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古代做夫子 第171节

  知府仪仗出行鸣锣,需要打九棒锣,其意为“官吏军民人等齐回避”。除此之外,还要有人边喊着“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的口号一路前行,提醒他们要亲近百姓,爱护子民。

  南闽省的省会在富州府,距离楚辞即将上任的漳州府大约有七天左右的路程。不过,这是坐马车的速度。像楚辞这样带着仪仗上路的,恐怕就要耽搁十天左右了。

  现在已经是十二月十八了。耽搁十来天的话,恐怕到那就要过年了。

  像他们大魏朝的皇帝们大多还是勤奋的,像过年这么重要的日子,他们也只休息七天。每年的除夕封笔,正月初七开笔。朝廷的官员们自然也是一样,每年除夕封印,一切事务暂时搁置不处理。待正月初七开印之后,再来处理公务。

  按照楚辞的想法,自然是越快到漳州府越好的。他想赶在封印之前,了解一下漳州府的教育水平。

  自被外放之后,他就搜集了很多关于漳州府的资料。经过再三验证之后他发现,这漳州府,应该是南闽省最穷的了。它地处偏僻,再往前便是茫茫大海,四周渺无人烟,商道开辟的水路也不在那儿,偌大的府竟然连一个码头都没有。

  再加上此处田地贫瘠,除了府城之外,其他县城的大部分人都是以打渔为生的。偏偏那里的市场购买力也很小,到手的东西销不出去,只能砸在自己手上了。

  经济状况如此糟糕,人民的温饱尚且满足不了,还谈何教育呢?

  楚辞重重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马上也要成为海滩边的一条咸鱼了。

  亏他当时和寇静静夸下海口,说他用不了一两年就能回京城。现在看来,难搞得很呐!万一他要在这里蹉跎数十年的时间,寇静静会等他吗?

  楚辞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副画面:他在漳州府风吹日晒,逐渐蜕变成了一个干巴黑瘦的模样,等他回京之后,寇静仍旧是那高大英俊的样子。到时候他肯定温香软玉,气质美男抱满怀了,还记得他楚某人是谁吗?

  楚辞被自己的想象虐出了一滴眼泪,忍不住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停轿!”

  轿子刚落地,不等楚辞询问为何突然停下,就有一个衙差打扮的中年人上前询问:“卑职听见大人频频叹气,可是这轿子不够舒服?大人要不要下轿休息一下,待到前面的镇子里,卑职马上为大人换几个妥帖的轿夫。”

  “不用了,继续启程吧。”楚辞说道,心里囧了一下,这隔音咋这么差!

  其实他不喜欢坐轿子,这种以人代畜的行为,早该被叫停了。可是他不得不坐,现在才刚离开城门不久,周围来往百姓众多,他穿着官服冒然下轿,只怕要被两边的百姓围个水泄不通了。

  幸好他让大虎的马车停在前面的岔道口,到时候没人了,他还是坐马车吧。仪仗虽不能少,但抬空轿子可比抬人轻松多了。

  至于楚辞为什么不先坐马车离开,其实是有原因的。因为他怕有人会拦路喊冤。

  也许是受电视小说的影响吧,楚辞总觉得每当官员出巡或上任时,都会发生那种拦路喊冤的事情。万一到时候有人拦他的轿子,他又不在上面,耽误了案情可怎么办?

  抱着这样的想法,楚辞坐着马车跟了仪仗队一路。但是,什么都没发生过。无论是喊冤的还是劫道的,一个都没有。

  好在,一路虽然无聊,但总算有个好处。他们越往漳州府走,天气就越暖和。虽然棉服还要穿着,但至少不用受那凛冽寒风的“爱抚”了,也不至于捧一会书手就冻得僵硬。

  手脚不冷了,楚辞动笔的时候就多了。除了给家人还有先生去信之外,楚辞最喜欢的就是给寇静静写信了。

  自九月底他离开京城,已经给寇静去了七八封信了。算算时间,前几封怎样也应该到他手上了,可他就是没有收到一封回信!

  也不知道是路上出了什么差错,还是……楚辞摇了摇头,把心里的不安甩开。也许是因为刚定情不久就被迫分开,所以他有些患得患失,心里总是会忍不住产生点自我怀疑。

  他其实也知道,自己的怀疑是多余的。按照寇静静的性格,爱上了就是一辈子的事,他对他有多好,楚辞也明白。那么久的单相思都熬过来了,怎么会在这时候撒手呢?

