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古代做夫子 第191节

  范大人慢条斯理地从马车上下来,嘴角扯出一抹微笑:“本官来的不巧,扰了吴大人清修,吴大人别怪罪我才是。”

  此言一出,吴大人背后立刻冒了冷汗,刚刚还有点不确定,现在可以确定了,这位提督大人就是来找茬的。

  他的身子弯的更低了,抖着声音道:“提督大人言重了,大人肯莅临罗潭县,真使我们这小小县衙蓬荜生辉,还请大人先随下官去内堂休息片刻,以解舟车劳顿之苦。”

  范大人嘴勾了勾,笑意不达眼底。

  “免了,本官此行有要务在身,不便多待。你即将升堂,重审花船一案。”范举说道。

  花船一案?吴县令愣了半晌,好久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大概是昨日接的韩秀才状告船夫一案。

  想到这里,他不免有些紧张。能让提督大人亲自出面解决的,必是有来头的人,只不知他到底是为了韩秀才还是为了那船夫。

  虽然他心里觉得那船夫家应该没有这么大能耐的靠山,但说是为了韩秀才又有些牵强,毕竟他断案的时候分明是向着他的。

  果然,随后从马车上下来的黄货郎让他确定了刚刚一直有的不好的预感是什么,这提督大人竟真的是为了船夫来的!

  “提督大人,这……下官有眼不识泰山,不知这位小兄弟竟是大人亲眷,昨日多有得罪,还望大人恕罪。”他的声音很小,细听上去还有点颤抖。

  范大人怒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本官与他素昧蒙面,又何谈什么亲眷?是他拦街告状,本官不忍百姓蒙受冤屈,才决定走这一趟。难道在你眼里,本官就是这样公私不分的人吗?”

  他说话时胡子一颤一颤的,仿佛被吴县令气狠了。

  吴县令眼前一黑,直呼“天要亡我”!

第316章 对质

  韩秀才等人被衙差从客栈带出来时脑子还发懵, 怎么短短一天时间, 这些人的态度就变了呢?

  “放手, 本秀才自己会走!”他猛的一甩手, 将衙差们推开, “待见了吴大人,我定要让他治你们的罪不可!”

  领头的高个衙差冷笑一声,低声斥了句“秋后的蚂蚱”,韩秀才和另外两人没听清,跟在他们身后的沈秀才倒听了个一清二楚,只不过他与那三人早已闹翻, 即使心里觉得不太对劲, 也没什么立场去提醒他们了。

  昨日他们下船之时韩秀才就叫嚣着要让船老大吃不了兜着走, 他只劝了几句,说设计害他们的不是船老大而是那杜老爷,他们便立刻翻了脸,说他与人合伙陷害他们, 为的就是看他们出丑, 以后好在先生跟前告状。

  沈秀才自觉年纪大些,自入学起就对旁人十分照顾, 平日在县学之时什么杂活累活他都会帮着他们做, 没想到仅仅只是一次没如他们所愿,便被人说成这样。

  他心里顿时浮现出在船上时那位寇公子说过的话, 愈加觉得心寒, 便争辩了几句。这些人顿时更加生气, 直言道不同不相为谋,要与他割袍断义。

  沈秀才苦笑着想,割袍断义首先得有义,他们这样的,顶多算是一拍两散。

  而后那三人便去了县衙,待他们回到客栈之后,便叫了一大桌酒席,脸上满是得色,一见便知是他们占了上风。沈秀才不愿看这种小人得志之状,便直接回了房。谁知今天中午就见一队衙差闯进客栈,直接将韩秀才三人抓了要送去官府。

  沈秀才本不愿管,但想起临行时夫子让他们谨记守望相助的循循教诲,这才跟了上去。

  公堂之上,范大人端坐一旁,眼睛死死地盯着吴县令的一举一动。吴县令忍不住擦了擦额上冒出的汗珠,而后一拍惊堂木,勒令开堂并带人犯上堂。

  船老大和船娘子被带上来时,满眼都是绝望。他们昨日不止被判了赔偿一百两银子,进牢房后还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打。他们本以为这是县令大人的命令,后来听牢头和人聊天时才知道,是有人使了银子,说不让他们在里面好过。

  “姐姐,姐夫!”黄货郎一见到人,立刻一瘸一拐地往前冲去。

  “小弟!”船娘子抬头一看,眼泪立刻涌了出来,面前的黄货郎满脸都是伤,看着竟比他们还严重些。

  台下三人哭成一团,范大人见了,冷冷哼了一声,叫吴县令心里一紧,忍不住想哀嚎出声。

  吴县令硬是扯出一抹笑,对范大人说道:“大人放心,此事下官必定秉公办理,绝不叫老百姓受了委屈。”

  “吴大人办事本官自然是放心的,只是你的人动作着实慢了些,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怎的还没把那几人叫过来?”

