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里怨气四溢,虽然拿了钱,但也不妨碍她对“雇主”的不满。
“你要真不爱看孩子,那我给你出点钱,让你跟杜峰一样,自己下海做生意好不好?”林朝阳问她。
他的态度让陶玉墨心里感觉好了不少,“做生意嘛,太麻烦了。你看我姐和小哥,整天跑来跑去,一堆烦心事。”
“那回去上班呢?”林朝阳又问。
“上班嘛……”陶玉墨踌躇起来。
要是放在没去香江之前,她觉得上班也挺好。可现在再让她回去上班,就太没意思了。
她想了半天,最后发现看孩子居然是适合她的工作了,陶玉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林朝阳观察了她半天,大致能猜到她心里的想法,有些好笑的看著她。
“你啊,就别为赋新词强说愁了。你现在就是什么事都不干,手里攒的钱都比99%的人多了。”
别看陶玉墨在林朝阳夫妻俩身边动不动就哭穷,实际上这丫头比谁都富。
上大学的时候小金库就有好几百了,这几年又是上班、又是带孩子,衣食住行自己就没怎么花过钱,钱全攒下了。
林朝阳估摸著她现在手里至少有个一万多块钱。
听见这话,陶玉墨下意识的警惕起来,“我的钱也是辛苦赚的!”
“瞧你那点出息!”林朝阳鄙夷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说道:“你要是真想追求点人生价值,回头就好好想想自己要干什么,我跟你姐肯定支持你!”
感受到林朝阳话里的真诚,陶玉墨点了点头,“我考虑考虑吧。”
到了晚上,陶玉书回家后,林朝阳跟她说起了小姨子现在的迷惘。
陶玉书无奈道:“我又不是黑了心的非得把她绑在家里。她就那么个爱玩的性子,都这么大的人了,也没有个人生目标。”
林朝阳调侃道:“家里三个孩子,玉墨跟大哥是一挂的,你说你像谁了呢?是不是你出生的时候把他们俩的奋斗指标都给占完了?”
他的话惹来了陶玉书的讨伐,夫妻俩笑闹了一番,陶玉书才总结起妹妹的性格。
“她啊,就是从小没吃过什么苦,生活在蜜罐里,从来没有什么紧迫感,也没有什么压力,自然也没有上进的动力。”
林朝阳听了这话深以为然。
“对了,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商量。”陶玉书说。
“什么事?”
“服装城开业,杜峰想请些歌舞团的歌手和舞蹈演员来表演节目,最好是能请两个电影明星过来。”
林朝阳笑道:“他倒是舍得花钱。”
“应该花不了多少钱吧?”
夫妻俩的话听起来矛盾,实则是站在了不同的出发点。
陶玉书所谓的“花不了多少钱”,是站在他们家的收入来算,林朝阳的话则是站在工薪阶层的角度来看。
不过实打实的说,这年头请明星、搞演出确实是要比后世划算多了。
这个时候还没有娱乐圈,得叫文艺圈,大家赚的都是死工资,文艺工作者们要想赚点外快,走穴演出是最快的途径,这种事也是最近两年才流行开的。
哪怕是请当红的演员或者歌手也才几百块钱而已,表演的还贼卖力。
而且这帮人都有单位,干这种活通常都是冒著风险的。
“看请谁了,要是都请有名有姓的,估计也得大几千块钱。”
“刘晓庆那种呢?”陶玉书问。
林朝阳眼神怪异的看著她,“是你要请,还是杜峰要请啊?”
陶玉书说道:“你明知故问!”
林朝阳笑了笑,大家都是男人,他当然能理解杜峰的那点小心思。
他对刘晓庆没什么滤镜,可杜峰不一样,他的青年时期可是看著刘晓庆、张金玲、龚雪、方舒她们这些女演员的电影度过的。
尤其是刘晓庆,这几年佳作频出,又懂得营销自己,前年还出过一本自传叫《我的路》,混成了畅销书,她在如今国内的电影圈可以说是红的发紫。
说刘晓庆是杜峰心中的女神那是有些夸张了,但借著服装城开业圆一次跟电影女明星近距离接触的机会,肯定是不会错的。
“他要是真想请,那我回头找人问问。除了刘晓庆,还想请谁啊?”
“别的就没有具体人选了,你看看有没有那种又便宜,又有名气的。”
林朝阳苦笑,“你这要求可真不低!”
陶玉书搂住他的脖子,“这不都是为了生意嘛。”
林朝阳轻轻的揽住了她的腰。
为了生意,陶副董事长牺牲很大。
杜峰下海之前在战友文工团当文艺兵,要找歌舞演员自己就能搞定,但要请电影明星还真就得请林朝阳帮忙了,谁让他前两几年没少给燕影厂合作呢。
不过这两天马上就要过年了,林朝阳并没有著急,等过了年再说。
除夕这天,林朝阳一早去燕大将陶家人都接到了小六部口胡同。
他和陶玉书这一年有半年的时间待在了外面,这个年大家要好好聚一聚。
“哎呀,亲家来了!”
林二春笑声爽朗的在院门口迎接陶家人,先热情的握住了陶父的手,然后引著大家进院。
“来来来,亲家喝点茶。玉成啊,抽根烟?两个小家伙喝什么,可乐还是北冰洋?”
