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果真要带你去法场,你觉得你躲在角落我就抓不住你了吗?”
听到王茂飞这样说,时怀安那颤抖的身体才稍微好一点,他扶着墙挪到地上,缓缓的走到了铁栅栏这边。
“您想问什么?我把我知道的都交代完了。”
“来,先抽根烟。”
时怀安以前并不抽烟,自从被抓进来后才第一次抽着玩意。
“时怀安,你平时在工作中和关小凤有没有接触?”
“关小凤?哦,您说的是她儿子是傻子的那个女人是吧?在复核组。”
知道自己不会被带去上法场,时怀安那颗害怕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对,就是她。”
“我跟她不熟,她不是我们仪器厂的人,项目组筹备的时候她才从科研所过来,本来应该住单身宿舍,但因为她儿子是那个情况,我们范厂长才把他的房子腾出来,借给她住的。”
第259章 线索?
“关小凤来项目组之前你不认识她吗?”
“只能说是知道她,谈不上认识,毕竟我们仪器厂是科研所的下属厂,对所里的人虽然不能说都认识,但总归是有个耳闻,更何况她有个傻儿子,还是比较出名的。
进项目组以后因为不在一个小组,也不熟悉,所以平时见面就是点点头。
不过……”
说到这里时怀安忽然皱着眉头停了下来。
王茂飞没开口催他,而是给自己又点了根烟,耐心的等着。
“不过关小凤可能因为跟海平住在同一个单元吧,他俩好像走的比较近,而且平时大家在一起聊天,有时提到那个女人,海平的话里话外总是给人一种暧昧的感觉。
这只是我的感觉,具体什么情况也说不清,关小凤是个寡妇,不好给人家头上乱扣帽子,他俩上下班有时会一起走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刚说完这些时怀安就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好奇的问道:“您问关小凤做什么?”
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忽然跑来打听一个寡妇,怎么看都透露着一丝怪异。
“我们觉得在项目组内部应该还有跟你们一样的人,正在查,项目组所有人我们都要过一遍。”
“呃……曹师傅不是都交代了么。”
“感觉还有,可能他都不知道。”
王茂飞没跟时怀安说你们几个只不过鱼饵,他担心把这家伙刺激的再一头撞墙,或者干脆刺激疯了就麻烦了。
“您要说还有我就不清楚了,可关小凤应该不可能吧,她就一寡妇,还带着个傻儿子。”
“谁知道呢,我们也是每个人都要查一查。时怀安,你是被韦海平拖进来的,你恨他吗?”
“唉,谈不上什么恨不恨的,都是成年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嘛,就是害了老婆孩子,害了父母,让我觉得非常后悔。
那天早上听到说海平跳楼,我就知道肯定完蛋了,可惜我没他的胆子,要不然的话,我也一了百了了。”
这间关押室没在地下,但也没有窗户,只是高处有个透气孔,从哪里能看到外边是白天还是黑夜,也能看到是晴天还是阴天,晚上还能看到星星。
此刻的时怀安就眯着眼睛看着那个透气孔,好像是想透过那里看看他的父母妻儿。
“时怀安”
稍停了一会儿,王茂飞才开口打断时怀安的思绪。
“我们一直没找到,韦海平究竟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原因,也没查出来他到底是怎么跟曹万泉走到一起的,不知道你能提供这方面的线索不?”
“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个问题之前也有你的同事问过我,我确实不清楚。”
时怀安摇摇头,将手中已经快烧到头的烟头,用食指和大拇指的指甲掐着又抽了一口,这才有些不舍的丢到铁栅栏外。
从他那样子看,一点也看不出来他才开始抽烟一个星期。
虽然没听到自己想听到的东西,王茂飞也没感到有多失望,这一个星期时怀安不知道被提审了多少次,该问的问题早就被问完了,看样子确实是再榨不出来什么了。
“行,既然这样那你休息吧。”
“王队长”
眼见王茂飞已经走到门口了,时怀安忽然双手抓住铁栅栏叫道。
“怎么了?”
“我……我爹娘和老婆孩子这几天怎么样您清楚不?”
“实话实说不太好,你本来是他们的骄傲,可你却……你老婆眼睛都快哭瞎了,她说她应该管你管严一点的,不应该放任你去打牌,她把所有的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呜呜呜……”
被抓住后这是时怀安第二次哭,第一次他是因为害怕。
双手抓着铁栏杆的他缓缓的跪在了那里,哭声中充满了悔恨。
王茂飞摇了摇头,转身刚准备跨出关押室大门的时候,又被时怀安给叫住了。
“王队长,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儿,不知道对你们的案子有帮助没。”
“哦,你说。”王茂飞眼前一亮,连忙转身又走了回来。
时怀安跪在那里没有起来,只是抬起胳膊用衣服擦了把眼泪。
“我记得这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吧,当时我还没给照相馆的曹万泉做事儿。
那天晚上八点多我准备出去打牌,当时我老婆不让我去,还跟我吵了几句嘴。”
难怪正哭着呢又突然想起来这事儿,原来是因为老婆阻拦啊。
王茂飞在心下点了点头。
“因为我老婆不让我出去,还说我如果敢出去她就回娘家,啥都不管了,我心里烦躁,就跑到我们楼顶去了。
我们家住的那栋楼就在韦海平家前边,站在我们楼顶,刚好能看到他家。
我刚上到楼顶,就看到韦海平家客厅窗户前有两个男人站在那里说什么,当时拉着窗帘,看不清另一个人是谁,只能看到那个人比韦海平个子高半头。
我扫了一眼后,正打算转头找个地方坐下呢,就看到那个高个子男人抬手打了海平一巴掌。
海平虽然挨打了,可从那个影子看,他似乎还一个劲的给那个男人点头,看那样像是在道歉还是解释什么。
我有点好奇,就蹲在楼顶边上看,也是想看看到底是谁跑到海平家打他,他竟然还不还手。
没过几分钟那个人好像就离开海平家了,我能听到那边关门的声音,也能听到有人下楼的动静,从当时传来的咳嗽声听,像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在我这边楼顶,依稀能看到那边有人下楼,可这个人走到二楼拐角下一楼后却一直没见他出来。
就在我纳闷这人是谁的时候,一楼关小凤家的灯亮了,很快又灭了,紧跟着就又一个人从楼洞里走了出来,是个男人,看身形应该就是刚才打韦海平的人。
我的眼睛不太好,那会儿天又黑,虽然有楼洞口有灯,可我还是没看清那人的长相,我也是好奇,就起身追了下去。
等我跑到我们家属院门口的时候,刚好看到李副厂长跟一个男的说话,看身形,像是我想追的那个男的,我就从旁边绕过去瞄了一眼,这才发现,这个男的是我们科研所的薛主任。”
“薛主任?”