  “下官御下不严,还请大人原谅则个。待此案结了,下官自当好好调教他们!”吴县令赔着笑,心里懊恼不已,对让他惹上官司的韩秀才等人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吴县令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一阵脚步声,抬头一看是韩秀才他们来了。

  “韩某见过吴大人,不知大人传唤所为何事?”韩秀才弯了弯腰,笑着和吴县令打了个招呼。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场上可还有一位大人!水师提督范大人在此,还不向大人行礼?”吴县令大声骂道。

  韩秀才一愣,然后立刻拱手弯腰,朝旁席的范大人恭敬地行了一礼。

  “学生拜见提督大人,不知大人驾到,有失礼数,还望大人莫要见怪。”

  “免礼。既是个读书人,行事还是要更加周全些的。”范大人抬了抬眼,淡淡地说道。

  “学生谨遵大人教诲。”韩秀才嘴里答道,心里却有些疑惑,他怎么觉得这位提督大人话里有话呢?

  “既然人来齐了,便开始吧。”范大人一声令下,吴县令自然不敢不从。他一拍惊堂木,按照规矩让原告先陈述案情。

  韩秀才到底是个秀才,口才十分了得,一席话下来,将船老大和船娘子说成了那种手黑心狠之人,为了得到更多的利益,故意和花船合作坑害客人,而后一起分赃。他在讲述中把自己放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痛斥船老大这种害人行为可能带来的影响,并且表明自己上当不足挂齿,只要能防止更多人走入陷阱之中,能够让他们受惩罚,纵使他牺牲色相以身饲虎也无怨无悔。

  他讲得大义凛然,满口之乎者也,一旁的船老大等人根本听不懂他说了什么东西,待吴县令问起韩秀才所言是否属实时,他们就愣愣地点头。

  吴县令一脸为难地看向范大人,被告之人都直接认罪了,此案哪还有什么冤情?

  不等范大人有所反应,一直站在外面的楚辞出声了,他脸上还有残余的笑意,是被刚刚韩秀才恬不知耻的话逗笑的。

  “县令大人,在下有话要说。”

  大家的目光都投向门口的楚辞,吴县令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你又是何人?因何故扰乱公堂?”

  “在下乃黄货郎为他姐姐和姐夫二人请来的讼师,我这里有诉状一份,还请大人过目。”他从怀里掏出状纸,递给了拦在门口的衙差。

  吴县令看了一眼范大人,见他没有说话,便知这是默许,便让人将状纸呈了上来。

  看完后,他对拦着楚辞的衙差挥了挥手,示意他将人放进来。

  “多谢大人。”

  韩秀才待他走近后才认出他来,指着他说:“你……你不是那个姓寇的吗?你怎么又变成讼师了?”

  “我与你只是一面之缘,你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很正常。”楚辞微笑着说完,转向吴县令说道,“大人,在下的状纸上写的很清楚了,此案大部分责任不在船老大身上,韩秀才本人和那位杜老爷也应承担一部分。”

  “你在胡说些什么!”韩秀才脸都涨红了,“莫要因你与他们关系好便信口雌黄,大人公正严明,定不会听信你片面之词。”

  楚辞摇了摇头:“刚刚只有你一个人说时才叫片面之词,审案自然是两边的话都要听的。你要说的大家刚刚都听见了,我现在便代我这两位苦主问阁下几个问题。一,你说船老大和花船老板合起伙来设计你,那你上花船可是他们绑你上去的?”

  “是那花船上的丫头出言蛊惑,若不然我怎么会上去?”韩秀才冷声道。

  “那么船老大和船娘子可有出言劝你上船?”楚辞又问。

  众目睽睽之下,韩秀才自然不能说谎:“并无,但他们将船停靠在此处任由他们架起木板便已是默许了此事。”

  “好,第二个问题,你说船老大和花船老板得了钱财之后分赃,你可是亲眼所见?”