  唉,总得来说还是一句话,异地恋真是个折磨人的东西啊!

  饱受折磨的当然不止楚辞,寇静也深受其害。他的心愿刚刚达成,眼看着就要迈入夫夫没有孩子热炕头的美好生活,一道圣旨便似那王母头上的金钗一般,刷的在两个有情人中间划下一道比银河还宽的大海,怎能不叫他扼腕叹息不已呢?

  而且,那地方还存在危险。寇静每天完成神机营的任务之后,最喜欢的就是看海图了。南闽省那片海域的海图,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中,一闭上眼睛,就能在他的心里呈现出来。

  他越看越觉得心慌,漳州府一带岛屿众多,最适合水匪藏匿其中,万一他们哪天上岸去作恶,百姓们就要遭殃了。按照辞弟的性格,他能龟缩于城中吗?

  寇静叹了口气,生出了一种无力感。也不知道徐叔那边有没有派人过去保护辞弟,他寄出的那些信至今仍未得到回音,真叫人担心呐!

  ……

  与此同时,刚刚出关谈成了一笔大生意的徐管家志得意满地回了大魏。这次出来这么久,也不知道小少爷想没想他?这次谈成了生意,以后他这把老骨头就再不用到处走了。

  “徐爷,您出关的这段时间,家主来信了!这些信小的们也不敢拆开,就等着您回来看呢!”

  徐管家胡子一翘:“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早点说?快,拿出来我看看!”

  “这不是不清楚您老人家到哪了吗?”

  下属一边赔笑,一边赶紧拿出寇静寄来的一大袋包裹,徐管家拿出信一看,立刻吩咐道:“连夜赶路,去最近的码头,然后咱们乘船去南闽省。”

  “啊?”

  “啊什么啊?!快吩咐下去!要是赶不及,你小子可就闯了大祸了!”

第277章 名册

  十二月二十七日, 下午。

  在距离漳州府还有五里的地方,楚辞下了马车, 重新坐回了轿子里。原本走的有些松散的仪仗队伍一下子就精神起来了。

  楚辞体谅他们的嗓子和身体, 让他们有人时念几句, 没人时就少说话, 以免喉咙吃不消。今天一早上, 他们都没有在途中碰到一个人,休息了很久。这会儿叫起来, 那叫一个中气十足!

  没过一会,就到了城门外边。

  因为一路的敲敲打打, 所以城内的人早知道他们马上就到。漳州知府陈知信接到消息后, 安排了一队人马等在城门口迎接他。

  楚辞到了之后,刚下轿子,那头就来人了。那衙差朝楚辞行了个礼,然后表明来意, 说是知府大人得知楚提学今日上任,故遣人在此守候。

  楚辞先道谢,然后又上了轿子,跟在他们后面去了知府衙门。

  楚辞与这知府位属同级, 所以陆知信见到楚辞, 只是朝他拱了拱手, 楚辞也一样, 还了他一记拱手礼。

  “楚大人, 这是上任提学交接时留下的印章。本府代为保管了良久, 如今总算又交出去了。本府还以为楚大人会年后再过来,没想到楚大人也是个心急的,这提学司又跑不了。”陆知府自以为幽默地说道。

  “唉,并非是我心急。只是之前因为种种原因,在路上逗留了好几天。本来就算晚了,自然不敢再耽搁下去。”楚辞假装没听出他的话意,叹了口气解释道。

  “原来如此。那想必楚大人这一路奔波定然已经筋疲力尽了,那本官就不多说了,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待明日本官再一尽地主之谊,顺便让楚大人也熟悉熟悉咱们漳州府的人员,以后才好调动些。”

  “那就多谢陆大人了,楚某就不打扰了。”楚辞起身告辞,离开了知府衙门,去往提学司。

  此时仪仗队已经跟随知府派来的人去了驿馆休息,他们明日一早就要回省城去。往后楚辞再要用仪仗,便直接用漳州府的了。

  提学衙门和知府衙门隔着一条街的距离,没一会就能走到。提学司衙门的后宅一贯都住了人,上一任的提学也是住在这里的。他搬走之后,房子便空着了。知道楚辞不日便到,衙门里的人便将这房子打扫干净,等着新上任的提学大人住进来。

