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1978 第277节

  你是没想起来吗?你是没看过吧?

  李拓又对林朝阳说道:“你这句话想的好,就以这句话为核心论据,写篇文章好好让那些人看看!”

  林朝阳却摇摇头,“该说的都在这句话里了,那些反对的人除了看不明白的,就是存心唱反调,扣帽子,你写的再多,也是废话。”

  听著林朝阳的话,李拓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他思忖了一下,对林朝阳要求道:“那你再给我写一遍,这回用毛笔写,写大字。”

  “干嘛?你还要贴大字报啊?”林朝阳调侃道。

  “贴什么大字报啊,等回头你就知道了。”

  李拓跟林朝阳卖了个关子,催著他写好了字,高高兴兴的拿著这幅字离开了。

  几天之后,燕京文学界突然传出了一则小道消息。

  据传闻说,李拓纠集了一帮人抱著一幅裱好的大字送到了燕京日报社,字的内容只有十个字: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

  这离谱的操作直接把燕京日报社给弄傻了,一开始大家谁也没弄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直到李拓说起了前些天他们报上发表的那篇《警惕封建文化的复辟——论‘寻根文学’的谬误》的评论员文章。

  报社方面立刻明白李拓送这幅字是对那篇文章的反驳,他们感觉到哭笑不得,本想拒绝这个礼物,奈何李拓一众人死乞白赖的要送,根本不给燕京日报社拒绝的机会,硬生生把这份“礼物”给送了出去。

  他们送“字”这事当然不是重点,重点字上的内容,以及写这幅字的人。

  经过这一番宣扬在短短几天时间之内便在燕京文学界、文化界闹的人尽皆知,并还在进一步的向其他领域和地区扩散。

  这件事造成的影响看起来似乎并没有直接在知名报刊杂志上发文反击那么大、那么直接,但却用一种另类的近乎于行为艺术的方式让整件事产生了一种奇特、旺盛的生命力。

  文章的生命力在于阅读他的人,而八卦传闻的生命力则在于好事者的嘴,书报的受众注定了是远没有好事者多的,李拓的这番操作也算是深谙传播学的精髓了。

  拿笔杆子说话的文人,在传播八卦这方面是有著无与伦比的天赋的。

  再加上寻根文学本身就是现在文学界关注的焦点之一,大讨论已经持续了几个月的时间。

  整个事件在短短不到半个月里持续发酵,几乎传遍了大半个中国文坛,连一些地方报纸和杂志都关注到了这件事,纷纷报导转载。

  这件事本身带有的猎奇属性,在人们听完故事后便会被淡忘,但林朝阳引用自鲁迅先生《且介亭杂文集》的这句话,却与寻根文学所面对的舆论环境有种出人意料的匹配。

  许多人在听说了整件事和这句话后,都对寻根文学产生了一种基于民族情感和理性判断的好感。

  哪怕是许多原本对寻根文学持反对意见的人,在听说了林朝阳用这句话来阐述寻根文学的中心思想时,也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

