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安排。”李汉华赶紧开口道。
“大家能起来吧？”
“能起来，以前上学的时候，也是四点钟就出发了，不然会迟到的。”一个小朋友立马回复道。
“这么早？”柯欣莹一愣。
“山路远，现在不用了。”李汉华笑着解释了一句。
柯欣莹闻言倒也没有再说什么，从小家庭优渥的她，实在是难以想象四点结伴走山路去上学是个什么场景。
这一瞬间，她看向这群小朋友时，眼神里多出了一丝复杂。
时间慢慢过去。
把这一批小朋友安顿好了之后，两人又陆陆续续的接了四批，共计231个学生。
今晚他们也不回去，就在这个酒店里住。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三点，一向是起床困难户的柯欣莹，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转头望去，只见徐希羽正靠在床头轻轻的揉脸醒神。
“我醒啦。”柯欣莹娇声喊了一句。
这一声，让徐希羽停下揉脸的动作，伸手拍了拍她的头道：“真棒。”
“哄小孩呢？”
“把你当小孩哄不好嘛？”
“挺好的。”柯欣莹说着头往徐希羽那边蹭了蹭，醒归醒，但还得再缓一缓。
就这么缓了好一会之后，徐希羽又拍了拍她道：“柯小孩，起床了，外面还有两百多个真小孩等着咱们呢。”
柯欣莹闻言对着徐希羽伸出了两只手，示意徐希羽把自己拉起来。
被拉起来后，她突然问到：“你说，早上四点起来走山路去上学得是什么感觉？”
“你小时候去过少年宫吗？”徐希羽没有回答，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这话问的，当然去过。”
“我到现在都没去过，少年宫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
“啊？”柯欣莹闻言一愣。
“我没办法跟你形容早上四点走山路去上学是什么感觉，因为我也没走过。即便我走过，说了你也不会懂。
就好像，你跟我说你去少年宫是什么感觉，我也无法感同身受一样。其实这都不重要，人活着不是为了去体验苦难的。”徐希羽说着揉了揉她的脸。
“那什么重要？”柯欣莹不解道。
“今天，这些孩子同样是四点出发，但走的不是山路了，这很重要。”
第169章 日出
“呼~~”
一团白雾从柯欣莹的嘴里喷了出来。
她搓了搓手，刚准备插进自己的口袋里，耳边便传来了一个激动但音量很小的声音：“柯柯，能合张影吗，我特别喜欢你。”
柯欣莹转过头去，只见一个微胖的女生正期待的看着自己。
于是乎，她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往旁边一拽，把脑袋的伸的老高徐希羽拉了过来一起合影。
“咔嚓”一声，在这个微胖女生的手机屏幕里，留下了两个穿着红色长款羽绒服的身影。
很快这张照片便出现在了她的朋友圈、唞音乃至于其他社交平台上。文案很统一，都是【偶遇柯欣莹和徐希羽带小朋友来看升国旗】。
而类似的照片和视频，现在网络上已经有相当多了。毕竟每天早上来看升国旗的人的确不少。
而且，徐希羽和柯欣莹一行人太显眼了，想不注意到都难。
两百多号人，穿的全是统一的红色长款羽绒服，不仅如此，头上还都戴着一个金黄色的毛线帽子。
放眼望去，一行人身上金红交错，一如国旗上的两个颜色。
实际上，这些孩子原本是打算穿学校新发的校服的。可京城的冬天，哪是那个校服能挡住的。
虽然里面可以穿上保暖的衣服，但终究是有些累赘了。
于是乎，徐希羽和柯欣莹提前给他们所有人都准备了衣服。路费、食宿这种大头费用都出了，不差这一点。
做事最怕就是代价花出去了，最后一些小细节没照顾到位，这往往会让人抓住这一点去否定你的所有付出。
当然，有些时候，在某些人眼里你做什么都是错的。
就好比现在，已经有人在网络上吐槽两个人作秀作的太过了，生怕别人不知道，竟然还统一服装巴拉巴拉。
早上四点走山路的感觉柯欣莹没有体会过，但早上四点就上热搜的感觉，柯欣莹这次算是感受到了。
不过她不在乎。
她现在很开心，因为此时站在她左侧的那一票小朋友们都很开心。
情绪是可以传染的。
多和开心的人在一起，自己多半也会开心起来。
至少，柯欣莹觉得，自从和徐希羽真的在一起之后，很多事情潜移默化的就变了。
“以前我总觉得，自己得站在人上才好，可现在站在人堆里的，我觉得也不错。”柯欣莹突然凑到徐希羽耳边说道。