王茂飞听的一愣,在脑子里回忆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薛主任是哪位。
“你们科研所还有个姓薛的主任?我怎么不记得?我记得花名册上没有姓薛的啊。”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但我可以肯定,那个人就是科研所的副主任薛保来,一个月前我还在厂里见过他,大家都叫他薛主任。”
???
王茂飞这下是真的懵了,他们把科研所上上下下所有干部职工都查了个底掉,结果现在忽然冒出来了一个他们压根都不知道的副主任,这不是开玩笑嘛。
可不管怎样,有这个人就得查,他刚准备走呢,又想起来了什么,掏出烟点上塞给了时怀安。
“时怀安,你说的这个薛主任跟韦海平是什么关系你知道不?”
“具体的我不清楚,只知道他们以前就认识,好像是韦海平在轴承厂的时候就认识。”
“那你刚才前边说的,他下到一楼没出来,关小凤家的灯却亮了,是不是想说他去关小凤家了?”
“王队长,我不单单是想说他去关小凤家了,还想说他有关家的钥匙,因为当时关家根本就没人。”
“你怎么知道关家没人?”
“一个是她家灯黑着,还有就是关小凤她们组那天晚上加班,而我追出去的时候看到她那个傻儿子才从后院往前走,还没走到楼头呢。”
“啪啪”
王茂飞伸手拍了下时怀安抓在铁栏杆上的手。
“时怀安,你讲的这件事儿我会如实上报,如果最终证明你提供的这个线索为我们破案提供了帮助的话,我们会向法院说明,将来在给你判刑的时候,你的表现肯定会考虑进去的。
你如果想保命,就趁着这几天好好想想,看看还能不能想起来什么,你交代出来的我们没掌握的事情越多,你保命的机会就越大。”
说完这些后,王茂飞没再管听了他的话后又开始流眼泪的时怀安,转身就快步走出了关押室。
他要赶紧给保卫处打电话,让他们现在就查这个薛保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他们查了那么多次,还能把一个大活人给绕过去。
保卫处的刘副处长现在亲自坐镇项目组,他在项目组的办公室把内线电话今天下午都已经拉好了。
这段时间根本就没打算回家的刘副处长就在办公室住着呢,大半夜的被电话吵醒,他脸上一点不悦的表情都没有。
“我是刘光明。”
“刘处,我是一处二队的王茂飞,实在是不好意思,半夜还打扰您,我这里刚发现了一点线索,必须要核实一下。”
“茂飞同志,不用客气,你说要核实什么。”
“我刚才找时怀安谈话,他告诉我说科研所有一个姓薛,叫薛保来的副主任,可我印象中根本没这个人啊。
我刚才特意翻了一下我们这里留存的科研所人员名单,确实没发现有这个名字,您能不能再您那边的名单中查一下,是不是我们工作没做好漏登记了。”
“你稍等,名单就在我手边,我看一下。”
电话里的内容让刘副处长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他可不相信一处的人能那么粗心的漏登记一个人,而且他也没印象科研所有这么一号副主任。
科研所总共一正六副七位主任,确实没有姓薛的,每个人他都亲自谈过话,他还专门把名单从头到尾过了一遍,姓薛的只有两个,全部是女的。
折回头又过了一遍,确定没遗漏。
“茂飞同志,我这里登记的也没有一个姓薛的副主任,这样啊,时怀安能这样说,那就肯定是确有其事,我现在就安排人去查,看看到底是怎么搞的,怎么会漏一个人,也没听科研所谁提起过。”
“对了刘处,时怀安还他一个月前还在厂里见过这个薛副主任。”
“一个月前?行,我知道了,你等我电话。”
“是,麻烦您了刘处。”
“没关系,都是为了案子。”
挂掉电话后,刘副处长就开始穿衣服,等他走出办公室后,刚准备叫人呢,想了想又没叫,而是自己走了出去,跟门口的值班员打了个招呼,就一边抽烟,一边走到了仪器厂的单身宿舍。
这里早就被临时隔开一部分安排给了项目组的人。
他过来就是找项目组的总工付博仁。
当熟睡中的付博仁被敲门叫醒出来后,看着门外的刘副处长颇为不满的说道:“刘处长,有什么事儿明天说不行吗?非要大半夜的把人叫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