  楚辞一行人来到提学司衙门时,外面早已有人等着了。这人是提学司的一位属官,名叫周青。周青目前的官职是从七品,在这提学衙门里负责接待主持事宜,相当于后勤部门。

  他对楚辞十分热情,自楚辞进门后嘴巴便没有停下来过,言辞之间带着些许讨好,不过,倒也不会让人厌恶就是了。他也很会看脸色,楚辞这边的事一弄妥当,他便立刻找了个借口告辞了。

  楚辞打量着这个院子,比起他在国子监时的住处尚有不及,但比起秦夫子他们住的地方又要大上一些。目前来说,住他们这几人绰绰有余。

  安顿好傅明安后,楚辞又让张虎赶紧休息。他们两个一个赶马车,一个有些不舒服,精力自然是比不上他和常晓的。他们去休息后,楚辞和常晓归置了一下他们带来的东西,也各自去休息了。

  第二日一早,周青又上门来了。楚辞交了一个任务给他。接到任务的周青匆匆离去,生怕时间不够完不成任务。

  ……

  “提学大人,这些就是咱们漳州府从府学到各村私塾的名册,上面一共载有一百四十二间学堂。”周青命人将名册全部搬到了这位新上任提学大人的桌子上供他查看。

  人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果然不假。这位楚大人昨天下午刚到漳州府,今天就开始了。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今儿已经是二十八了,他怎么就不能再晚两天到呢?周青一边在心里抱怨,一边将桌子上的名册排好,让楚辞看得方便一点。

  楚辞对他点点头,示意他去忙自己的。周青顺从地行了个礼,然后退出门外。

  楚辞目送他的背影离去,才拿起一本名册看了起来。这第一本就是漳州府府学的册子,上面详细地介绍了从山长到夫子一共二十五位教员的身份信息。这身份信息包含了年龄籍贯及进学的程度等内容。

  楚辞将这本名册看完,发现府学山长进学程度最高,他是嘉佑二十四年的从进士出身。接下来的大部分都是举人,其中也有几个秀才。这些人的年纪大约都在四十岁以上,想来是因为屡试不第,所以才来做夫子的。

  府学除了这二十五位教员之外,还有两百多名学生。师生配比很宽松,和京都的国子监有的一拼了。

  最后还附了几张学生名单,楚辞只看了几眼,便合上这一本放在一旁,接着从放在案上的那一叠名册中又抽了一本出来。

  一个上午,楚辞都保持着捧书的姿势坐在那里。原本书案上高高的一大叠名册,如今已下去大半,被分列在楚辞的两侧。

  他放下册子,闭了闭酸涩的眼睛,身体微微放松,想要在椅背上靠一会。僵直的背部刚接触到椅子,外面就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

  “进来。”楚辞睁开眼睛,身子坐直,冲外面叫了一声。

  “提学大人,知府衙门有人上门来递帖子,下官给您送过来了。”说话的这人有些胖,笑起来很是喜庆的样子。

  “有劳了。”楚辞和他道谢,然后又说,“本官初来乍到,不知……”

  “大人,下官姓王,叫王明。”王明很高兴的介绍自己,他也是提学衙门的属官,负责记录造册等事宜。

  之前周青命人过来搬册子,他就感觉有些不妙,莫非这新上任的提学大人是想杀鸡儆猴,先拿他下手?

  王明越想越觉得心慌,这才借着递帖子的事过来探探口风。

  “哦,你是说这些册子是你和下面的人负责登记的,对吗?那这上面的东西,你可记清楚了?”楚辞问道。

  “是的,大人!这里所有的册子都是下官亲手登记造册的。每一条下官都记得很清楚。”王明连忙说道。

  “那好,你来说一说长平县的县学和县城里的其他书院的情况吧。”楚辞逮着个活名册,自然不肯放过,这正好可以让他的眼睛休息一下。

  王明先是一愣,随后心里又一松,好在他刚刚没有夸大其词,上面的内容他确实记下来了。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就在王明嘴里滔滔不绝中过去了……

第278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楚辞坐在椅子上,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桌子上有节奏地敲击着,脸上的表情有些玩味,叫人看不清他的真实想法。

  王明口干舌燥地坐在楚辞对面,眼睛时不时地瞄向一边的茶壶,但他还没摸清这位大人的性子,不敢轻举妄动。

  “也就是说,这里面虽有一百多间学堂,但其实一部分已经是名存实亡了?”楚辞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听他说了那么久,楚辞得出了这样一个总结。

  “这,大人,也不能算吧。也还有几个学生的……”王明听他这样问,心里便有些紧张了,他在造册时也觉得不太像话,可百姓不来上学,他们能有什么法子?

