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1978 第23节

第32章 阿祖想收手了

  《牧马人》在《燕京文艺》发表后的短时间内,便收获了众多读者的喜爱,与此同时,也引起了部分文学界人士的关注。

  年初《人民文学》登了《班主任》,年中的《文汇报》登了《伤痕》,好巧不巧,快到年末了,《燕京文学》又登了《牧马人》。

  很多文学界资深人士和文学爱好者都敏锐的察觉到,中国文坛似乎正在刮起一股旋风。

  自《伤痕》发表之后,“伤痕文学”的名字不胫而走,很好的诠释了这一文学类型的内核与主旨。

  《牧马人》的出现,与《班主任》《伤痕》在批判嗡嗡嗡上的精神上一致契合,但同时又将反思精神和人性的积极提炼出来加以升华,不仅呼应了社会大众对嗡嗡嗡的负面情绪,也在无形之中拔高了伤痕文学所探索的社会意义。

  伴随著1978年第十一期《燕京文艺》的加印热卖,越来越多的读者看到了《牧马人》这篇小说,小说的影响力也在进一步加大。

  《牧马人》发表第二周的一天晚上,吃完晚饭,林朝阳竟然发现陶玉书正在看这篇小说,心中不由得悚然一惊。

  “怎么了?”

  林朝阳不小心碰到了床脚,他抱著脚呲牙咧嘴,陶玉书关切的问道。

  “没事。”

  他揉了揉脚,凑到陶玉书身边,若无其事的问道:“这期《燕京文艺》有什么打油诗?”

  “打油诗都是老黄历了,这期《燕京文学》可放了个大卫星。”

  陶玉书看起来有些兴奋,将杂志展示给林朝阳,“你看这篇《牧马人》,完全继承了《伤痕》的风格,而且青出于蓝。”

  她兴致勃勃的说道:“我打算再写一篇评论,讲讲这篇小说。”

  “这回多写点,拿了稿费请我去老莫吃饭。”林朝阳强颜欢笑。

  “美死你得了!”陶玉书嗔道,“能不能发都不一定呢。”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陶玉书心里对自己还是有点信心的。

  又过了几日,章德宁找到了图书馆。

  “你怎么找过来了?”

  “编辑部想约你写篇创作谈,另外还想问问你最近有没有新稿子。”

  “工作太忙啊,没时间写。”

  这当然只是林朝阳的托词,前段时间《牧马人》的八十五块钱稿费到手,他暂时没有那么强的创作动力。

  而且他之前还给《沪上文艺》投了一篇稿子,只是暂时还没什么动静。

  眼下最关键的是《牧马人》火的让他猝不及防,每天在图书馆都能听见有学生在讨论这篇小说,报纸杂志上的评论文章也越来越多。

  稿费好赚,也得有命花才行啊!

  阿祖想收手了!

  章德宁对他的表现感到不解,之前也没人逼著你写小说吧?以前小说没发表的时候一个劲儿的催,现在小说火了,反倒没时间写了?

  章德宁好歹当了几年编辑,知道作者推脱不想供稿,无非是那么几种原因,要么有牌子更大的杂志找来了,稿子有限优先供给人家,要么是嫌稿费低了。

  “哪家刊物找伱了?”

  “没有啊!”

  “那是嫌稿费低了?”

  “唔……”

  林朝阳犹豫了一下,章德宁心想果然如此。

  “我再给你提一块钱。”

  《牧马人》的稿酬标准是千字五块,提一块钱就是千字六块,林朝阳迟疑,为这一块钱冒这么大的险,有点不值当啊!

  章德宁看懂了他的犹豫,说道:“我就这点权力,你也别为难我,实在不行我回去跟负责人商量商量。”

  “怎么能叫为难你呢,主要是确实没时间。”

  此话一出,章德宁无奈道:“是是是,明白明白。您工作忙,写稿子都是忙里偷闲。那这样,你先给我写篇创作谈,我回去给你争取个千字七块的待遇,怎么样?”

