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好话可不是味著良心说的,两位老同志之前可是已经拿到了《楚门的世界》样书,这段时间已经翻了好几遍了,对这部小说的优点如数家珍。
“说句实在话,朝阳同志的作品我读过很多,他的创作水平毋庸置疑,几乎每一部都是水准之作。
但我认为,《楚门的世界》这部小说在思辨上达到了朝阳同志创作以来的一个巅峰。
楚门所生活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摄影棚,这个设定本身就具有强烈的象征意义,反应了现代社会中人类被媒体化、商品化、符号化的现象-—-:
而且楚门这个人物也具有很强的文学性,他从一个被安排好的生活中觉醒,
逐渐认识自己并寻找真相,这种成长过程与很多经典文学作品的主人公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楚门这个主人公所反映的又不仅仅是一种觉醒,在他的身上,我们能看到真实与虚幻的矛盾。
他的世界是虚假的,但他的情感和经历又是真实的,这种现实与虚拟强烈冲突很轻易的就会引发读者对于自我认知和存在意义的思考。
“覃牧同志对于《楚门的世界》的看法我是非常认同的。我对朝阳同志的《闯关东》是非常喜欢的,但当时在看小说的时候我也有一个担忧。
那就是在创作出这样一部惊才绝艳的鸿篇巨著之后,以后的朝阳同志会给中国文坛再带来怎样的作品呢?
前段时间,花城出版社的同志带著《楚门的世界》来到我家,让我看看这部小说,给个评价。
看完小说,我的第一反应是“新’,这个“新’体现在小说的方方面面。
首先是内容新,以真人秀的形式讲故事,这在我们中国乃至世界文坛上恐怕也是极其新潮的。
其次是结构新,朝阳同志所采用的戏中戏的结构形式极大的增强了故事的多向性和丰富性。
再有就是风格新,如果按照我的观点,这部小说的的文学型别可以归类为荒诞派文学,这在我们国内的文学创作当中还是比较少见的。
朝阳同志在小说中所讨论的真实与虚幻、自由与控制、隐私与关注----这些命题无一不展示出了人类生存的荒诞性,他也透过荒诞的手法探讨了人类存在的本质问题西方文学评论家认为荒诞派文学的哲学基础是存在主义,而《楚门的世界》
所探讨的正是这一核心要旨。
以上我说的这些内容都是我在第一遍读完后的感受,后来我又读了第二遍小、
说,这次我又有了些新的感受。
这个感受就是,相比于那些夸张、变形、极端的荒诞派文学和戏剧作品,
《楚门的世界》似乎更好的完成了对“荒诞’的现实诠释。
他把‘荒诞’作为艺术手段突出,整体荒诞而细节真实,既保持了艺术上的纯粹,又恪守了现实逻辑和趣味性。
用通俗点的话来说,就是达到了一种雅俗共赏的境界,我想这应该也是朝阳同志一直所追求的。”
覃牧和黄秋云各自讲了十多分钟对于《楚门的世界》的看法,评价不可谓不高。
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和资格,让他们违心的去吹捧是不可能的,这些话都是两人在看过小说后发自内心的认可。
两人的发言中有不少对小说内容的剧透,听完了他们俩的发言,在场的嘉宾们和记者们对《楚门的世界》更加好奇了,心痒难耐。
等文协一把手又发言结束后,到了记者们的采访环节,这帮人急不可耐的举起了手,苏晨第一个点了《广州日报》的记者。
“刚才听了几位对于《楚门的世界》的介绍,都认为这是一部优秀的文学作品。
但我有一个疑问,想跟林朝阳同志探讨一下。
根据你们的描述,《楚门的世界》讲述的故事是不是有些脱离现阶段我们中国老百姓的生活了?在以现实主义为基调的当代文坛,你会不会担心自己的这种尝试曲高和寡?”
