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接住。”张禹东间隔五米开始扔东西，没朝著人，力道也不准确，想来对他来说，没接住也无所谓。
“收到。”顾陆说，这几日抄得手都有些酸疼，再忍忍，好日子快来了。
张禹东把双休日作业的“工程款”交付给顾陆，然后就和他朋友离开校门口。
“我都交白卷了，还要求做作业，这些老师真的有毛病。”
“特别是老妖婆和老巫婆，一天到晚好像更年期一样。”
还没走出学校范围就开始议论老师，紧接著又把话题转到了游戏上，什么地下城、梦幻西游。
顾陆在校门口又等了一会儿，范小天才来。
“你走太快了，”范小天说。
“不快，我只是第一个跑出教室，但不是第一个跑出校门的。”顾陆表示三十七中还有高手。
紧接著，顾陆就跟著范小天走，具体走去什么地方，后者也顾左右而言他，据说是要保持神秘感。
“咕噜最近有没有买故事会，看完了给我看看。”
“没买新的。”
“想买本《古今传奇》来看，可惜价格比较贵。”
“好像古今传奇也比较厚吧？厚就贵，很正常。”
“哦，那我以后肯定能挣钱，我爸扇我巴掌时，说我脸皮太厚，把他手都打疼了。”
“你爸为什么打你？”
……
聊著聊著，走到一家理发店。
别误会，是正经的理发店，而范小天告知的带兄弟长长世面，只是带顾陆来烫头发。
“？”每当顾陆目光里升起小问号，就不是他有问题，而是对方有问题。
整理好心情，顾陆说，“这烫了，星期一肯定遭殃。”
“放心，我们烫一次性的。”范小天目光中闪过犹如二哈的眼神。
烫发还有一次性？顾陆疑惑之际，理发师解释了，“一次性”是用直板夹搞几下，不涂药水，所以有效期也就一下午。
一次足足要花费六个大洋，对小天来说是下血本。
顾陆想到了，2012年时，非主流已式微，但初高中学生还是以留长发为耍帅的目标。
而把头发拉直，一根根头发形成刺猬头，更是潮流。
想拒绝，一方面刺猬头不符合顾陆的审美，另一方面六块钱持续一下午很浪费啊！
“我们俩一起，必须来。”范小天坚持的说。
感觉这里面有事——顾陆前世并非心理咨询师，情商也不算高，所以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按照原身记忆，对范小天的了解，零花钱基本用来租书和买故事会，从不会花费在外貌上。
有点不对劲，但顾陆还是答应了。
见状，范小天开始张罗著，让老板先给朋友弄著。
范小天确实有事，他真尝试在家里偷手机，然后被发现，后果是被父亲罚跪了很久。
觉得自己没帮到好朋友，担心为数不多的朋友不理自己，范小天决定大出血，请顾陆烫头（一次性版）。
二十多分钟之后，顾陆和范小天就解锁了新皮肤。
看著镜子里的自己，顾陆有点想笑，好一个精神小伙。
“走。”付了钱，范小天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发型改变了，让范小天的自信心爆棚，冲天的刺猬头迎风摇曳，好似顶著一个池塘的芦苇。
顾陆低著头，感觉自己的这张老脸啊……随即又被范小天拉著，绕街好多圈，好像要让整个钢花（大渡口比较繁华的商业街），都知道两人烫了头。
若不是此刻学校没什么学生，估计范小天还想去校门口浪荡一圈。
感到深深的代沟，顾陆作为回礼，请范小天吃了一串年糕。
雾都街边烧烤蔬菜三杰，年糕、苕皮、豆干。
特别是豆干里，烤到冒泡，再放小葱、酸萝卜、酸豇豆，卷一起……
不能再说了，再说顾陆吃一串都不够，今天对他来说已是超支。
周五把自己的和金主的作业全部消灭，周六吃了午饭，下午来到胖老板的游戏室。
好家伙，那叫一个人山人海，红旗招展，机子全部满了，甚至还有两组人排队。
