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澈和柳安绮向他走过来。
黄宏裕眼里的戒备越来越浓，现在找上门来的，肯定不是雪中送炭，说不定是落井下石呢。
陈澈来到黄宏裕面前，问道：“请问你是瑞光科技的副董事长黄宏裕吗？”
黄宏裕没有应声，而是反问：“你是？”
陈澈笑道：“我叫陈澈，我爸是陈建军！”
黄宏裕脑中轰的一声，怪不得刚才看陈澈面熟，实在是陈澈的名字如雷贯耳。
无论是社交网创始人的身份，还是收购银杉资本，还是带领桔子科技从低谷走向繁荣，这一切的背后都离不开陈澈的手笔。
黄宏裕瞬间就猜到陈澈为何而来，那些工人们还可以糊弄一下，面对桔子科技这样知根知底的客户，他怎么糊弄？拿什么糊弄？
陈澈淡淡道：“黄副董事，我这大老远的过来，不应该请我进去喝杯茶吗？”
黄宏裕压下内心的翻涌，脸上恢复如常：“应该的，应该的，是我疏忽了，陈总里面请。”
门卫看到是黄宏裕的熟人，他打开工厂的大门。
为了应付工人们冲进工厂，黄宏裕找了本家不少人守在门口，大部分都是年轻人。
他们等黄宏裕和陈澈走远后，开始窃窃私语。
“陈澈是谁啊？竟然让黄叔把姿态放的这么低。”
“对陈澈我倒不关心，他旁边那个女人真他妈带劲啊，简直波涛汹涌...”
“别想了，等你有钱你也可以拥有这样的女人。”
“唉，也不知道咱家这次能不能挺过去。”
黄宏裕小心翼翼的陪同陈澈进入工厂，后背渗出冷汗。
瑞光现在欠桔子科技价值几千万货啊，如果桔子科技因为出货延期而追究起经济损失的话，把瑞光科技全卖了可能都还不完债。
陈澈也在打量工厂内部环境，除个别重要岗位上有一两个人维护设备，大部分生产车间全部处于停摆状态。
硕大的工厂显得空荡荡的，按理说以瑞光科技的规模，不应该因为区区三千万货款就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啊。
他对此心里打起疑问。
陈澈知道瑞光科技之前一直都是生产廉价的低端屏幕，不能说很有钱，但每年也能赚个百八十万，后来进入桔子科技供应链才逐渐发展起来。
本来以瑞光的实力是无法入选桔子科技供应链的，根本因为是老陈和瑞光的现任董事长黄古裕很早就认识。
二十年前陈建军来粤省出差，刚出火车站，钱包就被人摸了，后来是黄古裕帮陈建军追回了钱包，两个人也就此相熟。
随着桔子科技的崛起，陈建军决定拉黄古裕进入供应链。
这也是老陈为人忠厚，如果换做陈澈的话，顶多出手帮一把，绝对不会让瑞光加入桔子供应链的。
有时候商业就是商业，讲究优胜劣汰！
老陈做生意就是太喜欢讲人情，02年的时候磁带生意都没落成那样了，还不愿意让那些亲戚朋友下岗。
若不是他回来，赔的啥也不是！
黄宏裕领着陈澈和柳安绮来到会议室。
陈澈看到会议室里坐着不少人，大部分都是瑞光的管理人员，个个愁云满面，闷声抽着烟，导致房顶乌烟瘴气。
黄宏裕把陈澈介绍给大家，参会的人员脸色更加忧虑。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桔子科技之前就给他们连番催促赶工进度，才过去两天时间就把太子爷派过来了，可见陈建军内心的焦急。
黄宏裕介绍到一位中年妇女的时候引起陈澈的注意。
梁茹慧，现任瑞光科技的采购经理，同时也是黄古裕的妻子。
她跟陈澈握手的时候有些欲言又止，应该是碍于在座的人比较多，并没有多说什么话。
柳安绮同样发现梁茹慧的异常举动，她暗暗记在心里，准备等散会后提醒陈澈。
黄宏裕邀请陈澈坐下，让人沏茶，又是热情的递烟。
会议室一片安静，似乎都在等待陈澈发言，颇有几分暴风雨前的宁静。
陈澈端起茶喝了一口，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
“你们公司出货情况比合同规定的日期已经延误两天，加上今天的话，就是三天时间！我想问问你们还能不能如期出货？”
有人心里腹诽：后面那句就是废话，现在工厂都停工了，怎么能如期出货？
梁茹慧把目光投向黄宏裕。
现在黄古裕不在，黄宏裕自然就要扛起大旗，毕竟在这个公司他的股权是仅次于黄古裕。
黄宏裕咳嗽一声，他笑道：“陈总，您消消气，目前我们公司已向三家银行提交贷款申请，等银行审批通过，我立马让工厂开工，到时候液晶屏幕第一时间交付给你怎么样？”
陈澈呵呵一笑，黄宏裕这句话分明是一句空话。
第一时间交付？连个确定的交付日期都没有，鬼知道第一时间是什么时间。
坟头草长老高了，你再出货有个毛用？
陈澈问：“如果银行贷款不通过呢？你们准备怎么办？”
这...