  “几个学生?”楚辞轻哼了一声,“你说的周家村,一共六十三户,共三百零八口人,怎么也算得上一个大村了,可村塾里却只有三四个孩童,这样,也能算得上一间学堂?”

  王明低下头,喏喏地说:“可,可能是这周家村日子艰辛,百姓生计难以维持,故而不能送孩子入私塾读书——”

  “啪”的一声响,将王明的话堵在了喉咙口里,他偷偷抬眼看了一下楚辞的表情,缩了缩脖子不再开口。

  楚辞将册子扔在桌子上后,心里也有点后悔,他有些失态了。不过,面对这人的满嘴胡话,很难叫人不生气。

  周家村距离府城不算太远,是江县下属的一个小村庄。不过庄子虽小,可百姓生活却十分富庶,原因就在他们那里生长着一种竹子,用来做油纸伞再好不过了。当地的村民伐竹剖片,制成伞架,再让人糊上伞面,一把油纸伞可卖到四五十文。

  他们那里的伞精美耐用,还特地有人将其收录于一本名为《广义杂记》的书中,写书上是个喜欢四处游荡的富家子弟,他杂记中的每一篇,都是原地考据过的。楚辞当时看了,还很羡慕这种有钱又有闲的生活。

  “你负责登记造册,那么你可曾亲自去到这些学堂里看过?”

  王明摇了摇头:“大人,下官只做造册一事,另有别的学官去看。”

  事实上,他们这里还有劝学官,对于那些家境良好却不肯将孩子送进私塾的,那些劝学官也曾亲自登门拜访,只是收效甚微。几次下来,他们也不愿再去,只是随意糊弄了事,证明他们做了这个工作。

  “你去把他们叫过来——罢了,先不叫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去吧,待午食过后,把衙门上下全部叫到我院子里来。”楚辞看了看天色,马上就要吃午饭了,他要是现在喊人过来,午饭肯定得耽误了。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不近人情,楚辞决定先放他们去吃饭再说。

  不过,虽然楚辞觉得自己还算体贴,但那些人却不这样觉得。

  王明回到班房里后,狠狠地给自己灌了一大口茶水下去,干巴巴的嗓子得到了缓解之后,方才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王大人,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这位新上任的大人比老孟大人还要吝啬,竟连一口茶水都舍不得给你喝?”一个叫李硕的调侃道,他之前见王明去了提学厅中,还以为他是去套近乎的。

  “想知道啊?想知道自己去看看呗。”王明没好气地说道,明明这一房都是造册的,偏就他一人挨了骂,回来还要被说风凉话,什么世道啊?!

  “哎哟,看你这副样子,可见咱们这位新上任的大人还真是个了不得的。你们听说了吗?当初这位楚大人在京城时,就连一位王爷也被指着鼻子骂过呢!”另一个叫赵振地说道,他老丈人在省城当差,人脉比他更广一些。

  “嗨哟,快说来听听!我昨个有幸看了那位大人一眼,看着分明是个面嫩的,竟有这么厉害?”孙阳有些怀疑,人都说面由心生,他怎么觉得这楚大人看上去是个性情温和的?

  王明和李硕也好奇地看着赵振,想听听他的说法。有人捧场,赵振便志得意满地将昨天老丈人信里的内容告诉了大家,都是有关于楚辞在京城时的“壮举”。其中不乏有些夸大之处,毕竟传言都是越传越玄乎的。

  于是,当他们几人听完楚辞的故事后,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复杂呀。他们现在对楚辞是又敬又怕。

  敬的是,这位楚大人是个刚正不阿,一心为公之人,怕的是他那些雷霆手段和那张义正言辞的嘴。

  “你们说,他那根金戒尺,带来了吗?”王明突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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