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酷剑尊俏蛇妖/暴君与妖后 第161节

  敖夜意有所指道,“天道若认为尔等配得到完全的自由,这仙界便不会凭白多出一个仙帝。”

  狐仙一愣,随即便听出了他这话里的潜在意思——他们这些仙人,过去在仙界的行为太过火了,以致于令天道都看不下眼,才会选出一位仙帝来管束他们?

  她有心想反驳,但想想他们中大部分人仗着成了仙,确实愈发行事无忌,时不时令仙界变得乌烟瘴气,便说不出话来了。

  无论如何,他们的行为,已然教天道失望了。

  狐仙能想到的东西,旁的仙人也能想到,于是殿内忽然陷入一片沉默。

  片刻后,藏青魔君心有不甘,便皱眉问道,“当真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就非要颁布天条管着我们?”

  敖夜点了点头,道,“天条虽然对尔等有所约束,但并非什么不近人情的酷令。诸位何不耐心听下去?看看自己最终是否能接受?”

  说罢,他示意眠眠继续念下去,不再看那似乎还有话要说的藏青魔君。

  眠眠甜甜一笑,便握着玉简,再次开了口,“天规第七条,仙人……”

  他先前念的算是敖夜制定的条令里最为严厉的几条,接来的就比较宽松了,令众仙先前升起的抵触情绪不禁减少了许多。

  甚至听着听着,有部分性子比较平和的仙人,还觉得这天条不错,正好能约束一下那些平日里就比较闹腾还喜好找人切磋的仙人,一如从头到尾都保持沉默的李玉衡。

  而如藏青魔君这般性子比较肆意,喜好与人约架且向来是就地开战的仙人,心里就不大痛快了。

  妖族仙人则处于二者之间,但在狐仙沉默不语之后,便一个个乖觉地不露声色。

  “触犯天条者,轻者困于问心台悔过……重者,打散仙魂。”眠眠念了许久,终于念到了关键之处。

  小龙崽还故意停顿了一下,朝众仙笑了笑,举起一只手,而那小胖手中正握着他们极其眼熟的捆仙绳。

  “到时候,你们可以选哦。”长得软乎乎的小娃娃笑道,“是选被我哒绳子勒死,还是被星星弟弟的剑捅死。”

  似是为了配合眠眠,星星用诛邪剑敲了敲地砖,发出令人胆寒的清脆响声。

  众仙神色一肃,心里对那天条的重视程度又提高了几分,再不敢心生轻视——打散仙魂可不是好受的,仙人不死不灭,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不会痛了。

  “咳咳。”眠眠咳嗽了两声,拉回众仙的注意力后,便接着念道,“每百年,凡此期间未曾触犯天条者,皆可参与这百年一次的比试。比试内容,将由众仙日后商议而定,而胜出者会有奖赏——可封印记忆下凡历劫,以凡人之躯在俗世重新活过一遭,历劫归来后,可自由选择是否获得在俗世时的记忆……”

  小龙崽抑扬顿挫地读完了玉简上的最后一部分,然后那白底金纹的玉简便化为金粉,于空中组成他刚刚所念的一行行天条后,就没入了紫宸殿的殿顶,令这大殿更添了一丝庄重威严之感。

  “什么?!还有奖赏?下凡历劫???在下没听错吧?”

  先前刚得知天条的存在与听到触犯者会有惩罚时,仙人们都未过分激动,可这会却实在忍不住了。

  “重新活过么……”

  “此奖赏已列为天条之一,若无意外,会成为仙界长久施行的惯例。”敖夜淡淡道。

  他们这些人,曾经一心向往着九天之上的仙界,为了得道成仙离开了红尘俗世,抛却了诸多看似无足轻重的东西。

  可历经千难万险飞升之后,真正触碰到了这曾经日思夜想的地方后,也就从梦中醒来了,说不失落是假的——他们看似拥有了一切,却日渐丧失活着的兴趣。

  有那飞升早的,已快在这冷清的仙界呆了两千年,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到现在对什么都兴致缺缺,甚至隐隐有了闭关沉睡的想法。

  而这一想法与大荒那些活久了的上古生灵何其相似,大荒生灵们有亲族在侧尚且如此,更何况仙界的这些孤家寡人了。

  然而现在,他们却有机会离开仙界,踏入那滚滚红尘,重新活过一遭,如何能不令他们激动难耐?