“你说什么？”北方的风硬的很，所以徐希羽用毛线帽子檐遮住了耳朵，柯欣莹的声音又小，他压根没听清。
眼见徐希羽把头往自己这里凑，想让自己再说一遍，柯欣莹把他的帽子往上一拉，然后没好气的说道：“我说，你就是个二傻子！”
徐希羽闻言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好端端的损我一句什么意思？
于是乎，他把帽子往下一拉，又遮住了耳朵，然后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找个二傻子当男朋友，你还觉得自己挺聪明。”
这话一出，柯欣莹被徐希羽直接噎住了，好一会才翻了个白眼道：“我乐意，你管得着么你，哼~~”
“出来了，希羽哥哥，护卫队出来了！！”也就是在两人交头接耳的时候，徐希羽旁边的小女孩突然拉着他激动的大喊道。
两人抬眼望去，天安門内，护卫队正踏步而来。
这一瞬间，第一次看升国旗的徐希羽突然意识到，有些东西不到现场来，是真的感受不到。
雄壮、威武。
现场声音嘈杂，护卫队离这边又远，可看着护卫队整齐的走来，徐希羽耳边却仿佛听到了“踏、踏、踏”的声音。
或许是现场有收音话筒，亦或许，不需要收音话筒。
这一刻，护卫队的步伐不仅仅是踏在厚实的地上，同样也踏在了他的心里。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让在场原本嘈杂的人，都不自觉的变得肃穆起来。
旁边的小朋友们，各个站得笔直，他们或许是受护卫队的影响。
但徐希羽觉得，或许是天安門前的这根高耸笔直的旗杆，此刻化作了他们的脊梁，旗杆有多直，他们站的就有多直。
“希望他们永远能站这么直。”
“什么？”这下轮到柯欣莹没听清。
“人心里还是得有一根旗杆撑着的，不然容易跪，你说是不是？”徐希羽的视线从护卫队的身上，挪到了眼前的这根旗杆上。
“你说的对。”柯欣莹这下听清了。
也正因为听清了，她把自己的手从口袋里抽了出来，插进了徐希羽的口袋，然后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
她不在乎旁边有没有人看见。
当然，其实没人关注他们，此刻真正的“明星”只有那面红旗。
而且，人挤人的情况下，他们的小动作大家也看不见。
踏踏踏的声音越来越近。
国旗很快被挂在了旗杆尾部。
随着一声“立定”的口号，徐希羽和柯欣莹两个人也把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同时把帽子脱下站直。
小朋友们似乎是受过叮嘱，也快速的把帽子摘了下来握在手里。
紧接着，伴随着一句“向国旗敬礼”的声音响起，徐希羽和柯欣莹眼睛注视着国旗。这是注目礼。
但旁边的小朋友们，却齐齐的把右手抬到了头顶。
他们是少先队员。
所以，他们敬的是少先队礼。
人有时候，总是会有一些莫名的中二和羞耻。
一如柯欣莹小时候觉得好好敬礼，是一件很羞耻很不酷的事情。
但这一刻，看着这些小朋友一脸认真的，做着那个曾经让她有些羞耻的事情，她只觉得自己头皮开始发麻。
下一刻，她的鸡皮疙瘩也冒了出来，因为国歌响了。
小朋友们的眼神愈发的坚毅。
耳边的国歌愈发的高亢。
在山区教学三十余载的李汉华看着面前的场景，眼睛慢慢变得模糊起来，他不爱哭，但现在就是忍不住。
恍惚间，他又想起了在过来的车上时，徐希羽和小朋友们聊天的场景。
“我们来玩一个游戏，谁答对了我送谁一个礼物，第一个问题，为什么天安門升旗的时间不是固定的，而是不同的日期有不同的升旗时间？”
“没人知道呀？我告诉大家，是因为升旗的时间和京城日出的时间，一般是同步的。所以，红旗在旗杆上慢慢升起时，太阳也在缓缓升起。”
“希羽哥哥，那升起来的到底是红旗还是太阳啊？”
“你觉得呢？”
“都一样，红旗就是太阳，太阳就是红旗。”
稚声的回答犹在耳边。
这让李汉华眼睛更加模糊了，模糊到他真的有点分不清眼前的旗杆上，到底是红旗还是红日。
“都一样，都一样。”他在心里念叨了一句。
念叨完，国旗也升到了顶，他擦了擦自己的眼角，转头看向了身边这群跟着自己从山区里出来的孩子。
看着看着，他又看向了另一侧，那两个仍在仰头注视着国旗青年男女。嘴里又念叨了一句他从昨天到现在不知道说过多少次的话。
“谢谢。”
他的谢谢很轻，徐希羽和柯欣莹自然听不见，他们正一边注视着国旗，一边小声交流着。
“我教你唱首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