这年头的记者素养可比后世的记者高多了。
像“很多人关心你飞得高不高,请问你飞得累吗”、“你老说小小巴黎拿捏,那我考考你,你知道拿捏的英文吗”“你想看谁的演唱会”这些傻逼提问,
现在的记者是决计问不出来的,简直就是抹黑记者这个行业。
“这位记者同志的问题问到了点子上,《楚门的世界》的故事距离现阶段我们普通老百姓的生活确实还有一定差距,所以我才会把故事的地点放在了香江这个地方。
现阶段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我们的镜监,当我们的社会高度商业化,人的异化是不可避免的。
我写这样一个故事,你可以把它看作是一种预警,也可以看作是一种担忧,
或者当成是一场抗议也无不可。
其实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读者们能够喜欢并认可这部作品。
《楚门的世界》展示的世界是荒诞的,但它所探讨的主题却是无比严肃的。
我希望读者们能够在这样的作品中汲取一些对人生、对社会的感悟,哪怕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感悟,那也将是我的荣幸。
我们说回小说,《楚门的世界》确实是个荒诞绝伦的故事,但荒诞绝伦的背后是对现实的痛心疾首,也是一种对天真莫大的失望。
若是放到三十多年后,林朝阳在一群记者们面前发表这样一番文青至极的言论,少不得要被私下嘲笑一番。
可今天在场的这些记者听著林朝阳的话,却满脸肃穆,心中对林朝阳充满了钦佩。
这样的作家才是中国文坛的希望,中国社会的良心啊!
第440章 搞什么签售会啊
记者们攒了一肚子的问题,提问很踊跃。
“听说《楚门的世界》在出版前,同名电影已经在香江开机,请问电影什么时候上映?””
“是。电影确实已经开拍,预计明年年中上映。’”
“为什么《楚门的世界》会是跟香江的电影公司合作,而不是跟国内的电影制片厂合作呢?”
“这件事说来话长了。其实我之所以会写《楚门的世界》,还是跟去年参加金像奖有关。
去年我拿了奖后李翰祥导演找到我,说许观文正在寻求转型,想让我帮忙写个剧本。
当时碍于一些原因,这个想法并没有深入的谈下去,不过这件事也给了我一点灵感。
我看过不少许观文的电影,作为演员来说,他的演技风格和个人特质是非常鲜明的。
我尝试著以他的形象塑造一个主人公,《楚门的世界》这部小说其实是先有了主人公,而后才有的敌事。
后来等小说快写完之后,许观文又找到了我,我们聊了聊这个故事,双方这才一拍即合,决定将这部小说拍成电影。””
记者们没想到《楚门的世界》的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他们听著林朝阳的讲述,手下奋笔疾书,这可都是新闻素材啊!
对于记者们来说,这样的内容肯定要比单纯报导新书更有吸引力。
之后的几个人连著问了几个关于电影合作的问题,苏晨见发布会主题有跑偏的趋势,不得不及时出面,结束了这场发布会。
等发布会结束后,林朝阳又接受了在场几家媒体的专访,一直忙到晚上。
翌日凌晨,广州,燕京路。
一群身穿制服的环卫工人刚刚从家里出来,准备开始今天的工作。
再过三个小时,这条街道就会苏醒过来,成为广州市内一等一的繁华喧所在,所以他们必须在天亮前完成对街道的清扫工作。
有些环卫工人分配的清扫区域离的近,来了就干上了,他们沉默的工作,空荡荡的街道上只有扫把扫过柏油马路发出的“沙沙声”。
鲁旭分配的清扫区域在太平馆餐厅附近,得走半条街,他刚走到餐厅附近,
突然发现前面影影绰绰似乎有一群人影,他心里一惊,脚步停了下来。
等眯著眼睛仔细看了看,发现确实是一群人,他才仗著胆子往前走去。
靠的越近,耳边听著了人群的低声交谈和哈欠声,他才放下心来。
这个时候,他身后的黑暗中,有人声和脚步声突兀的响起。
“快点,你快走两步!”
