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赞成的神色，早已经溢于言表。
听到一位高层用哗众取宠来形容，张陌尘开口了。
“真的只是哗众取宠吗？”
反问一句，看向稳坐钓鱼台的阚照姜，张陌尘说道：“有个问题，大家一直没有注意到！
就是这档节目的名字！！
节目的名字是走【近】科学，而不是走【进】科学！！”
顿了顿，张陌尘朗声说道：“我们节目预设的受众，本就不是那些高精尖的读书人。
之前冯制作人给出数据也显示。
互联网崛起的浪潮下，电视观众的最大群体聚集在乡镇农村。
而乡镇农村，哪怕到如今，另一种形式的“文盲率”还很高的。
闹鬼，UFO飞碟，水怪，那些放在大城市没几个人会相信的灵异事件，在乡村却有着巨大数量的拥护者。
我们并不是宣传迷信。
走这条路，最起码的有人看。
看的过程当中，你告诉他塑料是石油产品；
告诉他，天为什么蓝，海为什么深，他能记住这一点就足够了。”
话落，一位高层说选题过于雷人，不适合央視。
摇了摇头，张陌尘反驳说道：“我不这么认为，我始终认为，走近科学，应该走近真实的华夏。”
哦了一声，阚照姜升起了浓厚的兴趣。
开口道：“详细说说~”
大佬都这般说了，其他人自然不好开口。
微微一笑，张陌尘侃侃而谈道：“大英科幻作家亚瑟?不?毂祅?饅?????/p>
科学文化界的三大定律，其中就有这么一条：
任何非常先进的技术，初看都与魔法无异。
大家看似诡谲的《走近科学》，不过是一部源自本土民间的《十万个为什么》。
它所展露的，正是老百姓在面对自己无法解释的现象时，最真实的反应。”
说着摁了摁遥控器，调整了下PPT的进度。
指着一张截图，说道：“不知道大家看过没有，我们央視曾制作过一部捉鬼纪录片。
现在，官网上还留有“捉鬼”系列视频。”
所有人聚焦望去。
有些人隐隐约约回忆起了什么~~
张陌尘继续说道：“每一集的标题，也都很吓人。
什么夜半鬼剃头、命悬一线、家缠狐仙、梦中艳影、油炸厉鬼……
但内容皆是大同小异。
老乡突然患病，但都没有去医院找大夫治疗，反倒在家里请来道士神婆，一顿折腾之后，才发现是被骗了钱。
两位中年演员反复在节目的情景剧中扮演起“道士”和“神婆”的角色，又是让筷子在装有水的碗里直立，又是挥舞菜刀在患者头顶上来回耍，又是让屋里燃起鬼火，又是徒手探探油锅的……
被骗的老乡面对镜头述说自己当年被骗的很傻很天真；
专家负责从物理、化学的角度解释“鬼显灵”的原理，让江湖骗术不攻自破。
节目组的苦心，则通过最后旁白老母亲似的反复强调显露出来。
有病寻医，巫婆神汉不可信啊！”
见刚才反对的几人面色有些牵强，张陌尘又调了调PPT。
指着一处说道：“所以，像我们罗列出的《千年女尸复活》《香尸谜案》《湘西赶尸》几集，可以说这些选题自带流量。
但带着大家走进灵异事件的节目，往往会在最后告诉你再可怕的东西，也是这世界上现实存在的物质与科学的化学反应，其实一点都不可怕。
我们还计划有一类节目，是人造的怪像：
比如8岁孩童被僵尸附体，浙省某地一村民家突然地下冒血，86岁的老人身体会出现自燃现象。
其最终的解释，都是主人公故意为之。”
见阚照姜颔首，张陌尘笑意浮现：“我们的《走近科学》，依然坚持贯彻了我国的唯物主义思想。
又在一定程度上，融入了李白式的浪漫主义思潮，与希区柯克式的悬疑恐怖风格。
所以，我们真的是很正能量的。”
众人绝倒，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主儿工.
