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好就好。”敖夜欣悦道，“过去是我疏忽了，竟令你跟着我吃苦。”
“何出此言？”佘宴白的笑容一僵，眉头微蹙。
敖夜道，“自来到大荒后，我因失去记忆，脑中龙族习性占据了上风，变得喜居山洞、睡枯木干草所搭之巢穴……却忘了问你是否喜欢这种生活。”
大荒生灵活到今日，并非除了修为有长进外，旁的方面就停滞不前了。
精致华美之物，不是没有也不是不会，而是这些个强大生灵的骨子里就爱些原始的、自然的东西。
故而当敖夜愈发习惯龙身，骨子里龙族的天性渐渐觉醒后，他的行为习惯及喜好等等就不免受到些许影响，甚至完全不觉得哪里奇怪。
也就是那日，敖夜进了佘宴白玉镯内的方寸天地，再次见到那富有上界风格的精致楼院，出来后又看到与之相较显得无比落魄且粗狂的山洞，他才恍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啧。”佘宴白的眉头松开，笑容浅浅，“我还当你来这一出是为了与我重温往昔呢。”
哪想到这家伙竟是忽然觉得他这段时间受委屈了，不该陪他过这种“苦日子”。
可佘宴白又哪是不能吃苦的人呢？昔日他少时，阿离沉睡不醒且不知死活，他自破壳后就孤身一蛇闯荡四方，为了活命和修炼，他一条普普通通的无毒蛇妖，可谓是历经了千辛，吃尽了万苦。
更别提后来遇见屠龙者后，他所遭受的平生大罪。若是换个心志不坚的，怕是早就死了，又或者堕落成疯魔嗜血之人了。
也就后来他身边陆续有了扶离、孔玉和小田辅助，又建了妖皇宫成了妖族暗地里真正的妖皇阁下，他才算开始享受生活，住着玉楼金阁，睡着高床软枕，吃穿所用皆是珍品。
可这又如何，他那时距离崩溃只差一线，一颗心半是仇恨半是疯狂的执念，再是享受的事他做着都觉无趣，还不如仇人的血能让他激动。
最苦的日子他已然走过，富贵闲人的生活他也不是没试过。
如今他心中，真正在乎的又岂会是这些身外之物？何况在大荒的这段日子，爱侣和孩子都在身旁，日子平稳无波，又哪能称得上是苦呢？
敖夜身上的汗水渐干渐冷，于是佘宴白停住的手指又悄悄地动了起来。
“你这人日后切莫再胡思乱想了，不论是觉得我委屈了，还是难过伤心了，都莫要一个人在心里揣测，有这个矫情的功夫，还不如张开嘴巴亲自来问一问我。”佘宴白随意地在男人身上划了几下，好似想蹭掉手指上冷腻的感觉，熟料没动几下，却忽然被捏住了手指。
“阿白！”敖夜感动之余，体内的火气不禁渐旺。他两只手各抓着佘宴白的一只手，不让他再乱动。
深吸一口气后，他无奈道，“别再勾我了，你知道的，对上你我的耐性一向很差。”
佘宴白仰着一张笑盈盈的秾艳脸庞，眼神无辜如稚子，“可是阿夜，我一进来，就看见你没有好好穿着衣裳呀。唔，还亲自动手，累出了一身汗呢。此举若不是为了勾我，难不成还能是想勾旁人？”
可是这里又哪有旁人呢，就是先前也只有敖夜亲族们在罢了。
敖夜哑然，眨眼间脸上腾起的红晕便蔓延到耳根。他嘴巴抿紧，当着佘宴白面，说不出一句辩驳的话。
纵使他其实是因为体内长久缺失龙珠，以致于力量渐弱、对天地间灵气的汲取变得愈发缓慢，才不得不省着点体内的灵力，亲自动手来修整他们的寝宫罢了。
可他没在佘宴白显迹后第一时间穿好衣裳，未必没存了几分旁的心思，故而在佘宴白的质问下，他还真有点心虚。
“阿夜，你的耳朵又红了。”佘宴白勾唇一笑，“都老夫老妻了，你还会害羞呀？是不是装的？毕竟某人与我坦诚相待时不红脸，死命折腾我时也不见脸红……”
敖夜猛地松开佘宴白的手，后退了三两步，飞速解开腰间系着的衣裳，匆忙穿好。
偏生佘宴白见了，又是一阵意味深长的轻笑，“还穿什么呀，反正待会也是要脱的。”
敖夜手一抖，差点扯坏好不容易穿好的衣裳。
他定了定神，对佘宴白道，“眼下不是时候，外头都是龙，而且眠眠和星星他们——”
闻言，佘宴白再次笑着凑近，打断了他的话，“你刚刚也太专心了吧，难道就没发现旁的龙都被你阿爹赶走了吗？而且眠眠和星星有你阿爹照看，你说说看，眼下怎么就不是时候了？”
