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出小区，就看见小区门口不远的地方有头奶牛，再仔细看，牛后边奶农蹲着，手里牵着绳子。
现在还早的很，开早餐店的个体户才起来，没想到奶农居然也到了，他过来要走40多分钟的路，也就是说天还没亮就起来了，往城里赶。
“你在这等了多久？”陆浩走过去，给他递了根烟。
“谢老板了。”奶农看了看烟，没舍得抽，夹在耳朵根后，“没等多久，反正在家也睡不着，就早点起来。”
陆浩点点头，看了一眼奶牛，花纹都一样，还是昨天那头，但比昨天要干净许多。
“你这奶牛每天都要清洗吗？”他问道。
“没有，哪有那个功夫？就这头洗了，昨天我回去就特意清洗了一遍，这样挤出来的牛奶也干净些。”奶农道。
是因为陆浩要订牛奶，怕陆浩嫌脏，突然改变主意不订了，这才特意清洗了一遍，就为了能有个长久的收入。
哪怕只是一丁点。
奶农有补贴，饲料补贴，集体提留也可以不用交，也得亏是有这两样，还能继续坚持，不然早就卖了，或者杀了，不养了。
“你等会儿，我去买个早餐。”陆浩道。
奶农点头，“行，没问题的，老板你忙你的，我在这等一会儿没关系。”
他抬了抬手，让陆浩只管先去忙。
卖早餐的地方不远，走几步路就到了，陆浩多买了几个大包子，要了两张表芯纸，也就是三六刀纸，单独包起来，还要了碗豆浆。
再过来，将豆浆和三个包子递给奶农。
奶农顿了下，摆手，“我吃过早饭了。”
“给你的，不用你付钱。”陆浩将包子和豆浆放到他手上，“喝完了豆浆，你把碗送过去就行，我上去拿搪瓷缸下来。”
他提着包子，油条进了小区。
小区外，奶农看了看手里的包子，又看了看跟前的豆浆，眼睛有点红。
许久，他咬了口包子，肉馅的，这样一个肉包得1毛8一个，他只吃了一个，剩下两个没舍得吃，揣进了怀里。
陆浩回了屋，特意多坐了会儿，估摸着奶农豆浆差不多喝完了，他这才拿着搪瓷缸下楼。
第189章 高中，学费5元
“老板。”到陆浩下来，奶农原本是蹲着的，立刻站起来，对陆浩非常尊敬。
“别喊我老板，我姓陆，叫陆浩。”陆浩将搪瓷缸给了他。
“昨天我听人喊你老板，你又这么照顾我的生意，不是老板又是什么？你真的是大好人，你这样的人不发财，老天都不答应。”奶农将搪瓷缸放在地上，开始挤奶。
这一次他没有用之前奶站的奶瓶，而是直接用搪瓷缸。
都快要将奶牛挤秃噜皮了，陆浩制止了好几次，没有用，奶牛在那嗷嗷叫，看的陆浩都替它疼。
奶农实在太客气了，非要多挤奶，对陆浩表示感谢。
只是惨了奶牛，遭了老大的罪。
“太多了，我这也喝不完。”陆浩道，“不用这么客气的，只是几个包子而已，比牛奶要便宜多了。”
“牛奶贵有什么用？卖不出去就是一分钱不值，要不然谁这么大老远的从郊区牵着奶牛到市里来卖奶？”奶农将满满一大搪瓷缸的牛奶端过来，“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要是没这事也碰不到老板这么好的人，这都是缘分。”
“肉包贵，家里一年都吃不到几次，也就过节的时候去街上，给娃买两个尝尝，要不是政府补贴青饲料，还免了集体提留，而且这奶牛养了好些年，都有感情了，我都不想养了，好好的种庄稼去。”
“听说再过几年补贴就没了，那时恐怕也坚持不下去，该卖还是得卖，该杀也还得杀，有好些家已经将养的奶牛杀了。”
他看了一眼边上的奶牛，正好奶牛也朝他扭过头来。
奶农眼中流露出感情，“不过这奶牛陪了我好几年，我是舍不得杀的，只能是卖了。”
说完后，他还拍了拍奶牛的脑袋，而奶牛仿佛能够听懂他的话一样，叫了两声。
都是无奈。
陆浩明白，奶农说的补贴，其实是世界粮食计划署的援助，援助分好几期，每期资金都很多，第一期得到的转化资金就有635万元，投入配套资金更是达到2256元，后续还有，一共执行了6年，援助物质转化资金总计有2609万元，地方配套资金投入3355万元。
这个金额很大了，但分摊下去就少了，而且这些援助主要用于奶业的基础设施建设，大头都花到这里面了，真正能够补贴下去的钱实际上没有多少。