第155章《走近科学》爆火全国
“打破封建迷信，传播人文关怀，渲染民科的浪漫主义思想，我们的《走近科学》一档节目，干了好多活呢。”
今天，张陌尘实力上演“恬不知耻”是什么行为。
见他说起场面话没完没了~
不仅张强他们频频皱眉，就连阚照姜都忍不住咳嗽一声。
或许是这声咳嗽，让张陌尘稍微收敛的道：“还有我向大家反映一个情况。
《今日说法》节目中，有许多素材都是热心观众致电爆料的。
这么看来，那些荒诞恶搞的情节，现实往往比小说更玄幻，也不全是节目组主动营造的效果。
在许多报刊新闻、电视节目都无法触及的村庄里，老百姓或许就正过着这么热热闹闹的日子。”
摇了摇头，张强看向阚照姜道：“总监，这就是典型的“走近”太多，“科学”太少。
这样改版的《走近科学》，是会被人所诟病的。
我们是央視，不能为了提高收视率，就选择一条靠悬疑诡异博眼球的伪科学之路。”
话音落下，反对的高层纷纷附和。
说该节目号称宣扬科学。
可相当的一部分选题策划，根本与科学毫不相关。
比如水怪UFO等难以科学实证的未解之谜，或各种装神弄鬼的灵异事件。
这些耸人听闻的事件背后要么纯属狗血误会，要么干脆宣布是当事人有心理问题，一切都是幻觉，最终都沦为打着科学幌子的人造闹剧。
闻声，张陌尘反问道：“那么，请问各位领导，什么是好看的科普节目呢？”
没有任何迟疑，张强说道：“像大英BBC那样，大投入大制作，蛰伏几年时间拍出《地球脉动》、《谎言间谍》，多维度呈现大自然的真实面貌；
还是像米国探索频道，请来贝爷带观众走近地球上最野的地方。
这，就是好看的科普节目。”
摇头表示不认可，张陌尘说道：“不同的语境下，科学自然有不同的自我表达方式。
我们不是西方人，我们不必要照搬他们的成功模式。
华夏人自古善用故事形式载以道义和真理。
像“夸父追日”，像“两小儿辩日”。
我曾观看大卫?瑦????????纣
这位魔术大师把自己的术法变成了故事中的一个情节，他用这样的念白来作为空中飞人表演的开场：
我小时候有个梦想，那就是在天空中飞翔……
《走近科学》用的也是这种“讲故事，说道理”的手段。
它只不过是把故事中常见的“很久很久以前”，都变成了“月黑风高夜”而已。
在月黑风高夜发生的故事，恰恰好是能够在观众快速转台的两秒钟时间里将人留下来的故事。
人在了，科学普及工作也就好做了。
哥伦布西班伢起航，特斯拉发明交流电，阿姆斯特朗在月球留下脚印，这是科学。
后来电流被运用来制作路电灯，电灯螺丝松了，夜间一明一暗吓坏了老人；
电线漏电，路过的狗痛得汪汪大叫；
电笔坏了，所以在空气中到处测量都是220V——这是《走近科学》。
可“走近科学”的背后，说到底那还是科学。
我站在这里为《走近科学》收视率做背书，只是观众自身渴望探索与发现的求知欲。
这么说来，研究所里等待的未知实验结果是科学，家庭主妇对如何把生活过得更好的思考中也有科学。”
说罢，心语道：但显然，如今后一种科学在各大短视频平台找到了更好的存活方式——
灵异现象+貌美村姑。
一看就是高流量高转发，顺便还能带带货。
啪啪啪~~~
掌声响起，阚照姜声音爽朗道：“说的不错，科学就在生活当中，这其实是一条很宝贵的思路。”
顿了顿，在张强他们脸色难堪的表情下，继续说道：“反正再被黄牌警告一次，这档节目就要强制撤档了，就让陌尘试试吧。”
张强：“(╬◣?碩”
纵然心有不甘，大佬发话，支持者甚众，底下反对的高层也只能看着《走近科学》改版通过。
目送张强为首的众人离开。
张陌尘看向赵亮，询问道：“这位谁啊？我也没招他惹他啊？”
“你没招惹他，你老大招惹他了。”
“我老大？”
“过彤过总监，当时两人竞争频道总监的位置，张强副总监功败垂成，所以对过系的人很看不过眼。”
?⊙▽⊙a
张陌尘惊了！
自己啥时候成过系的他都不知道。
更不敢想象央視内部的权利倾轧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只要是竞争对手，不管策划案好不好，我就坚决反对~
这也太肆无忌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