“你急什么,咱们这么早,前面肯定没人。’
在鲁旭转身的功夫,只见几个年轻的身影从他旁边步履匆匆的走过,而后去到人群处。
有个年轻人手里著手电筒,特意往上方扫了扫,黑暗中一束光打到挂在二楼的招牌上,照出“新华书店”四个红色的大字。
“我就让你快点,你看看,前面都多少人了?”有人埋怨起来。
“我一点就起来了,现在才两点多。不是我们来的晚,走的慢,是他们来的太早了。”’
“哎呦,大家来的也太早了!’”
“还说别人,你不也一样嘛!’”
定睛瞧了一会儿热闹,鲁旭这才低头扫起了街道。
在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那几年里,新华书店每次到了受欢迎的新书,有读者彻夜排队是很平常的事。
这两年随著国内印刷纸张短缺情况得到改善、市场上出版物丰富起来,供应充足,读者半夜排队买书的情况已经变得越来越少了。
太平馆餐厅离著新华书店还不到二十米,他负责这边儿的卫生,长时间没遇到这情况,差点都忘了有这把事。
也不知道今天又上了什么新书,新华书店门口可是好久都没见著这样的场面了。
心里这样想著,鲁旭手下没耽误,手中的扫把不停挥动。
他今年26岁,这样重复机械的劳动他已经坚持了8年了。每一天的工作几乎都是在凌晨一点多起床,在街上干到六点,然后去吃早饭。
吃完了早饭,他可以找个地方歇著,然后盯著自己负责的区域,到下午1点就可以下班了。
有时候他在抢扫把时会忍不住畅想,自己手里的其实不是扫把,而是一支放大了几百上千倍的毛笔。
而这空荡荡的大街就是他的画布,夜色如墨,任他挥洒。
每当他想到这里的时候,就满腔豪情,感觉自己一身的才华无处施展。
可真等他下了班回到家,打算挥毫泼墨施展一番才华时,他却发现自己的才华可能都发挥到大街上了,对著纸笔枯坐一两个小时,脑子里空空如也。
从事重复性的体力劳动时有个很大的好处就是脑子可以放空,不知不觉间天色渐亮,鲁旭的工作也接近了尾声。
他一口气将最后一片街道给扫完,拄著扫把歇了一会儿,眼神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新华书店的门前。
他并不是故意往那边看,实在是被新华书店门前的风景吸引住了目光。
只见晨光微熹的燕京路上,新华书店的招牌下,前来购买图书的读者已经在书店门口排起了长龙。
燕京路说是广州最繁华的街道,但宽窄也就十米左右,所以读者们排队不是冲着书店门口,而是沿著街道的方向。
鲁旭的眼神顺著人群不断向后移动,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排队的人群,少说也排出了一里多地。
他不由得咋舌,这又是哪部国外的经典名著要上市了?
人气也太旺了!
看了一会几热闹,鲁旭好奇的问正排队的一位中年男人。
“大哥,你们这么多人排队,今天什么书上架啊?””
“是林朝阳的新书,而且还有签售,就在新华书店。”
鲁旭听到这信息吃了一惊,他没想到是林朝阳的新书要发售了。
他不算是文学爱好者,但也看过如《高山下的花环》《棋圣》《禁闭岛》这几部小说。
他看的这些小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故事性极强,有一种让人忍不住沉浸其中的氛围感,很适合那些喜欢看通俗读物的读者。
鲁旭好奇的问,“大哥,他这新书讲什么的?”
中年男人道:“听说是挺新奇的内容,具体不知道,不过据说都在香江那边拍成电影了。’”
听到这里,鲁旭又是一阵惊讶。
在广州生活,香江的电影、电视等娱乐活动几乎渗透到了每一个市民的生活中,鲁旭自然也看过许多香江电影。
他朴素的认为,香江的电影可比内地的电影好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