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他生怕林朝阳还不同意,又补充道:“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大家都是这么想的,本来大家是都想来跟你说这事的,我说人多嘴杂,反倒说不清楚,就代表大家来了。”
他的言下之意,你要是敢不同意,以后就别想安生了,我们天天来骚扰你。
林朝阳终于感受到林冲被逼上梁山的无可奈何,他叹著气说道:“你们这是要架我上梁山啊!”
李拓不满道:“什么叫上梁山?我们这分明是给你黄袍加身。”
说完之后,他又觉得用词有些不准确,“我们这都是为了中国文学的发展!”
这么一说,感觉就高大上多了,李拓满意的点著头。
“朝阳,为了文学!”李拓的眼神中充满了崇高的仰望。
好家伙,这一下子拔的比珠穆朗玛峰还要高,林朝阳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
他摆摆手,“得得得!你们自己弄去吧。先说好啊,我们家就这么大地方,到时候没地方,你可别抱怨。”
李拓闻言大喜,“你当我们什么人都请呢?我跟你说,这事我们都规划好了。”
李拓接下来又跟林朝阳讲了他们几个人私下里对于今年文化沙龙的改革想法。
这几年全国优秀中短篇小说奖的授奖大会基本都是在三月下旬举行,文化沙龙的举办时间就在授奖大会结束之后,往年都是邀请获奖作家们吃顿饭。
今年李拓几人别出心裁,把时间延长到了两天,第一天仍旧是获奖作家们的闭门聚会。
第二天的活动就多了,上午有获奖作家的交流会,参与的都是来自燕京各大高校和文学团体的文学爱好者。
下午则是论坛性质的讨论会,除了有获奖作家、文学爱好者、评论家的参与,李拓他们已经拟出了一份名单,里面包括了在燕京几家比较大型的出版社和杂志社的领导以及骨干力量。
到了晚上,还会有一场规模较大的聚餐,李拓他们的想法是搞成西式的冷餐会形式,这样更方便大家各自交流。
李拓说了半天,口若悬河,唾沫横飞,林朝阳听他说了半天,只感觉到经费在燃烧。
“你们想的挺好,就没考虑过钱的事吗?”
任何有过工作经验的人都应该明白,组织这种活动,哪怕大家都有帮忙的意愿,但必然会消耗一定的人力、物力和财力。
两天时间,餐食至少三顿,每次都是二十人以上的规模,第二天的可能是几十上百人,这就是一笔钱,还有接待需要人手,活动需要物料……
林朝阳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李拓不慌不忙的说道:“我跟老宋说了,燕京文协这边可以给提供点资金和人力上的支持。”
林朝阳不解,“我们办沙龙,燕京文协出钱出力,不合适。再说了,让他们参与进来,就怕味道变了。”
李拓道:“没事,这事肯定还是以我们为主。”
说到这里,李拓的眼里又闪著几分野望,“我打算再去跟老林谈谈,让《燕京文学》也出点血。”
听著他的话,林朝阳怀疑道:“你不会是拿沙龙当幌子,为了给自己进《燕京文学》铺路吧?”
此话一出,李拓眼神闪烁,“你瞧你这话说的,我去《燕京文学》跟办沙龙这事也不冲突。”
林朝阳嗤笑一声,懒得拆穿他的小心思。
“文协是清水衙门,况且这又不是他们主办的活动,这钱还是我掏吧。”
李拓脸色一喜,随即又不好意思,“这笔钱也不少呢,哪能都让你一个人掏。”
林朝阳说道:“反正得名声的也是我,掏就掏了。”
第410章 损人不利己
第420章 损人不利己
这个年代办这一类活动没有后世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仪式的开销,林朝阳粗略算一算,顶多就是两千块钱。
对于一般人来说,这可能是工作三四年不吃不喝的收入,但对林朝阳来说却算不得什么事。
自己出钱,李拓他们和文协出力,从一开始就分清楚点,省得以后发生龃龉。
见林朝阳态度坚定,不似作伪,李拓说:“那也好,这两天我们拢一拢预算,眼看著授奖大会还有不到半个月了,也得抓紧点时间。”
待他走后,林朝阳将沙龙规格升级的事告诉了陶玉书。
“咱们有必要自己掏钱吗?”
“也没多少钱。一来是避免了以后可能发生的矛盾,二来规模扩大了,积累一些人脉,说不定以后能派上用场。”
陶玉书明白林朝阳肯定又是在替她考虑了,她心间不由得感觉到一阵踏实和轻松,这种有依靠的感觉真好。
又过了几天,李拓时不时的就要带著人来林朝阳家跟他聊聊沙龙的筹备事宜。
他们几个主要参与者都很亢奋,时不时就要冒出些点子来,然后又被林朝阳一一否决。
这帮人一兴奋起来天马行空,想法通常很美好,但根本不具备落地实施的可能性,到最后几个人被林朝阳打击的心生不满,怨声载道。
但沙龙还得办下去,谁让林朝阳现在是金主爸爸呢?
今天是全国优秀中短篇优秀小说奖授奖大会的日子了,林朝阳受邀出席。
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全国优秀中短篇优秀小说在国内的影响力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高的状态,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文学界第一奖项。
至于茅盾文学奖,毕竟才举办了一届,影响力大是大,但在作家、编辑、出版社和读者的心目中,底蕴始终还是差了点。
大会一如既往的盛况空前,数百位来自全国各地的文学界重量级人士出席活动。
林朝阳一进入到会场内,便被章光年给盯上了,他将林朝阳拽到一旁,摆出兴师问罪的架势。
“你小子,什么意思?”