“没人玩电脑，你直接进去吧，我不招呼你了。”胖老板转身帮忙换碟，他当前忙得狠。
一台机子只有两个手柄，但那是PS3的极限不是学生的极限，有三人一伙玩数码宝贝对战格斗，谁输了谁下。
顾陆轻车熟路来到老板卧室，打开电脑，先查询特长生的事。
高校的特长生，也分艺术类和体育类，而艺术类包括音乐、舞蹈、绘画、书法……甚至有戏剧，不是写戏剧，而是戏剧演员，考表演的。
没有和写文相关的特长。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顾陆找到另一条路。
雾都高校保送生，除了在中考前的全市模拟考取得优秀成绩之外，还有一种：获得省级奖项，可以特殊考虑。
“作文竞赛的含金量是不如奥数这些理科，所以要稳定的话，最好是国家级的作文比赛获奖。”顾陆通过因特网搜索找到报名时间也合适的三个全国性的作文比赛。
冰心杯、叶圣陶杯、全国中学生创新作文大赛。
“不对，创新作文大赛没有初中组，只面向高中。”那么另外两个就是顾陆的目标，特别是叶圣陶杯，可以入文件的。
冰心杯初赛的报名时间截至四月份，初赛的内容随便写。
唯一来说就是叶圣陶杯有点麻烦……
另外，即便顾陆来自地球，见识过不少高考雄文，可以东拼西凑，但也不是十成把握能得名次。
最好能多触发几本书打底，顾陆心想。
了解完这些，顾陆又进入码字模式，耗时两百一十七分钟，把能够投稿的作品全部写完！
“就等《故事会》那边的消息了。”
第9章 很有深度
《故事会》的母公司魔都世纪出版是一个巨无霸的国企，具体就不过多介绍了，反正实力雄厚，难怪能成为少见铺销全国的杂志。
此刻在故事会编辑部，责编、编辑、审编等人进进出出，很是忙碌。
老李他是副审编，是红版A组的组长，负责稿件的覆审。
为什么叫老李呢？因为他资历够老，是出版行业的老前辈，若不是因为孩子念书跳槽到这边，老李还待在原本的出版社的话，职位肯定比现在高。
作为全国销量最高的杂志之一，《故事会》的审稿模式除了传统的三审“初审、覆审、终审”外，还多了“一议”的步骤，即全部编辑的讨论去留。
三审通过，一议不行也会被拒稿。
上半月的稿件通过覆审的也太多了吧，老李端著搪瓷杯，抿一口茶水，喝到茶叶，又吐回杯中。
“故事性太差，待定吧，算了还是直接拒吧，即便过了覆审也过不了终审。”
“《七岁国的第一个乞丐》这篇故事还行，七岁国的设定，有点像一部好莱坞电影《蠢蛋进化论》，过。”
进入工作状态的老李，看稿子速度很快，审完一篇就品茗一口，有些惬意，就是喝到茶叶的概率比较高。
阅稿速度快不说，还并非一目十行，文章的细节老李都能注意到，这种天赋是审编的好苗子。
“顾陆……八篇文章全部通过初审？这有点难得。”
一个作者投好几份稿很常见，不常见的是通过率百分之百。
《想成为上帝的巴士司机》《砸碎小猪》《好心》《管子》《鞋子》《地狱的纪念品》《墙上的窟窿》《圣蒂尼飞人》，顾陆是比计划中多投了一篇，至于为何暂时按下不表。
八个故事，老李瞧见负责初审的责任编辑在文件备注的留言，[责编李牧希：通过的原因是故事写得好，却不太像我们杂志的故事风格，但故事写得真好。]
“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老李决定一会要去批评手下人，办事一点也不可靠。
《好心》：我从未主动要求变成这样。就像恶灵附身，只不过，占据你身体的不是恶灵，而是天使。该死！假如占据我身体的是魔鬼，可能早就有人想杀我了。可现在？
