能罚,还得奖才是。紧接着又是御史台弹劾楚辞,说他当众顶撞镇南王,目无尊卑,视朝廷法纪于无物,必须严惩。

  一桩接一桩的,都和楚辞有关,天和帝不禁苦笑,这位三元及第的楚司业,可真能惹事。就连秋秋昨天回来,都一个劲追问关于楚辞的事,小脸上满是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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