  “这个……”林朝阳动摇了,“那好,我先给你写篇创作谈。”

  “一周之内能交上来吗?”

  “这么快?”

  “赶著下期发啊,《牧马人》现在势头正旺。对了,忘了告诉你了,这期杂志已经卖了五十万份了。”

  林朝阳对《燕京文艺》的销量没有概念,“算多的?”

  章德宁无语的看了他一眼,“翻倍了。”

  嘶~

  那是够火的!

  林朝阳说道:“你下周二过来取稿子。”

  得到了他的确切答复,章德宁松了口气,今天总算没有白跑。

  两人又聊了两句,章德宁告辞而去。

  一转身,馆长谢道源站在林朝阳背后不远处,也不知道刚才听没听见他和章德宁的对话。

  “馆长!”林朝阳心虚的打了个招呼。

  谢道源的精力却没放在林朝阳的身上,而是盯著图书馆外立面的冰溜子。

  “朝阳啊,那一串冰溜子离著门口有点近,你去馆里叫人上楼拿工具给敲下来。”

  林朝阳顺著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前几天燕京下了入冬第一场雪,白天屋顶的雪一化便顺著屋檐滴落,到了傍晚温度降低就逐渐形成了冰溜子。

  “好嘞,馆长!”林朝阳痛快的回馆里叫人。

  章德宁回到《燕京文艺》编辑部,先是找到了周燕如,把林朝阳的诉求提了出来。

  “这个林朝阳,小说才刚火,就要坐地起价!”

  “小说不火,他提涨价我们也不能同意啊!”

  周燕如无奈的摇了摇头,倒是这么个道理。

  编辑部不是善堂,稿酬标准的确定也与作者的名气、实力和作品质量有直接关系。

  以《牧马人》所取得的成功,给林朝阳涨些稿费倒不是问题。

  只是这年头大家耻于谈利,由作者主动提出要求涨稿酬,而且还是个年轻作者,总归是让周燕如这个老编辑在情感上有些不好接受。

  “年纪轻轻的,对钱倒是看的挺重。”

  嘴上这么说著,可周燕如还是去找了李轻泉这个负责人商讨稿酬的问题。

  最后李轻泉给出意见,创作谈就按千字七块的标准给,他要是有小说,也是千字七块。

  李轻泉这个刚到《燕京文艺》还不到一个月的负责人,让周燕如看到了不同于前几任负责人的气魄。

  《燕京文艺》的发展,恐怕要走上快车道了!

第33章 中国出了个许灵均

  创作谈不是什么高深的东西,就跟后世媒体采访创业教父一样,他都成功了,怎么说都是对的。

  花了三天时间写了四千字,等章德宁来的时候又跟她讨论了一番,创作谈就算是搞定了。当然了,署名用的还是笔名——许灵均。

  为此,林朝阳又收获了二十八块钱稿费。

  这天晚上,陶玉墨又来找姐姐借杂志,这回借的正是《燕京文艺》,她还顺便询问了一番陶玉书对《牧马人》的看法。

  据她所说,《牧马人》最近在燕大附中相当火爆,学生们争相传阅,备受好评,有不少女学生更是将小说中的许灵均当成了理想中的另一半。

  对于这帮小丫头片子的胡思乱想,陶玉书嗤之以鼻,不过陶玉墨问她对《牧马人》的看法,她倒是畅所欲言了一番,最近她正在写关于《牧马人》的评论文章。

  “看《牧马人》,你要看明白里面的几个主题。揭露嗡嗡嗡对人民的戕害只是其中最粗浅的一层立意。

  就拿父与子来说吧,许灵均的父亲是有很强烈的象征意味的。他在当年为了自由和爱情抛弃了许灵均母子,现在老了,却想起来找儿子了。这里面有多少是亲情,多少是愧疚,又有多少是想找一个继承人的私心?