黄宏裕陷入沉思，他也拿不出确定答案来回答陈澈啊。
梁茹慧开口道：“陈总，我们跟那三家银行有着长期合作关系，私人关系也很好，我相信至少有两家银行可以提供给我们贷款。”
陈澈摇了摇头，你们还是对这个世界看得太嫩了。
自古以来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是亘古不变的定理。
就像股市里面那样追涨杀跌，银行都是资本家，他们在放贷的时候都会进行资质审核，包括经营业绩和业务前景，以瑞光科技现在的经营状况，傻子才会贷款给他们。
你说私人关系？
私人关系是你贷款几万块的情况下，可能会给你开绿灯，你要是贷款几千万试试？银行不过了？专门是给你家开的？
私人关系再好，顶多劝你一句：趁现在大盘还没有彻底坍塌，赶紧变卖资产，提桶跑路吧！
陈澈手指敲击会议桌。
“时间！我需要你们确定的出货时间！确定的答复！桔子科技每天出货量是三万台，因为你们的问题出货量降至两千台，每天至少两百万的经济损失，你们承担这个后果吗？”
会议室里的人全部低头，不少人都明白把希望寄托于银行贷款审批，没有天大的靠山，谁也说不准啊。
黄宏裕开口道：“陈总，能不能再宽限几天？我争取想办法筹钱开工。”
陈澈笑了笑，话锋一转，突然问道：“前段时间我爸打给你们的那笔三千万预付款去哪里了？”
黄宏裕脸色变了，就连梁茹慧脸色也不太好看。
这一切都是源于黄古裕的卷款失踪导致瑞光科技陷入严重财务危机。
他们不仅要面临客户和工人的追货讨债，甚至还要面临许多合同违约的法律诉讼，真是风雨飘摇之际。
唉，现在是经济社会，连喝一杯白开水都有可能要钱啊……
第406章 越来越扑朔迷离的局面
会议室里的气氛陷入极度凝固中。
黄宏裕也很难啊，他发现陈澈给的压力非常大，远不如当初陈建军那样温和。
或许这也是陈建军派陈澈来的原因吧。
如果站在桔子科技的立场考虑问题，他能理解陈澈的着急。
陈澈继续道：“怎么？没人告诉我那三千万跑哪里了吗？如果你们有那三千万资金，至少现在可以开工生产吧。”
黄宏裕硬着头皮解释：“董事长他...他...”
话到嘴边，他看梁茹慧一眼，似乎在征求梁茹慧的意见。
梁茹慧站起身说：“还是由我来说吧，老黄去澳城赌钱输了，欠了赌场几千万，昨天晚上那边给我打电话过来要债！说如果不还债的话，就..就..就再也看不到人。”
她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
梁茹慧到现在都没有搞明白黄古裕为什么要跑去澳城赌钱，平时都是玩个几百几千块的局，这次怎么会玩这么大。
她心里又气又恨又担忧。
人到中年，身上背负的东西就太多太多了，有子女后代，有老人赡养，有血浓于水的亲情等等。
随着梁茹慧的话声落下，会议室里响起交头接耳的声音，他们隐隐知道一点内幕，但是一直没有得到梁茹慧或者黄宏裕的亲自证实，现在竟被陈澈逼问出来了。
有公司的管理自言自语：怪不得我们瑞光的资金链断裂，公款怕是都被董事长挪用赌钱了啊。
也有公司元老感慨：唉，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赌呢，那可是个无底洞，多少钱都不够霍霍啊。
粤省和澳城距离很近，人们手里有钱后，总想去见识见识外面的世面。
殊不知有些自控能力差的人一旦掉进去就很难再爬出来。
梁茹慧坐回座位上，她的目光失去了焦距。
黄宏裕也是连连叹息，似乎在抱怨黄古裕把他们都拖下水。
陈澈问：“你们打算怎么解决问题？如果明天工人再来讨薪，准备怎么应对？如今这个局面，哪一家银行会贷款给你们？”
黄宏裕抬起了头，他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现在会议室里面坐的众人都在瑞光科技里持有股份，那些没有持股份的人早就加入讨薪队伍里。
陈澈继续说：“你们这些人一点担当都没有吗？工厂没有钱，自己不会从腰包掏出钱先维系公司运转吗？只有公司运转起来才可以继续经营下去，如果公司倒了，你们能捞到什么好处？”
有人听到陈澈这番话，眼里重新燃起希望。
更多的人继续选择沉默，他们之前不是没有商量过这个方案，但是更多的人因为意见不统一而作罢。
这一切的根源都是瑞光科技缺少一个领军人物！缺少那种凝聚一起的团队意志力！
陈澈看到众人的表现，他叹了口气，心里已经落下结果：瑞光科技没救了。
他明白这些人的心思，不愿意拿钱出来无非是对瑞光科技的前景不看好，害怕自己把钱拿出来，结果又赔进去。
董事长带头赌钱，他们都对董事长失去了信心。
还有这些股东都是人到中年，难免就要考虑诸多因素，比如家庭的生活水准，未来的子女花销，瞻前顾后地方太多了。
所以还是年轻好啊，至少年轻人有豁出去的决心！
会议渐渐陷入僵局，黄宏裕为了缓解气氛，亲自端起茶壶要给陈澈茶杯里续茶，结果发现里面水还是满的，只好悻悻的放下茶壶。
陈澈继续道：“今天我要你们拿出具体的方案，要么赔偿我们公司全部损失，要么马上恢复供货！”
会议室的众人脸色大变，如果赔偿桔子科技全部损失的话，这可能是一笔天文数字。
但是开工供货的话，同样拿不出那么多钱来给工人开工资。
无论哪一点，他们现在都无法做到。
梁茹慧盯着陈澈，她紧咬着牙关，似乎在做出什么艰难决定。
会议室的气氛再次凝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