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个陈凯戈是怎么想的?都这个时候了,放著西柏林电影节不参加,要去参加坎城电影节?”
陶玉书满心不解的问林朝阳,
“少年得志,以为这个世界随时都是围绕著他转的,恃才傲物,缺少敬畏心。”
林朝阳的批判毫不留情,陶玉书问:“你也生他气了?”
那没有。这小子的脾气秉性我早摸透了,才华是有,但不知节制,就看老陈能不能勒住他的嚼头了。”
“勒住如何?勒不住又如何?”
“勒住了,有人节制他,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勒不住,就是个半瓶水晃荡的水平。”
陶玉书轻笑道:“让你说的,他怎么跟小学生一样?”
“差不多。搞艺术需要天分、需要灵感、需要自由奔放,但同样需要克制。
很多艺术家前面这些东西都不缺,缺的就是克制。”
陶玉书听著他的话若有所思,想想也觉得很有道理。
又过了两天,已经是大年二十九了,陶玉墨终于从香江飞回了燕京。
她从首都机场出来,一身修身的米色长款风衣,大波浪、蛤镜,脚踩高跟鞋,乍一看如同画报里走出来的女明星。
一辆机场趴活的皇冠蹭的一下停在她面前,司机热情的下车操著整脚的英语打招呼,又帮她提行李,看样子是把她当华侨了。
这年头没有打表器,价钱都是双方根据行驶里程商定。
上了车后,陶玉墨见司机也不跟他商量价钱,心里的恶趣味爆发,用粤语跟司机对话,嘘的司机又以为她是香江人。
等到了燕大门口下车要付钱的时候,司机张口就要100元。
陶玉墨“嘿”了一声,“您瞧我像不像100元?拿我当老外宰啊?”
一口京片子倍儿地道,让司机满脸惊讶,“哎呦,我眼拙,那收您50吧?”
陶玉墨从包里掏出四张港元票子,都是20元面值的,“就这些,多了没有。”
司机一看这些票子,就知道糊弄不过去了。
不过他也不吃亏,现在燕京的的士都是10元10公里,从首都机场到燕大三十多公里,这些港元换算成人民市的话刚刚好。
又是外汇,总比人民币值钱。
“您慢走啊!”
下车这回没有提行李的待遇了,陶玉墨狠狠鄙视了司机一眼,拎著行李进了燕大。
寒假期间,燕大内学生没以往那么多了,但行人依旧不算少。
一身摩登打扮的陶玉墨走在其中分外扎眼,引得行人频频侧自。
在路人对陶玉墨发出好奇目光的时候,她也同样好奇的观察著这些路人走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已经看到两三个穿黑色风衣的男同志了。
八九月份《英雄本色》在香江热映的时候,满大街都是黑风衣的“小马哥”,陶玉墨没想到这股风现在已经刮到燕京来了。
不过想想也正常,《英雄本色》在海外都上映一圈了,国内风靡又有什么稀奇。
唯一可惜的是片子没引进,跟林氏影业没半毛钱关系。
“哎呀,真是玉墨你啊,刚才我差点没敢认。”
陶玉墨正数著“小马哥”呢,被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的女同志给拦了下来,一脸惊喜的跟她说话。
女同志是跟陶家同住朗润园公寓的季镇淮教授家的儿媳妇,她丈夫比陶玉墨大了七八岁,陶玉墨管她叫二嫂。
“二嫂,好巧啊!你这是从外面回来?”陶玉墨摘下墨镜,笑盈盈的打了个招呼。
“可不嘛,置办点年货。”二嫂冲陶玉墨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这都多长时间没见著你了,刚从香江回来的?”
“是啊。”
“哎呦呦,真是大变样了,这从香江回来的就是不一样?看著就洋气,
跟杂志上那女明星似的。”
二嫂的话不完全是恭维,陶玉墨这一身打扮放在如今的燕京确实一眼惊艳,哪怕同为女人,也忍不住多看几眼,要不然二嫂不会认出她来。
陶玉墨听到这话眼底藏著一丝雀喜,她这身打扮可是临行前张曼玉特地给她捌饰的,还真就是按照女明星的标准来的。
现在看来,效果确实不俗。
陶玉墨喜滋滋的挽著二嫂的手,和她边走边说,没一会儿的功夫便到了朗润湖公寓附近。
两人分了手,陶玉墨正打算回家,就瞧见湖面上有几个小家伙在大呼小叫的抽冰。
“陶希武!”陶玉墨冲湖面上喊了一声。
正玩的不亦乐乎的陶希武根本没听见她的喊声,陶玉墨又喊了两声,陶希武这才听见动静,抬头看了看。
他看了老半天,好不容易才认出陶玉墨来。
一下子高兴起来,连冰都顾不上了,边跑边滑著上了岸。
来到陶玉墨身边,他兴奋的喊道:“小姑,你怎么才回来?我的礼物呢?”
陶玉墨冷声问:“光记著礼物是吧?
陶希武立刻露出讨好的笑容,“小姑,我可想你了。小姑,你也太好看了吧!”
听了两句马屁,陶玉墨眉头舒展,“这还差不多。收拾东西回家,看小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陶希武顿时眉飞色舞,也不去收拾东西,冲湖面上的小伙伴们喊了一声,让他们帮著把冰收好,便主动给陶玉墨拉起了行李箱。
等姑侄俩到了家,陶玉墨发现家里还有邻居两位阿姨在做客,连忙礼貌的问好。
两位妇人看到陶玉墨都有些不敢认,直夸陶玉墨比以前漂亮多了,又客套了几句,两人才识趣的离开。
“哎呦,这一路可冻死我了!”