  “不曾,但这是明摆着的事情。若不是有利可图,他们怎会任由那些人将船搭靠过来?”韩秀才反问道。

  楚辞没有回答,直接问下一个问题:“第三个问题,你上了花船后是如何被坑害的?”不等韩秀才回避,他又说道:“这个问题很重要,还请韩秀才你不要有所隐瞒,在下当日也在场中。”

  韩秀才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当日上花船之时,那杜老爷称船上的一应花销全部不收银子,我们便随意吃喝了些……”

  “哦,是吃喝后来又收了银子吗?”楚辞明知故问。

  韩秀才一脸难以启齿,但还是说了:“不,是后来夜深时,那杜老爷让侍女送我们回房,她勾引了我,我一时情不自禁,便……第二天早上时,那杜老爷以此为要挟,要我们每人赔偿二十两银子,还扣押了我的文书!说是银子到了才还给我!”

  “既然是那位花船上的杜老爷要挟你们,你们为何不状告他呢?”

  “我……毕竟是我们有错在先。但,如果不是船老大故意将船停在那里,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他们才是罪魁祸首!”韩秀才恨道。

  “你认为自己睡了姑娘有错,所以甘愿赔偿杜老爷二十两银子。但你又觉得,如果不是船老大将船停在那里,你就不会犯错,故对他们记恨在心,你觉得是他们和杜老爷合伙坑害了你,并且之后还会一起分赃,是也不是?”楚辞总结了一下他的话。

  韩秀才仔细想了一下,没发现什么问题,便点了点头。

  楚辞道:“刚刚我问了你许多问题,你都一一作答了。现在你有什么想问他们的吗?”

  韩秀才摇了摇头。

  “既然你不问,我便代替你问几个问题。”楚辞转向船老大,问道,“船老大,你在这海上行船几年了?”

  “五年了,自我父亲死后,便由我撑船出海捕鱼,后来码头建成了,我才开始做接送的生意。”

  “那这花船是何时出现的?”

  “大概是……三年之前,那时新的码头刚刚建好没多久,水路好走了不少。我们还没高兴太久,突然有一日,海上就多了那艘大船。他让我们必须停在一处等他们,如果不从,就不让我们在两边码头做生意。有人不肯,被他们派人打断了腿,我们也是怕了,才会听他们的话。”

  “你的意思是你们也是受人胁迫的?那么你可有拿花船老板的好处?”

  船老大连连摆手:“不不,我们可没有拿他们的好处,这种昧良心的钱,拿了要遭报应的!”

  “你既知此事不妥,为何要眼睁睁地看着客人上那花船?”楚辞表情严肃地问道。

  船老大吓了一跳,说道:“我们没有,每次客人上船之前,我们都悄悄提醒了的,只是有些客人不会听,我们也不敢说的太明显。就这位客人,他当日上花船时我也说过的!”

  他指着韩秀才叫起来,韩秀才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片刻后又镇定下来。

  原来那天黄货郎出去后,船娘子就问起了此事,得知黄货郎因与韩秀才等人有矛盾,只把这事告诉了楚辞二人,还训斥了他一顿。

  待那些丫鬟引着四个书生出来时,船娘子就找了个借口引走她们,船老大便趁机拦住让他们不要上船去。只可惜韩秀才那时已经被美貌侍女引诱了,只以为船老大要坏他的好事,推开人便走了上去。

  如今再提起这事,韩秀才也有理由反驳:“看你遮遮掩掩的,谁知道你是不是欲擒故纵?若你当时将真相说出来,我们哪还会上当?”

  楚辞听后,心里想,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他本以为只有他和常晓二人得到提醒了,想着他们还算情有可原,却没想到这些书生被人提醒之后还不心生警惕,真是色迷心窍!

第317章 抓捕

  “大人, 现在孰是孰非已经很明显了,韩秀才等人不听劝告,执意上船, 后又因抗拒不了那些女子的诱惑做下丑事导致被人讹诈。在下认为,这其中种种都是他们咎由自取,与船老大夫妇并无干系。”

  韩秀才还想争辩, 被吴县令一眼瞪了回去。他说:“既然此案已经水落石出, 那本官便撤回昨日的判决, 放船老大他们归家去。来人啊,解开他们的枷锁,放他们走。”

  船老大三人自然感激涕零,刚想跪下谢恩,却又被楚辞打断了。

  “大人且慢,此案还未结呢!”