  即便是常常被仙人们怀疑,其实修的道为无情道的李玉衡,都有几分心动。

  本来站得整整齐齐的仙人们忽然乱了起来,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讨论起这奖赏一事。

  一时间,殿内变得格外喧闹。

  高台之上,敖夜悄悄握住爱侣的手,眼睛则看向了一旁不知何时头挨着头、正在传音聊天的两个小家伙身上——何其有幸,他的红尘早在身旁,无需整日漫无目的地寻觅。

  “怎么了?”佘宴白道,“你似乎突然变得很开心。”

  敖夜转过头,垂眸望着爱侣疑惑的眼睛,抿唇一笑,“在想你。”

  佘宴白一怔,遂失笑。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

  扶离家的仙人不是无情无欲那款哒~~~

第159章 —全文完—

  1、

  百年后,出乎众仙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是,李玉衡这个前仙界第一强者,因着百年来一直循规蹈矩,未有一丝错漏,又凭着强大的武力在比试中胜出。

  最终得以在众仙充满了羡慕嫉妒之色的复杂目光中,踏入留仙台,得了他们百年来梦寐以求的奖赏——下凡历劫。

  “李玉衡,你不如把这个机会让给我?只要你让了,我藏青魔君就认你做兄弟,此后再不找你麻烦……”

  “玉衡仙君,您向来是个谨慎小心的人,不如让妾身替您先走一遭?反正以您的实力,想来下次获胜的人也会是您……”

  “玉衡师兄……”

  白衣剑修从始至终都神色淡淡,沉默着大步走到那白玉铺就的仙台中点,低头看了眼周遭刻着的古老而又诡秘的繁复金纹后,遂一撩衣袍,盘腿坐下。

  他深邃的目光穿过众仙,直直地落到站在人群后头的佘宴白身上,与之对视须臾后,轻轻颔首。

  “眠眠,可以了。”佘宴白低下头,对趴在他怀里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的小家伙说道。

  眠眠懒洋洋地睁开一只眼,“嗯”了一声,才慢吞吞地举起一只小胖手,然后看似随意地挥了挥。

  随着他的动作,盘踞在紫宸殿上的紫气分出了一缕,而环绕在天宫外围的紫色光尘亦分出了几点紫光。

  紫气与紫光最终在留仙台的上方会和,然后一道没入了下方人的体内。

  李玉衡缓缓地闭上眼帘,同时留仙台上的古老阵法亦开始徐徐启动。一道金光闪过之后,他的肉i体仍留在仙界,但仙魂却已被天道之力带去了凡间。

  那些属于仙人的记忆和力量被封印在他神魂的深处,然后赤条条地重入轮回,转世成一个懵懂无知的婴儿,开启新的一生。

  直至死亡来临,在俗世历劫的仙人才会被解开记忆的封印,想起曾经为仙时的一切,然后重回仙界,继续做回那不死不灭、法力无边的仙人。

  “玉衡仙君的实力太强了,我等下次比试,定不能再以武力为主……”

  “姐姐说得对,就应该来文的,到时候看李玉衡还怎么和我们争……”

  “呵呵,想得美,要是全按照你们的想法来,我们这些魔仙岂不是什么都不用指望了。”

  “本君觉得,此事还有商量的余地。”

  ……

  在众仙对下一个百年比试内容的激烈讨论声中,佘宴白抱着困倦的小龙崽回了寝宫。

  “阿爹和星星什么时候回来啊……”眠眠闭着眼,嘟囔道,“他们都走了半个月了,我想他们了……”

  “快了,要不了十天,他们就该回来了。”佘宴白坐在床边,为小家伙盖上了被子。

  “哦。”眠眠打了个哈欠,睡意渐浓,“嗯……等下次明年巡视仙界的时候,爹爹,我们和阿爹、星星一去去叭……”

  “好,我们一起去。”佘宴白俯身,在眠眠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待一会后,眠眠睡着了,佘宴白便靠在床头,从左腕的玉镯内取出来一块巴掌大的镜子,银白色的镜面一阵扭曲后,渐渐浮现出了俗世的景象:

  深更半夜,一辆低调的马车悄悄地出了皇城,一路向南方驶去。

  驾车男人面白无须,而车里则坐着个神色慌张的中年女人,怀里紧紧地抱着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男婴……

  佘宴白收了乾坤镜,笑着摇了摇头,心道李玉衡这一世,怕是会过得格外精彩又刺激。

  2、

  五年后,某日。

  敖夜又一次带着星星,踏上了一年一次的巡视仙界之旅。

  “哼!又不带我去,呜……”眠眠往地上一趟,不开心道。

  佘宴白在他身旁蹲下,垂首笑道,“乖,明年就让你去好不好?来,起来让爹爹抱抱。”

  “去年、前年、前前年、前前前年都说啦会带我一起去,哼,结果都没带!爹爹和阿爹是大骗子!我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说着,眠眠就在白软的云堆里打起了滚,手脚还胡乱地扑腾着。

  不算上在蛋壳里未破壳的岁月,眠眠都已经有三百岁之龄了,可在亲近的人面前,还是一如既往地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撒娇耍赖样样拿手。

  见状,佘宴白想笑,但是怕眠眠听见了会更加闹腾,就勉强忍住了。

  “咳,眠眠呀,你是仙帝,得坐镇仙界,岂能和你阿爹还有星星弟弟一样四处跑来跑去?你看,爹爹这不是年年都留下来陪你了么?”