敖夜不想让佘宴白知道他现在的状况，便顺着他的话道，“我……一心想亲手打造我们的寝宫，便疏忽了外界。”
佘宴白扯住他的腰带，笑吟吟道，“你如此费心，我若不好好犒劳你一番，岂不是对不住你？不过若是你今儿太累了，做不动旁的事了，嗯……咱们改日也不是不成。”
这后面的话，听着像是体谅，实则是在暗暗挑衅。
敖夜听了，便不再忍耐，俯下身拦腰抱起主动投怀送抱的爱侣，转身大步去往卧房，决心要让他为自己的挑衅之语付出代价。
佘宴白适时地搂住敖夜的脖子，转头看了眼离身后的池子，颇为可惜道，“怎么不在这儿做？你新建的池子，我们就不试试？”
敖夜脚下稍顿，声音低哑，“既是犒劳，当以我的意愿为主不是么？夫人。”
现下他体弱，若是以人身行事，还有信心能勉强满足爱侣。但如是龙身，消耗倍增之下，他恐怕真要半途而废，最后令爱侣不上不下，埋怨他，耻笑他。
“嗯，也是。”佘宴白道，还忽而凑近，靠在他耳畔含着笑，轻唤了一声“夫君。”
这一刺激，敖夜的步伐忽而变得更大更急促，只须臾功夫，就来到了放置有一张大床的卧房，然后把许久不曾亲密过的爱侣压在了柔软的被褥之上。
那根敖夜亲手为佘宴白束上的发带，又在此刻被他抽下，一头绑在佘宴白的手腕上，另一头绑在床柱上。
佘宴白笑容愈深，他举起了另一只尚未被束缚的手，晃了晃，笑道，“阿夜，这只手呢？”
“不急。”
敖夜抽下腰带，把他的另一只手也绑了起来。
然后他跪在床榻上，低着头，眼神缱绻地凝望着身下束手就擒、任他宰割的爱侣。
片刻后，爱侣抬脚轻踹以示催促。
敖夜微微一笑，遂俯下身去，安抚等得不耐烦了的爱侣。
……
外头，金龙抱着两个小家伙，忽然御空而起，往中心领地飞去。
“咳，爷爷带你们去我那玩几天。”
“咦？”眠眠回头看了眼越来越远的家，疑惑道，“不需要和爹爹说一声吗？”
“你爹爹他们在忙，爷爷稍后告诉他们。”
“好叭~”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147章 偷溜
数日后，金龙巢穴内的一角。
一直睡不着的小白龙忽然翻了个身，一边用爪子挠着自个肥嘟嘟的肚子，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星星，我有点想爹爹了怎么办？”
在他们的金龙爷爷这儿，虽然有求必应，每天还有不少伯伯婶婶、堂哥堂嫂来陪玩，但每当夜幕降临以后，小龙崽就不免想起爹爹温暖的怀抱。
紧挨着他、乖乖趴着睡觉的小金龙，闻声睁开了眼帘，扭头望了过去——小白龙像是失去了活力，身上的鳞片失去了往昔的光泽，整头龙从头到脚都显出一种有气无力来。
他宛若一条不慎上了岸的小鱼，在濒死之前，越来越思念着那包容他、滋养他的水。
似是察觉到了星星的目光，眠眠慢吞吞地转过头来，眨巴着金灿灿的眼睛，小声问道，“星星，你想不想爹爹呀？”
他眼底藏着一丝不甚明显的期待，似乎只要小金龙点个头，又或者“嗯”一声，他就会重新恢复活了。
“想。”
如他所愿，星星说出了他期待中的答案。而实际上，他这头破壳不久的小龙，也确实有一点想念那能令他感到安心的、来自双亲的气息。
“太好了！”眠眠不禁小小地欢呼了一声，随后又赶忙闭紧了嘴巴。
他朝着星星所在的方向翻了个身，几乎小半个身子都压在了他星星弟弟的身上，身后的龙尾巴快活地甩来甩去。
眠眠把嘴巴凑到星星耳边，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小声怂恿道，“星星，我们偷偷溜回去叭！就现在！”
星星的目光越过眠眠，看了眼不远处正在熟睡的大金龙，没有丝毫犹豫地点了下头，“好。”
眠眠开心地弯了弯眼睛，“那我们这就走吧，动作要轻一点哦，不要吵醒了爷爷哦。”
“嗯。”星星应道。
随后两头小龙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爬出了巨大的巢穴。然后他们慢慢地往洞口走去，争取不发出一丝声响。