  吴县令眼神不善:“此案未结?怎么个未结法?”难不成还想让他给这几个刁民赔不是不成?

  “自然是因为人还没到齐了,此案涉及三方, 可过堂的却始终只有两方人马, 那花船上的杜老爷, 可现在都还没现身呢。”

  “可是, 并无人状告那杜老爷啊。”吴县令不愿多生事端。

  “怎么会无人呢?韩秀才不就是状告之人吗?他的供词中, 可一直都在说船老大和花船老板讹诈了他。现在船老大已经洗清了嫌疑,那么讹诈之人, 就必定是花船老板了。”

  “可是韩秀才辱了那里的姑娘……”

  楚辞摇了摇头:“大人, 这明显就是那杜老爷的阴谋。哪个正经人家,会在深夜带着一船的貌美女子游海?又有哪个正经人家,会特意让侍女送陌生男子进房间?据韩秀才所说,当时那女子引他进房之后便言语轻佻,举手投足之间故意卖弄风情, 分明就是引诱。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郎有情妾有意,发生点什么十分正常。若他当时是强迫的,那女子只消叫两句,外面的人便能听到,他又怎能得逞呢?”

  众人听了不由点头,那船确实透着怪异。就连韩秀才听了,都觉得自己委屈坏了。

  “所以在下认为,那杜老爷有私营娼寮,出海接客的嫌疑。按大魏律令规定,凡妓寮赌馆一类无益民生的行当,是不许百姓私自经营的。他们必须拿到朝廷的文书,按月缴纳税款,定时经营才能开设。也就是说,这杜老爷不止涉嫌讹诈百姓,还违背了大魏律令的规定。大人您想,这三年之间,他们讹诈了多少人,敛了多少不义之财?他们可一文钱的税也没交过啊!”

  楚辞一番言论听得众人是一愣一愣的,他不分析,这杜老爷还只是讹诈,他一分析,大家就觉得杜老爷简直十恶不赦了。特别是吴县令,他已经陷入了楚辞的设想之中,讹诈一人二十两,一次十几人不等,那是多少银子啊!

  朝廷对于妓寮赌馆管控十分严格,收取的税款也远高于其他生意,几乎达到了十税五,也就是他们一半的收益。这表明了朝廷是不支持民间开设这类行当的,可因为来钱快,还是有不少人想通过打点衙门获得经营文书的。

  “看来此人很有问题,必须带回县衙严加审问才是!”吴县令十分严肃,“万捕头,带人去……对了,那花船停靠在何处?”

  底下人纷纷摇头,就连船老大这长年跑海的人都不清楚。他从没在码头见过这艘花船,它就像海上的幽魂一样,总是突然的出现,又莫名其妙的消失。

  “万捕头,带兄弟们去码头查一下那花船的来历,一旦有消息,就将他们抓拿归案!”吴县令说道,之前那船老大也提到花船与码头的人是有些关系的,去码头问定能知道结果。

  “不可!”范大人说话了,“若动作过大,可能会打草惊蛇,让他有所防范。不如安排人手潜伏在码头之中,扮做船夫,明日和船老大一起出海,待那艘花船来了,再将他们一举擒获。”

  楚辞表示赞同,这就是文官和武官的差别啊,在抓拿人犯这方面,还得专业的人来。其实刚刚就算范大人不出声,他也是要阻止的,此事关系重大,绝不是普通的讹诈案,逃了也就逃了。不过他今日说的话已经够多了,能少说两句就少说两句。

  次日,罗潭县的几十个衙差分布在三艘征用来的船上,分别扮演船夫和客人。他们按照规矩傍晚行船,然后跟着船老大的那艘客船一路前行。

  大约走了两个时辰左右,天渐渐暗了下来,船老大将船停了下来,并示意其他的船和他保持一个船身的距离分散开来,中间留一个位置等待那艘花船的到来。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这几艘船的人瞪大眼睛死死等了一个晚上,都不见那艘花船的踪迹。他们只好打道回府,第二日傍晚又重振旗鼓,跟着船老大出了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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