国营单位，集体单位，个人，前面两个拿大头，落到个体养殖户上只是一点零星，而且一层层分配下去，每层卡一点，最后情况可想而知。
“情况肯定会好转。”陆浩说道，“否极泰来。”
江城的奶业发展经历了好几次波折，80年代以前江城的牛奶生产发展缓慢，牛奶的供应严重不足，甚至连满足体制内的客户的量都达不到，对订奶的客户，一个月也只能提供13天的供奶，连一半的天数都达不到。
这个时候没有个体户养奶牛，都是国营和集体单位，后面推行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开始允许私人养奶牛，并且鼓励这么做。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世界粮食计划署援助项目启动，奶业一时间好像蓬勃发展，突然雄起了，但这些都是虚的，再过几年，国外援助项目终止，政府的补贴就会跟着取消，奶业会严重受挫。
奶农说补贴可能没了，这个不是空穴来风，是真有这个趋势。
不过牛奶的需求随着经济的发展会非常旺盛，奶业受挫的点就是否极泰来之时，江城未来奶业的发展也还算可以。
为了拯救江城奶业，江城制定了关于加快奶业发展的通知，提出区域化布局，规模化经营，社会化服务，企业化管理的发展奶业思路，并按照市场牵龙头，龙头带基地，基地连农户的模式，打破区域，地域的界限，跳出行业所有职权，开展招商引资，通过发展合资，民营等奶业龙头企业，依靠市场机制开发市场。
一系列强心针打下去，牛奶的生产得到了恢复。
这些陆浩都有印象，前世他也考察过奶业项目，对这些有一定的了解。
民营企业的友芝友保健乳品公司，港商香满楼乳制品有限公司，在江城都有投产，打破了国有企业一统江城奶业市场的经营格局。
再还有光明，海口奶业，这两家虽不是江城的企业，但却合资成立了江城光明乳品有限公司，包括其他的奶业相关公司也都在江城建厂。
未来的确是可期的。
再有个10年，光明，友芝友，香满楼，扬子江，海浪，妙士，这些品牌都会出现在江城，情况比现在要强许多，奶牛养殖户不会像现在这样没有补贴就经营不下去。
而且，还能有些赚头。
“希望吧。”奶农叹了口气，“现在哪样都要花钱，哪样都在涨价，孩子的学费也在涨，去年的时候一个学期还只是2块5毛钱，今年就涨到4块钱，衣服鞋，这些也都要花销，不赚钱哪能行啊。”
市场经济，价格放开，物价的确在不断上涨。
“你娃多大了？”陆浩问道。
他想到妮妮，也到了上学的年纪了。
“大的高二，之前是3块钱一个学期，现在是5块钱，小的初一，之前是2块5，现在涨到4块，老三再过两年也要上学了，小学学费也涨了，不过涨的不算厉害，只涨了2毛钱。”奶农说道。
这些费用看着花销不大，可却让人发愁，不断上涨的物价让没有什么经济来源的奶农对往后的生活充满了担忧。
城里，有工作的，物价上涨，工资也会跟着调节，特别是一些私营，外资，合资单位，调节的幅度还挺大，可农村，农民收入很难跟上物价的上涨。
又聊了几句，奶农牵着牛回去了，还有农活，陆浩也端着满满一大盆搪瓷缸的牛奶回了屋。
“怎么这么多？”看到满满一大搪瓷缸的牛奶，苏敏很惊讶。
“奶农把奶牛特意清洗了一遍，天没亮就牵着牛过来，我就给他买了几个包子，结果他非要挤这么多牛奶给我，还是收原先的价。”陆浩道，“对了，妮妮过完这个暑假，就让她去上学？”
第190章 爸爸你最坏
妮妮5岁了，可以上学前班或者幼儿园。
虽然在家里苏敏偶尔也会教她识字算数，但好多东西在家里是无法教导的，跟其他小朋友相处，离开父母，对学校环境的适应，等等，这些方面在家里没法单独给予指导，提供不了那个环境，得要去幼儿园或者学前班才能达到这个条件。
学前班，幼儿园，两者叫法不一样，但实际上是一种东西，都是学前教育的一种形式。
包括蒙养院，幼稚园，育红班，托儿所，都是类似的道理，时期不同，名字不同罢了，都是少儿启蒙教育。
当然，也有细微差别。
农村以学前班居多，而城里则以幼儿园为主，城区部分地方因为资金的问题，幼儿园数量有限，兴办困难，就将学前班作为一种补充形式存在。