忽然，眠眠停下了脚步，苦恼道，“如果我们就这么走了，爷爷醒来后会不会担心我们呀？”
可他实在是太想念爹爹了，一刻也不想等，恨不得立即飞回到佘宴白和敖夜的身边去。
星星跟着停下，闻言又回头看了眼巢穴内的大金龙。虽然大金龙一直阖着眼，呼吸平稳，从眠眠开口至今都没有动一下。
但他心里隐隐感觉，他们的金龙爷爷其实是醒着的，只是他不能十分肯定而已。
想了想，眠眠走回巢穴边，用爪子在地上留下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才满意地回到他星星弟弟的身旁，开心道，“我给爷爷留了话，他醒来后一看到就会知道我们回家啦。走叭，我们快点回去，我好想爹爹……”
“嗯。”星星跟着他，两人做贼似地溜出了山洞。
一出了山洞，两头小龙就一起飞上了天，在夜色中盘旋几圈找到方向后，就径直飞向了敖夜的领地。
在他们身后，巢穴里静静趴着的大金龙缓缓睁开了眼帘，含笑的目光在地上的一行稚嫩字迹上一掠而过，接着遥望着两头小龙离开的方向。
他庞大的神识穿透山壁，悄悄地跟在了两头小龙崽身后，一路护送他们到敖夜所居的洞口处，才放下心。
沉思片刻，在撤去神识前，金龙还是悄悄地提醒了一下自家幺子。
再是恩爱，小崽子都回来了，当有所收敛才是。
而山洞内，敖夜刚换掉大床上湿漉漉的被褥，把暂时缩在榻上、昏昏欲睡的伴侣抱起来，就收到了亲爹的提醒。
他脚下一顿，接着又动了起来。大步走到床边，弯腰把怀里的人放在床的里侧，又为其盖上一张薄被。
敖夜低头吻了下佘宴白的额头，才转身去洞口接他的两头小龙崽。
眠眠和星星落在洞口大门外，就变作了两个穿着青衣的小娃娃。
“啊，门关着呢。”眠眠望门叹气，两只小胖手掐着肉乎乎的腰，原地转了几圈。
星星打量了那雕花木门几眼，果断召唤出体内的诛邪剑，双手抱住剑柄，就要拖着剑去砍门。
“不行呀，星星，这是我们家的门，不能砍哒。”眠眠赶紧小跑着去拦住星星。
要是想破坏门进去，哪里还轮得到星星动剑呢？他眠眠早就一爪子挥上去了。
闻言，星星手中的长剑瞬间化作流光回到体内。他站着不动，拧着眉望着大门，陷入了沉思。
眠眠在他身旁蹲下，双手捧着脸，喃喃道，“门不能破坏，这可是阿爹辛苦做的，毁了他会伤心哒。山洞有结界，我们进不去。嗯，要是敲门的话，会吵醒爹爹吗？哎呀，好难哦……”
小龙崽陷入了苦恼之中，他偷偷溜回来，也是想给爹爹一个惊喜。在爹爹睡着的时候，悄悄地钻到他怀里，然后等爹爹醒来的时候，看见他回来了肯定很开心。
星星走到门边，伸出小手贴在门上，推了一下，没推动，不禁有些失望。
“推不动。”星星道。
眠眠瞧见了，也跑过去，试探着推了一下，不想门竟缓缓地朝里动了。
“我推开啦？”眠眠惊呼，又使劲推了下门。
不想下一刻，大门完全打开，露出了门内身材高大的男人，可不正是敖夜。
于是眠眠便知道，这门开启不是他的缘故。
“阿爹！”眠眠扑过去，抱住敖夜的腿，“我可想你和爹爹了，你们怎么一直不来接我和星星呀？哼哼，不接，我们就自己跑回来，嘿嘿~”
“阿爹也很想眠眠和星星。”敖夜道，他俯下身，单手抱起总是不吝于表达自己感情的小龙崽，又朝星星那儿走了两步，一把抱起他。
星星抱住他的脖子，乖乖地靠在他肩膀上，歪着头看着眠眠不停地叭叭叭。
“爹爹呢？怎么没和阿爹一起来呀？爹爹是醒着呢，还是睡着了……”
“你们爹爹太累了，已经睡着了。”敖夜抱着两个小家伙往寝宫走，大门缓缓地在身后合上，遮住地上清冷的月光。
眠眠便住了嘴，压低了声音说道，“睡着了呀？那我们悄悄的，不要吵醒爹爹哦。”
“嗯。”星星应道。
到了后，敖夜站在床边，小心地把两个小家伙放在床边，为他们褪去鞋袜和外衣后，才将他们塞进尚未被佘宴白这条冷冰冰的蛇捂热的被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