《鞋子》：世人的记性很差，他说，尤其是对于那些不好的往事。世人总是易于遗忘，他说，但你们不会。每当见到一个霓虹人，你们就会想起我对你们说过的话。每当见到日产，不管是电视机还是其他任何东西，你们都会想起，精美的包装下藏著用华夏人的骨头、皮肤和肉做的各种零件与管子。
《圣蒂尼飞人》：“你本来可以弯一弯膝关节的。”路易吉团长擦去我眼边的一滴泪水，轻声说，“你本来可以稍微弯一弯膝关节的。我不会说什么的。”
老李看得全神贯注，具体多贯注呢？连陶瓷杯举了两次都没喝水。
一个个故事，把见多识广的老李都干沉默了，恰如孙膑的大和亚瑟的一技能同时放在他身上。
“这个作者好厉害，居然能把生活中的琐事，写得还挺有趣。”老李沉默半晌给出这样的评价。
就比如说，圣蒂尼飞人就讲述的一个外国小孩，观看了马戏团表演，想要加入就接受了团长考核。团长的测试是让小孩不弯曲膝盖的情况下，用手触碰脚尖，结果是小孩太用力造成了椎间盘突出。
就那么简单，但配合结尾团长的话，稍微弯一弯膝关节就能成功，那么搞成这样是怪小孩太诚实？
更进一步，“这个社会要成功就得弯弯膝盖啊，小孩不懂这个道理，但成年人太清楚了。”
绝不是老李做阅读理解想多了，八个故事看完，他能感到这位叫做顾陆的作者绝对有这个思想深度。
好似他印象最深刻的《鞋子》，主角陪著爷爷去看了金陵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两周后“我”不愿接受父母带回来的礼物美津浓（日）运动鞋。被迫穿上之后，踢了一场球，很舒适的“我”，在踢球时甚至忘掉了球鞋来自霓虹。
“结尾是神来之笔，没有落在主人公感到愧疚这点之上，”老李感慨，“世人是善忘的，我们很多时候会暂时忘掉，不要愧疚，因为民族的伤痛我们会铭记永久。”
可惜了，如果再晚三个月发来，杂志按照惯例就要爱国故事征文了，老李认为《鞋子》比往年得奖作品要好太多。
“为什么顾陆不把这些故事投稿《收获》《十月》，这样的文学刊。”老李停顿，又话锋一转，“也不对，这些故事文学性也没那么强，投稿通过不了。”
简单说作家顾陆是故事会中的文学性最高，在收获十月中的故事性最强。
老李个人通过了七篇，没通过的是《砸碎小猪》，故事性实在薄弱，哪怕很有深度。
用了邮箱拒稿回复模板，[尊敬的作者，衷心感谢您向《故事会》杂志投稿……]模板里还说明了可能在故事情节的吸引力、人物塑造的丰满度、语言表达的流畅性和杂志定位的契合度等原因稿件通过不了，期待下次投稿。
《故事会》并不是什么核心期刊，百分之九十五的情况都不会给修改意见，剩下百分之五也只会出现在主编和正审编的终审。
紧接著老李，出于对故事的喜爱，后面私人的回复了一段：[顾陆先生你的《砸碎小猪》并不适合故事会的定位，但我可以推荐您去《少年文艺》，有意向的话请加我联系方式……]
“呼——”老李感觉自己应该给一个覆审留言，可又不知道如何落笔。
现在的他有点明白手下责编李牧希的初审留言了，形容得非常贴切啊！于似乎他也写了个类似的评语。
也不知道霍主编会怎么看，老李想著笑了笑，有点期待。
给审编和责编出了一点点难题的顾陆，一大早刚到教室就听闻一个八卦。
班上的赵娟和王文俊分手了！
好吧，顾陆现在很确定不是八卦，因为赵娟走进教室眼眶红红的，来到位置上，凳子都没捂热，就开始埋头痛哭。
三四个玩得到一起的女生围在身边安慰，不包括周琳，这家伙在补作业。
如果周琳不是每次考试成绩稳定年级前几，一举一动真的像差生，“上课吃零食”“大早上来学校补作业”“上课喜欢传纸条”……
“不过这样哭下去不是办法。”顾陆意识到了问题关键，赵娟是数学课代表，今天早自习就该她领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