  在这些人的心里,尽管对寻根文学的成见并不会消失,但大家也都明白了一个道理。

  所谓的寻根文学并没有他们所批判的那么软弱与狭隘,它可能将会作为一种文学潮流长久的流传下去,并且一直影响中国的当代文坛。

  林朝阳提出的这句话也将成为寻根文学最好的注脚,被诸多寻根文学的支持者奉为圭臬。

第372章 国际挂号信

  第382章 国际挂号信

  李拓带著几个朋友,利用林朝阳写的一幅字搅动了中国文学界的风云,这样的搞事能力让人佩服。

  用陈健功的话来说,李拓作为一个作家,除了创作之外,其他事干的都非常出色。

  这当然是损友之间的玩笑话,其实作为作家李拓也很出色,只可惜相比之下,他的朋友们更加出色,在这些人的笼罩下,他的创作成绩才变得黯然失色。

  在李拓和朋友们的行为艺术所掀起的舆论风波不断发酵的时候,《花城》第三期如期发行上市了,《闯关东》下部在无数读者苦等了两个多月后终于亮相。

  《花城》第二期发行两个月的时间,创下了258万份的销售奇迹,这不仅刷新了《花城》自身的销量记录,也成为了中国文学期刊界的一个销量神话。

  抛开那些通俗文学杂志的销量不谈,超过200万份的销量无疑是中国文学期刊界的天花板了。

  因著上一期杂志如此爆炸性的销量,也让花城出版社对于刊载《闯关东》下部的第三期《花城》寄予了巨大的希望。

  事实证明,这期杂志的销量并没有辜负出版社期待。

  第三期《花城》上市仅10天,销量便破了100万份,这个速度比第二期时还要快了三天。

  如此惊人的成绩也很合理,毕竟《闯关东》上部发表了两个月时间,口碑不断发酵之下,肯定会涌来一大批新的读者。

  伴随著第三期《花城》的热卖,《闯关东》这股狂潮在中国文坛继续肆虐,不仅没有随著时间的推移而平息,反而有越烧越旺的趋势。

  之前小说再火,毕竟也只是一半的内容面世,如今整部小说完全发表,广大读者们的欢欣激动自不必提。

  评论界之前对于《闯关东》一直都是不吝赞美,但因为小说的内容并没有完整发表,所以评论家们还是保持了基本的克制。

  现在《闯关东》六十余万字的内容完整发表了出来,大家终于可以畅所欲言了。

  仅仅半个月时间里,《文艺报》《十月》《文学评论》《燕京文学》等诸多在文学界具有广泛影响力的刊物均刊登了针对《闯关东》的文学评论。

  《当代文学的史诗性——谈《闯关东》艺术成就》、《一部民族的秘史——论《闯关东》的叙事图景》、《<闯关东>的美学价值与文化意义》……

  这些文学评论几乎都出自于国内知名的评论家笔下,文章对于小说的分析鞭辟入里,更难得的是都是清一色的好评。

  能得到如此多评价毫不吝啬的赞美和好评,这无疑是对《闯关东》这部小说艺术成就最高的肯定,并且这些较为重量级的文学评论出现的速度还在不断加快。

  若是有好事者去汇总信息的话,在《闯关东》下部发表后的这段时间里,全国各地的报纸、杂志上几乎每一天都可以看到一篇,甚至是几篇评论或者读后感。

  这年头文学是火热不假,但热到《闯关东》这样的关注度和讨论度,不仅是在文学界独树一帜,哪怕是放眼整个中国文化界,风头也是一时无两。

  堪称中国文坛1984年最具统治力的现象级文学作品!

  时间一晃已经是七月份了,大舅哥和小舅子合开的录像厅开业了,地点就在燕大南门。

  这个时间赶的不算好,学生们马上都要放假了,这些人可都是录像厅的消费主力。

  好在的是,燕大附近高校众多,即便是暑假期间录像厅的观众也不少,一到晚上更是人满为患,生意好的一塌糊涂。

  这天傍晚林朝阳和陶玉书带著小冬冬回陶家吃饭,往常都是一家人整整齐齐的,今天陶玉成两口子却不在。

  最近录像厅刚刚开业,生意太好,赵丽为了省钱,不仅自己当售票员,还负责收拾卫生,忙的脚不沾地。

  学校放暑假,陶玉成最近也没什么事,受生意火爆的影响,他现在也每天都蹲在录像厅帮忙。

  夫妻俩每天起早贪黑,干劲十足。

  吃饭时说起录像厅的事,陶母的表情欣慰,当初她和陶父是不赞成陶玉成下海开什么录像厅的。

  一方面是因为了解自家儿子的脾气秉性,知道他就不是个能吃辛苦的人。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件事恐怕要占侄子的便宜。

  结果没想到陶玉成另辟蹊径,他自己没下海,反倒是撺掇著媳妇赵丽下了海,开录像厅也没用父母拿钱。

  这样一来,陶父陶母自然不能再反对什么,但老两口还是为儿子、儿媳感到担忧。

  好在从现在的结果来看,是向著好的方向发展的。

  “赵丽说现在的生意挺好,估计有三四个月就能回本。我这颗心啊,也就放下了。”

  陶玉墨接话道:“妈,你是没看到我小哥最开始那家录像厅开业的时候,最多的一天三百块钱进帐。可惜啊,这才几个月的功夫,街上录像厅越来越多了。”

  她的话让陶母又担忧了起来,之前林朝阳可是说过,录像厅不是个长久的生意。

  听著她的担忧,林朝阳说道:“妈,我说的是暴利时间不会长久。大哥大嫂这个录像厅,至少在近几年肯定还是能赚钱的。

  我们国家现在既不大规模引进外国优秀电影,又没有普及家用录像机,所以这几年根本不需要担心。”

  他的话让陶父陶母深以为然,女婿的这种判断有著可靠的现实依据,自然错不了。

  “姐夫,那你的意思是说,等以后家用录像机普及了,或者是国家大规模的引进外国优秀电影了,录像厅这门生意也就做到头了,对吧?”