  再比如去与留的问题,许灵均在国内饱受磨难,按理说这个时候父亲的出现就好像明灯一样,大洋彼岸的富裕生活在向他招手,他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希望。

  这两种环境的反差作者没有直接写,但透过对父亲和密斯宋的描写,读者们还是能够看得出来。

  如此强烈的反差,才让许灵均的留下显得更加的弥足珍贵。

  同时,也更彰显出了这个主人公的人格魅力……”

  陶玉书在妹妹面前满足了一番内心的好为人师,陶玉墨则有了明天与同学们交流的谈资,姐妹俩相谈甚欢。

  连陶玉书姐妹俩闲暇时都在讨论,《牧马人》的火热程度可见一斑。

  12月10日,最新一期的《燕京文艺》出刊,林朝阳关于《牧马人》的创作谈——《由<牧马人>谈人物的塑造》,杂志一经发行上市便受到了读者们的热烈追捧。

  过去的这一个月,《牧马人》在广大读者群体当中引起了很大的反响,读者的追捧一旦形成势头,便是一股强大的潮流。

  这一点,从《燕京文艺》上一期的销量就可以看出来,哪怕过去一个月了,可第十一期《燕京文艺》仍在热卖,销量不减。

  一篇《牧马人》带火了《燕京文艺》的销量,也直接提升了刊物的影响力。

  这一期刊发有关《牧马人》的创作谈,正好搔中了读者们的痒处。

  过了没几天,《文艺报》出刊。

  一篇标题为《<牧马人>与许灵均》的评论文章刊载在其上,文章高度评价了《牧马人》这篇小说以及作者许灵均:

  中国文坛出了个许灵均!

  他用一篇《牧马人》继承并发扬了“伤痕文学”,同时又打破了题材的桎梏,为中国文坛贡献了主人公“许灵均”这样一个丰满、鲜活的形象。我虽然无缘与作者相识,却好像看见了他那颗炙热滚烫的心。

  他的心向著同自己一样卑贱而善良的父老,向著这片对他有著养育之恩的大地,正像小说中的主人公那样。

  《牧马人》发表一月有余,喜爱者、关注者众多,期间各类报纸、杂志上也发表了一些关于小说的评论,但这次的评论不同寻常。

  首先是文章的作者阎刚,他不仅是作家,也曾历任《文艺报》《人民文学》编辑,同时在国内文学评论界也颇有名声。

  之前陶玉书也曾为《伤痕》在《文艺报》上发表过评论文章,可同样的文章,不同的人发出来,影响力是截然不同的。

  阎刚在业界的地位可不是陶玉书这个还在学校的小透明能比的。

  其次便是文章发表的刊物《文艺报》,作为我国文艺领域最知名、也是影响力最大的刊物,《文艺报》的地位毋庸置疑。

  《<牧马人>与许灵均》这篇文章能够登上刊物,说明小说受到了主流文学界,尤其是官方组织的认可和肯定。

  年中《伤痕》刚刚发表时舆论上还因为这篇小说曾有过争锋,到如今《牧马人》发表后,无论是文学界还是民间,对于“伤痕文学”的兴起都已经逐渐接受,哪怕是并不待见的保守派也不得不接受这种现状。

  这种情况也就造就了《牧马人》比《伤痕》更加快速的获得了读者的喜爱、更加快速的占领了舆论的制高点。

  一切好像水到渠成!

  阎刚的《<牧马人>与许灵均》无疑是又为《牧马人》在这个冬季的火热再添了一把新柴,让这场文学盛宴的火势来的更加的凶猛和炙热。

  就在《牧马人》在国内文学界燃起今冬的第一把烈火的时候,燕京文化界的另一场骚动也在酝酿著。

  12月下旬的一天,一支由诗人和高校学生组成队伍出现在燕大门前。

  他们携带著刊物、刷子和浆糊,在此之前先是去了西单民主墙,然后又去了天安门东边的一块大木板、王府井商店门口、人民文学出版社、《诗刊》编辑部门口……

  所到之处,留下了一份名叫《今天》的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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