为了让所有幼儿都能入幼儿园和学前班，国家鼓励私人办园，动员和依靠社会各方面力量，多渠道，多形式发展幼儿教育事业。
鼓励挖潜扩班，扶持私人办园，支持承办试点，提倡向社会开放筹措资金，促进事业发展。
这是上面的方针。
江城也一直在按照这个执行。
早几年，全市的幼儿园才七八百所左右，到现在已经有1000余所了，在园幼儿的数量达到十数万余人，有些幼儿园开了好几个班。
“是的，要让她去上学，提前适应适应。”苏敏也很赞同。
一边，正在喝牛奶的妮妮不乐意了，“哼，你们两个就是合谋起来，想把我赶走。”
“爸爸怎么会赶你呢？喜欢你还来不及呢。”陆浩说道。
“不要骗我，我才不傻，昨天晚上你们两个在那里偷偷的说悄悄话，别以为我没听到，我没有睡着，只不过在那装睡，偷听你们聊天。”妮妮看着陆浩，一副早就看穿你把戏的表情，“爸爸你最坏，说要把我送到外公外婆那去，还说小姨想我，你明明就是不想让我在家里呆着，想把我给小姨看着，还说她想我。”
陆浩尴尬的笑了笑。
这丫头……
还以为她睡着了，没想到在那里装睡，偷听大人讲话。
“你小姨是真的想你。”他道。
“爸爸你打岔，我才不上当。”妮妮扬起小下巴，“刚刚你又跟妈妈说要把我送到学校去，学校都是白天上学，晚上才回来，白天我在学校，晚上你又让我去陪小姨，这分明就是不让我在家里，好让你和妈妈单独在家。”
她说着话，喝着牛奶，坐在凳子上，腿都没挨地，晃荡着，数落陆浩的罪状。
“去了幼儿园才好玩，好多朋友陪着一起，在里面还能学唱歌，跳舞，画画。”陆浩哄着。
“才不信你，你分明就是想要和妈妈单独在一起，想偷偷给我生一个弟弟。”妮妮道。
她不懂，但却知道陆浩的目的！
苏敏嗔怪的看了一眼陆浩，“早跟你说不要当着孩子的面，不要当着孩子的面，说了不听，看吧，别以为她小，其实鬼灵精怪着，还学会装睡，偷听大人说话。”
陆浩只能看着妮妮，“看，因为你，我被你妈说了。”
妮妮滑下椅子，端起剩下的一点牛奶，脑袋一扭，得意的到旁边去接着喝奶了。
就差说两个字：活该。
“是让她去学前班，还是幼儿园？”苏敏问道。
提到上学的问题，她很关心。
学前班和幼儿园虽然都是学前教育，目的一样，但实际上操作起来还是有些不同，学前班一般都附属在小学，师资力量来自于小学，教小学的老师会附带着教本校学前班的幼儿。
而且入学该小学附属学前班的幼儿往后多半也是进这个学校上小学，老师在教学时会偏向多讲一些课本知识，好让该小学附属学前班的孩子能提前了解一年级的知识，以后上学了早点进入状态。
幼儿园则要复杂些，民办的，厂办的，多是带着幼儿玩，师资力量差很多，里面的老师很可能是退休的员工，纯属带娃。
“学前班吧。”陆浩稍微思索了一下就有了决断。
幼儿园也有好的，但进不去，既然这样就直接去学前班好了，能够提前学点知识就提前学点知识。
这会儿学校没有那么卷，补课现象还没有那么普遍，但同样也存在着补课现象，机关大院，还有一些有学历背景的父母，这类人特别重视孩子的教育，而且有能力加强孩子的各方面知识，会给孩子开小灶，自己给孩子补课，再或者私下找老师给孩子补课。
知识给了他们地位，他们对知识的作用更清楚，同时，也比普通人更有能力去弥补下一代的短缺。
江城有4家比较有名气的幼儿园，一个是省直属机关的保育院，这家幼儿园位于江城水果湖，55年的时候就创建了，甚至还接待过外国友人的学习观摩。
但听名字就知道一般人的孩子进不去。
另外再就是市直属机关的育才幼儿园，这家幼儿园原本不在江城，是外省的，随着南下干部一起到江城来，里面的幼儿也都是南下干部的子女。
同样的，一般人也进不去。
还有两家不错的幼儿园，一个原本是在1933年就创办的汉光中学附设幼稚园，后面改为是第二幼儿园，再后面改为珞珈山幼儿园，另一个原本叫健康托儿所，后面改为健康幼儿园，这家幼儿园还创办了江城‘小朋友’电视台，展示幼儿才艺。
也都是一样，一般人甭想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