  “嗯。”

  “那依你看得几年?”

  林朝阳笑道:“我又不是神仙,我上哪儿知道。”

  陶玉墨现在对林朝阳有点盲目崇拜的倾向,没得到答案,她心中微微有些失望。

  等吃完了饭,林朝阳夫妻俩牵著手要出门,陶玉墨正想走,却感觉腿突然被什么东西给绊住了。

  低头一看,原来是胖乎乎的小冬冬正抱著她的大腿。

  “小姨,抱!”

  才二十个月的小奶娃,这三个字却吐的异常清晰、流畅,眼神坚定。

  陶玉墨没好气的抱怨道:“你爸你妈走的时候你怎么不让他们抱?”

  小冬冬眼神懵懂的看著她,慢慢积蓄著泪水,眼见著这小东西一言不合就要开闸放水,陶玉墨只能认输投降。

  她俯身将小冬冬抱起来,“以后少吃点吧,瞧你胖的!”

  说完她还不解气的在小冬冬Q弹的脸蛋上叭叭亲了两口,这才抱著他离开。

  陶玉墨放暑假了,德华正式上线,林朝阳自然轻松了。

  陶玉墨将小冬冬放在横梁上,因为带著孩子,她也不敢骑太快,只能慢慢悠悠的骑著。

  嘴上还不忘嘟囔:“你们俩是潇洒了!”

  路过学校南门,陶玉墨才看见林朝阳夫妻俩的影子,这会儿他们俩正站在录像厅门口,门口的牌子上写著“峰汇录像厅”五个大字,下面还有两个小字是“三部”。

  为了应对快速出现的竞争对手们,杜峰搞起了跑马圈地那一套,燕大南门这的录像厅已经是第三家了,他现在还在筹划另外两家录像厅。

  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到年底这燕京城里的峰汇录像厅少说也得有个十家。

  “哎呦!我真是没想到干个录像厅也能这么累,一天忙不完的活。

  卖票、收拾卫生、放电影、维持秩序、处理纠纷……根本忙不完,我跟你嫂子都有点熬不住了,我想著过些天还是雇个人吧。”

  陶玉成跟林朝阳抱怨著,听到他这话的赵丽立马呵斥道:“请人、请人,你就知道请人,本钱都没回来呢,你还想请人?用不用我烧个香把你供起来?”

  听著妻子的话,陶玉成不敢反驳。录像厅的生意,还是赵丽操持的多。

  等离开了录像厅后,林朝阳才说道:“你发现没发现,自从录像厅开了之后,你嫂子说话越来越硬气了?”

  陶玉书如何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她笑著说道:“妇女能顶半边天,这会我嫂子啊,顶了家里一多半的天,我哥他敢放肆才怪!”

  “瞧瞧你这个幸灾乐祸的样子,不知道的以为你嫂子才是亲的呢。”林朝阳调侃道。

  次日一早,林朝阳正在扫院子,家里来了邮差,说有封香江的国际挂号信。

  “香江的信?”

  林朝阳的第一反应是明报出版社来的信,他在香江没什么朋友,唯一说得上联系的就是明报出版社了。

  他签收之后,拿过信一看,果然是明报出版社寄来的,写信人是董桥。

  “朝阳文兄道席:见字如晤。去岁一别已是一年有余……”

  董桥的写信风格是典型的文人风格,半文半白,开篇说了几句客套话,又询问了一番林朝阳的近况,然后先跟林朝阳汇报了《梵高之死》这半年在香江的销售情况。

  《梵高之死》去年在香江出版,半年时间卖了1万7千余册,给林朝阳带来了10.68万港元的版税收入。

  如今又过了半年时间,小说销量达到了3万1千余册,也就是说近半年的销量是在1万4千册左右。

  对于一部纯粹的严肃文学作品而言,一年时间能在香江的图书市场卖出超过3万册的销量,未来一两年冲刺到5万册销量也应该不成问题,这在香江绝对要算是畅销书的水平了。

  毕竟香江的人口和市场规模放在那里,才五百多万的人口,《梵高之死》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已经打败了绝大多数的香江本土作家了。

  更何况林朝阳此前在香江可没什么名气,《梵高之死》的销量靠的全是读者口碑撑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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