在房间换好了衣服出来,陶玉墨抱怨了一句。
她回来的时候身上就是风衣加毛衣,突出一个要风度不要温度,根本无力抵抗燕京如今的严寒天气。
“你还知道冷?”陶母挖苦了她一句。
陶玉墨也不在意,打开行李箱便给家人们分发礼物,两个侄子高兴的呼喊著。
陶母看了看这些礼物,“这得花多少钱啊?”
‘没多少钱。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得给你们带点礼物嘛。”
分完了礼物,家里人自然要关切关切陶玉墨在香江这一年的情况,虽然陶玉书回来也会聊聊这些情况,但到底不是本人说的。
陶玉墨捡著要紧跟家里人说了一些,大多还是跟林氏影业有关,她总不能提天天看孩子的事吧。
“你姐的公司发展的那么好呢?她回来可没怎么提。”陶玉成听妹妹说完情况之后说了一句。
“我姐那是低调,你当跟你一样,有点事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
回到家刚热乎一会儿的兄妹情就被陶玉墨这样给无情的打破了,陶玉成给了妹妹一个你等著的眼神。
陶母制止了兄妹俩一见面就掐架的幼稚举动,说道:“那照这么说,你姐那个公司在香江也算是站稳脚跟了,你没什么事就回来吧。”
陶玉成这时候立马跟上,“是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考虑个人问题了。是吧,妈?”
陶母没说话,但她用眼神肯定了陶玉成的想法。
听到这话,陶玉墨顿时如同被火烧了屁股的小野猫,恶狠狠的瞪了大哥一眼。
又生怕触怒母亲,眼神立刻柔和起来,对陶母说道:“妈,你别听我大哥瞎说。我姐的公司现在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这个时候我怎么能回来呢?
那不是给我姐拆台吗?”
陶母狐疑道:“你刚才不还说你姐公司发展的挺好的吗?”
陶玉墨暗自叫苦,早知道刚才就不该夸口。
她飞快的转动脑筋,把平日里听姐姐、姐夫说的关于公司的布局汇总了一番。
“妈,我姐她们公司发展的是好了不假,但正因为发展的好了,才更不能懈怠。
你知道吗?现在香江那两家大的电影公司嘉禾、新艺城现在都盯看她呢,人家背后有靠山,有院线支持,自己做发行,实力比我姐他们公司强多了。
现在他们看我姐的公司发展的好,都虎视的盯著呢。
这种时候你让我回来,那不是让我姐自断膀臂吗?”
陶玉墨仗著母亲不了解香江电影市场和林氏影业的内部情况胡说八道,
陶母脸色更加狐疑,问她:
“你还那么重要呢?”
陶玉墨一挺胸脯,毫无波澜。
“当然了!我可是特地为了我姐又修了一遍香江那边的法学。
妈,你想啊,我姐她一个人在香江多不容易啊!
本来我们姐妹俩相依为命,你现在让我回来,就剩我姐一个人孤苦无依的可怎么办啊?”
陶玉墨脸上写满了痛心的表情,语气夸张。
这个时候一旁的陶玉成幽幽说道:“你怎么说的你姐跟个寡妇一样?”
陶玉墨听到这话隐晦的瞪了大哥一眼,那眼神在说:别捣乱了啊,再捣乱我翻脸了!
见小野猫真要炸毛了,陶玉成改了口风。
‘妈,玉书在香江打拼确实不容易。”
被他这一打岔,话题一下子就歪了,陶母埋怨道:“真不知道你姐非得好端端的跑香江去开公司干什么?又不缺吃、不缺穿的,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陶玉墨见状心中松了口气,又开始很没有义气的往姐姐身上甩锅。
“唉!我姐那个人你还不知道吗?就是个工作狂,在香江的时候她就没有哪天是正常下班的,逼的公司里的职员们都只能等她走了再下班。”
“她那个性子啊——··”
陶母叹了口气,半是无奈,半是惆怅。
人嘛,到了一定岁数都希望子孙能够承欢膝下,陶玉书一跑就是大半个中国,还把陶玉墨给拐跑了,她心里必然是想念的。
见危机终于解除,陶玉墨心中安定下来,又跟父母说起了在香江的一些趣事,家里的气氛再次和乐融融赵丽正跟陶玉墨交流著女人的美丽心得,陶玉墨的化妆技巧和装扮心得都是跟张曼玉学的,听说她是跟女明星学的,赵丽虔诚的跟取经一样。
现如今的香江明星,在内地人民心中还是很有神秘感的。尤其赵丽经营录像厅,放的大部分都是香江电影,对香江明星们可以说是如数家珍。
闲聊之余,两人又八卦一下香江明星们的日常生活和娱乐新闻,越聊越起劲。
“小姑!”
这个时候,陶玉墨看见侄子陶希文正站在门口偷偷的朝她招手,用口型叫她。
她便找了个理由来到屋外,问道:“干嘛?”
陶希文过了年就十四周岁了,因为营养跟得上,青春期来的早,这一年不见个子窜了快十公分,现在个子仅比陶玉墨矮了四五公分,嘴边也长了些青色绒毛。
“小姑,过年压岁钱———-你能提前给我不?”陶希文问。
“提前给你?你要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