林朝阳一脸茫然,“什么什么意思?”
“你还跟我装傻!”章光年看著他的表情气愤不已,“你那沙龙,最近在燕京城里闹的沸沸扬扬,你以为我不知道?”
“沙龙怎么了?又碍著您老的事了?”
章光年看著他装傻充愣的态度,气的牙根儿痒痒,“装,你就接著装吧!我们辛辛苦苦办个奖项,结果可倒好,风头全被你小子给抢走了。”
林朝阳见他揪著不放,只得说道:“您这话就不对了。我就是请大家吃个饭,你们文协愿意请也可以请嘛!”
文协当然也请作家们吃饭,而且不管是规格还是标准都比林朝阳家的高,可奈何影响力就是没有他的大。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作家们过来参加颁奖,不管是颁奖、座谈会、吃饭都算是官方流程。
尽管得奖是高兴的事,但参加这些活动的气氛过于正式,而且有些时候甚至会伴随一些让人感觉到压抑的政治元素。
反观在林朝阳家的聚会,大家都是创作者,聚在一起志趣相投,谈天说地毫无顾忌,气氛轻松愉快。
再加上刚刚拿了奖,春风得意马蹄疾,更增添了几分快意。
两相比较,高下立判。
章光年听著林朝阳的话心里憋闷,他又何尝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可他还是气不过。
“你瞧你这么大的领导,心眼儿怎么跟针鼻儿一样大?”
林朝阳的调侃引来章光年的怒目而视,老同志突然又问道:“你那文化沙龙越搞越大,怎么还有燕京文协的事?”
“这理儿您老也挑啊!”
章光年冷哼一声,眼神中的意味大概是在说:就挑了!
“这事是李拓联系的,我就是当个厨子。”
林朝阳很没有义气的把李拓卖的干干净净,可惜章光年根本不吃他这套。
“得了吧。李拓还不是听你差遣?你拿我当三岁小孩糊弄呢?”
林朝阳喊了声冤枉,“这事真是他张罗的。”
“那我问你,沙龙在哪办的?”
“我家。”
“谁出的钱?”
“我出的。”
章光年指著林朝阳的鼻子愤怒道:“你还敢说这事是他做主的?”
林朝阳哑口无言,老章这逻辑一点毛病没有,可他真觉得冤枉,事都是李拓他们张罗的,他花了钱还得挨骂。
“那您老是什么意思?”林朝阳最后问道。
章光年见他妥协,立马说道:“明年办沙龙这事得我们文协负责。”
章光年口中的“我们文协”当然是指全国文协。
林朝阳听著这话,眼中不由得闪过鄙夷,“您老好歹也是文协的带头人,能不能起点好作用?跟手底下人抢功劳,说出去让人笑话!”
章光年顿时恼羞成怒,“放屁!奖项是不是我们办的?你办沙龙是不是也是沾我们的光,我们文协替你办沙龙,又出钱、又出力,还有错了?”
林朝阳争辩道:“话不能这么说。我们搞文化沙龙,纯粹是个人活动。”
“个人活动你让燕京文协参与?”
林朝阳闻言沉默,老同志抓人话柄可真是把好手。
“燕京文协能参与,我们就能参与,要不然就大家都别参与。”
章光年自诩抓住了林朝阳的软肋,说完这话脸上得意洋洋,心里笃定了林朝阳肯定不能撇下燕京文协。
哪成想,林朝阳却痛快的点了头,“行,那明年燕京文协就不参与了,你们也别参与。”
“诶?”
章光年满脸意外,愣在那里几秒,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看著他的表情,林朝阳顿觉出了口恶气。
他正准备去找位置坐下,不想章光年又拉住了他。
“干嘛?”
“不是……你……我……”
得意的笑容从章光年脸上转移到了林朝阳那里,他语气轻快的问:“您老还有事?”
章光年不甘的瞪著林朝阳,想要掰扯几句,却一时想不到什么合理的措辞,只能眼睁睁的看著林朝阳泰然的找了地方坐下。
眼看著授奖大会要开始了,他也只能放下这事。
又是一年授奖大会,主办单位仍旧是文协和《人民文学》,评委会成员也基本都是老人儿,只有个别那么几个人发生了变化,得奖作家们却是换了一茬。
今年的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一共评出了18部作品,有7部作品出自《人民文学》,获奖作家中不乏后世的名家。
比如李国文、石铁生、梁小声、金莹、张炜等等。
其中张炜的《一潭清水》和李国文的《危楼记事》还是陶玉书经手编审的。
另外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评出了也评出了20部优秀作品,值得一提的是在今年的评奖中,又出现了一人双奖的情况。
但跟林朝阳当年有所不同,这次这人获得的双奖是一短一中两个奖项。
梁晓声凭借着短篇小说《父亲》获得了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又凭借中篇小说《今夜有暴风雪》获得了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堪称本届授奖大会的最大赢家。
授奖大会结束后,下午还有文协举办的座谈会,林朝阳不打算参加,便准备离开,不想又被章光年给缠上了。
这回老章同志的态度软了很多,他的本意是要让全国文协参与进文化沙龙里去,而不是跟燕京文协两败俱伤,大家都落不到好处。
可林朝阳的态度却出人意料的坚决,并不打算让文协方面再参与到文化沙龙里面来。
章光年还以为是自己刚才的态度让林朝阳不满,谁知林朝阳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