  闻言,眠眠打滚的动作停下,面朝下趴在云里,闷声道,“可是我好无聊哦,这里没上界好玩,也没大荒好玩,哼。”

  佘宴白唇边的笑意一滞,遂温柔地抱起眠眠,搂在怀里,“后悔当仙帝了?”

  眠眠摇摇头,“不后悔,眠眠是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那种。”

  佘宴白长长地“哦”了一声,戏谑道,“那去年是谁,前脚才答应你阿爹可以搬出紫霄宫,后脚就撒娇耍赖不承认有这回事了?”

  被揭了底,眠眠一僵,随后不好意思地把脑袋埋进了佘宴白的脖子里,扭着身子哼唧道,“不知道,反正不是眠眠,可能是星星弟弟叭~”

  “哦,这样啊,那等你星星弟弟回来了,爹爹就去问问是不是他?”佘宴白故意说道。

  “不要!”眠眠扬起头,小胖脸微红,“是我说哒,不是星星,爹爹不问好不好?”

  佘宴白忍不住了,噗嗤一笑,“好,不问。”

  眠眠点点头,望着他眼中含着的浓浓笑意,忽然也咯咯咯地笑开了。

  佘宴白席地而坐,手一拉,令眠眠坐在了他大腿上,随后笑道,“既然眠眠无聊,那爹爹就给眠眠看一个有意思的东西。”

  说罢,时隔五年,他再次取出了乾坤镜,打算给眠眠看一看李玉衡的转世,解解闷。

  熟料这一看,竟教他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来。

  镜中的俗世时值黄昏,下了快一天的淅沥小雨,在这时竟渐渐大了起来。

  狂风骤雨中,一个衣衫褴褛、浑身湿透的瘦弱小乞丐拖着疲惫又饥饿的身体,淌过泥泞不堪的小路,踉踉跄跄地走入了一座位于荒山野岭之间的小庙内。

  曾经被凡人惧怕厌恶的恶龙被洗刷掉了身上多年来的污名,成了无所不能的伟大神龙,后来更是受到了凡间帝王的推崇和喜爱,渐渐地成了帝王与皇室的象征。

  也就使得这有着神龙石像的小庙,纵使位置偏僻,也时不时有百姓过来祭拜,以祈求神龙的庇佑,几百年来香火竟不曾断过。

  而据此约三里的地方有一条河,便是秦河的支流。昔年,大秦的前身,也就是东秦,其亡国之君元颢帝敖夜为太子时,曾在据此不远的江宁府救治过无数遭受了水患之苦的百姓。

  后来出现疫病,这位太子亦不曾有所退缩,而是与民同心同力共渡难关,甚至还染上了疫病,命悬一线……

  因着后来统一四国的元初帝敖珉,非常敬爱并怀念这位英年早逝的兄长,于是便在一统天下改国号为大秦时,不顾满朝文官就算要追封也该是其父元朔帝的意见,执意追尊了元颢帝敖夜为大秦的太i祖皇帝,意为元颢帝才是大秦的开国皇帝,而他死后庙号只会为高祖。

  至于武官们为何不反对?盖因身为武官之首的大将军孟天河,同样非常尊崇元颢帝,不许人对其出言不逊。

  曾有官员酒后胡言,话间对元颢帝多有嘲讽鄙薄之意,被大将军知晓后,直接当众将其一剑毙命。

  此后大秦上下,再无人敢对元颢帝这位死去多年的亡国之君有一丝一毫的不敬。

  而佘宴白,这位元颢帝深爱但却红颜薄命的男皇后,正史上东秦亡国的起因,野史秘闻里祸国殃民的绝色大美人,亦被元初帝所追封,谥号乃“思嫣皇后”,而“嫣”有着笑容美好、身材高大而美丽这一引申义,倒也算是与这位引得后世人无限遐想的男皇后相得益彰。

  再说回那进了小庙的小乞丐,许是太过饥饿,脏兮兮的小乞丐缩在角落里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走到那供奉着神龙石像的承台前,双膝一弯跪了下来,先是虔诚地朝神龙石像磕了几个响头,然后才犹犹豫豫地伸手去拿那供奉于石像前的瓜果。

  他只拿了一个最小的、已然有些腐败了的野柰果,然后送到嘴边,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啃了起来。

  透过犹滴着水的脏发,能看到他烧红且雾蒙蒙的眼睛。淋了许久的雨,这个一直吃不饱穿不暖的小乞丐,没啃几口果子,就眼睛一闭倒在了神像前。

  然而纵使昏迷失去了意识,这个经常挨饿的小乞丐,也不忘用瘦弱的小手紧紧地抓着手中味道酸涩、只剩下了一小半的野柰果。

  夜色渐深,风冷雨也冷,这个蜷缩在威武的神龙石像前、浑身泥水的小乞丐,却浑身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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