进了屋,林二春又热情的招待起来。
当了两年的包租公,林二春现在的接人待物少了几分农民的质朴,多了几分商人的圆融。
家里人聚在一起,有人负责干活,有人负责看孩子,有人负责聊天,林二春就负责跟陶父、陶玉成闲聊,聊天内容无非就是些日常。
陶玉成对林二春的包租公生活很感兴趣,就多问了几句。
在他看来,林二春这种每天睁开眼睛只需要收租的日子简直快乐似神仙。
“嗐!等你干上就知道了,什么活都不好干。要光是收租那当然好,可几十套房子、几百家租户呢,怎么可能光是收租那点事?
春秋的时候你得修葺修葺房子吧?有退租的你得收拾收拾屋子吧?还得研究再租出去。
邻里有纠纷了,小矛盾没什么,大矛盾你能不管吗?在你家的院子里出了事,责任能跑得了吗?
还有欠租的,也得催租吧……
一天天的,闲不下来,净是些操心事。”
林二春说起他干包租公的那些事如数家珍,话里虽透著烦恼,可神色顾盼间却有种自得。
他自得的不是别的,而是这么多的麻烦,在他手里却还是手拿把掐,依稀有种当年在生产队驰骋纵横的意气风发。
聊著聊著,陶玉成又提到了他最感兴趣的话题,“林叔,你忙了这一年,赚了得有几万块吧?”
陶父不满的看了陶玉成一眼,“玉成!”
林二春却笑了笑,说道:“亲家,没事,都是家里人。”
他又对陶玉成说道:“净剩也就是不到2万块钱。”
这两年林二春光是买房子就花了24万,陶玉成听到这个数字,心里盘算了一下。
投资这么大,这生意好像也没有他想像的那么赚钱啊!
他那录像厅今年赚了一万多,刨去跟杜峰的分成,到手还有四千多呢。
“投了这么多钱,一年就这么点收益,您没想过干点别的?”
陶玉成认为林二春这生意投资收益率太低了,忍不住想给他提点建议。
“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折腾什么呀,能找个营生干就行了。”林二春笑呵呵的说道。
然后他又抱怨道:“这事说起来,也怪燕京的屋价涨的太快了,要不然买房子怎么著也能再省三四万块钱。”
现如今燕京城还少有商品房,屋价相对来说还是稳定的。
但在前几年私房交易放开后,虽然住屋价格评估还沿用了五十年代的“死分”、“死估”的方法,但买卖双方的交易灵活性早已不是政府能够控制得住的。
现在燕京的实际情况就是人多房少,因此在私房交易过程中,房主的议价空间对比前两三年已经有了大幅的提升。
民间私房交易屋价的上涨,导致了燕京整体屋价的隐性上涨,今年以来燕京市也发现了这股苗头,正在酝酿对住屋买卖价格实行最高限价,用以稳定屋价。
林二春这两年净跟房产打交道了,消息也算灵通,他说:“估摸著明年开春政策就能出来。”
听他说的头头是道,陶玉成不禁微微点了点头,又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反应了过来。
不对啊!
第448章 狗咬吕洞宾是吧?
第449章 狗咬吕洞宾是吧?
不对啊!
林叔说燕京的屋价涨了,那他买的那些房子不是也涨价了吗?
联想到林二春说的“能省三四万”的话,岂不是说他手里这些房子现在至少已经涨了三四万块钱?
再加上这两年他赚的钱,加在一起有七八万了吧?
这收入可不低了啊!
陶玉成再看林二春,见老同志正悠哉悠哉的喝著茶,眼睛笑眯眯的看著他。
仿佛在说:小伙子还是年轻啊!
陶玉成突然感受到了什么叫老奸巨猾。
夜晚降临,迎新辞旧的鞭炮声在夜空下响成一片。
小脸冻的通红的孩子们乐此不疲的放著鞭炮,胡同里荡漾著他们明亮的笑声。
吃年夜饭的时候,陶玉成问了林朝阳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朝阳,你说燕京的屋价还能涨吗?”
林朝阳当然知道大舅哥刚才是如何被老父亲涮了一顿的,他认真的回答道:“大概率还是会上涨的。”
“为……”
陶玉成刚想再刨根问底的问问,却被一旁的赵丽怼了一下,“年夜饭,你老聊这些事干什么?”
“不聊这个聊什么?”
陶玉成正说著话,就见儿子陶希文兴奋的喊了一句:“春晚开始了!”
去年因为当时国人刚刚经历了洛杉矶奥运会的胜利和阅兵这两大盛事,自然对即将到来的85年春晚抱有了更大的期待,这也给央视和春晚导演组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于是,为了能够展现更宏大的场面和更震撼的节目效果,春晚导演黄一鹤决定将春晚演播厅搬到了燕京工人体育馆。
这个想法的初衷当然是好的,但导演组显然高估了央视的直播设备和现场调度能力,85年春晚最后办的一塌糊涂。
严寒下数千名观众在寒冬中瑟瑟发抖了一个晚上,演员冻的台词都说不出来,收音话筒里全是吸鼻涕的声音。
巨大的舞台呈现到电视屏幕之上,现场灯光昏暗,打光效果不足,电视机里的画面都是黑乎乎一片,音响效果就更别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