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吗，你有发牢骚这功夫，还不如多干点实事。”
正如罗伊所言，他的意见仅供参考，具体该怎么实施，还得靠刘波自己。
他给刘波的定位，就是类似于监工的职务，主要负责制作考勤登记表。
虽然这事儿华夏那边有专人负责，但人家记录的数据，未必跟你能保持一致。
只有明确摸清每一位工人的出勤和缺勤天数，才能精准地给予财务核算。
否则公司的账务，就是一笔糊涂账。
账务清晰是一家公司能良性发展的底层逻辑，只要是牵扯到收支问题，一丁点都马虎不得。
在罗伊的点拨下，刘波一下有了主意：“老板，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可以搞一个员工积分制，谁平时表现的好就加分，犯了错就扣分，等到月底结算时，把名次公之于众，排名前十的工人，按照名次发放奖品。”
“这是一种很常规的激励制度，放在发达国家或许不适用，但在这里说不定就有奇效。”
“只要工人的积极性被调动起来，发生负面问题的概率就会变小，管理起来也会相当容易些。”
“这主意不错，思路清晰，有理有据。”罗伊刚夸他一句，又追问道：“我只问你一句，买奖品的钱谁来出？”
刘波一听这话，瞬间傻眼了，好家伙的，你这是巴基斯坦版的葛朗台啊，真就一毛不拔呗？
周扒皮见到你，都得跟你拜把子。
就在他差点破防时，罗伊开怀大笑：“哈哈，瞧把你给吓的，我跟你开个玩笑。”
不是，有你这么开玩笑的吗？好好的商业企划，让你搞得跟过家家一样。
“你想好设置什么奖品了吗？”
刘波思虑片刻，应道：“暂时还没想好，实在不行就发奖金呗。”
对于工人来说，钱是最直观的奖励，罗伊也认同这一点。
但他还是摇了摇头，提出反对意见：“这些工人们的简历我一一看过，基本都是要养家糊口的，发钱的话，不一定能落到实处，我的想法是直接发放面粉、奶粉和食用油等物资，这对于其他人来说，会显得更直观，把东西拿回家，他们的家人也会因此而高兴。”
罗伊这样分析，自然有他的道理。
几千卢比摆在那，就是薄薄几张纸，一点都不起眼。
可要是换成一大袋面粉，那看起来就很多了。
罗伊现在还生活在贫民窟里，所以他能够感同身受，知道底层劳务工作者真正的需求。
更要紧的话，买物资花不了多少钱，一共就树立十个典型，三万卢比顶天了。
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说的就是罗伊现在的心理状态。
虽然动辄上百万的流水，但只有他自己清楚，维持一家公司运转的成本到底有多高。
不省着点花能行吗？
跟刘波道别后，罗伊分秒必争地往公司赶。
对于创业的人来说，吃饭和睡觉都是奢侈。
“回来了老板。”刚一进办公室，孟晚秋就把几份简历递给他：“看看吧，这都是应聘助理的。”
罗伊瞅了半天，眉毛都快拧到一块了：“这怎么还有初中没毕业就来找工作的？咱这可是正规公司，雇佣童工是犯法的。”
“就这还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呢。”
孟晚秋叹了口气：“你就给开这点薪水，能有人来投简历就不错了。”
罗伊一时语塞，我倒是想多开，我开得起吗我。
我招聘的是助理，又不是总理。
看出罗伊的为难后，孟晚秋又转变态度：“其实吧，当助理用不了太高的学历，只要执行能力强，能吃苦耐劳就行了，那不是有个高中学历的吗，人我上午见过了，看起来还不错。”
“这个吗？”罗伊挑出那份简历。
“对对，就这个叫维克拉姆的，我跟他简单聊了下，他高中毕业就到远程雇佣当营运训练生，后来一直在内部轮岗，做了整整五年的时间，算是行业内的老手，结果眼看就要升职了，今年公司内部优化时，突然被优化掉了。”
“什么内部优化，不就是裁员吗？”
罗伊翻了个白眼，现在的资本家是真的逆天，把996说成是福报，把裁员说成优化。
“哎呀，别说这么难听嘛。”
对于罗伊的应激反应，孟晚秋只觉得有点可爱。
跟这样的老板在一块打拼，精神上会轻松不少。
“这人被裁员的理由是什么？”
虽然只是一个助理的岗位，罗伊也不打算糊弄。
对于他这样的初创公司来说，当老板的不身体力行，就别指望别人会好好干。
“还能有什么，学历太低呗。”
孟晚秋吐槽道：“要我说，远程雇佣的老总就是昏了头，这样的人才都能被优化掉，可想而知他们公司内部的管理有多混乱。”
这两句话倒是给罗伊提了个醒，这种巨无霸企业发生裁员，就意味着营收出现了问题。
虽说瘦死的毛驴比羊大，但至少让罗伊看到了一点希望，只要时机成熟，蛇吞象也不是没可能发生。
“薪水你跟他讲清楚了？”
“讲清楚了。”
“那他还愿意？”
“他说比这再少都无所谓，只要能跟老东家对着干，不给钱他都乐意。”
“有点意思。”罗伊嘴角上扬，虽然这人有点二五仔嫌疑，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那我通知他明天来参加面试？”
“嗯。”罗伊表示首肯，又从剩下的简历里，挑出看起来相对靠谱的，让孟晚秋负责联系。
用人这方面，罗伊必须亲自把关，这是他给自己定下的原则。
跟孟晚秋制定好招工计划，罗伊又找到劳务市场的保安部经理汉森上尉。
招聘120名安装工加40名电工，这可不是小场面，预计至少会有上千人参与进来。
不提前找人维持好秩序的话，是一定会发生安全隐患的。
当然，他也不是差事的人，去之前就拎了几条本地产的香烟，多少是一份心意。
等忙活完该干的事情，天都快黑了。
罗伊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家赶，快到村口的时候，就看到一群人围着一个小吃摊。
开近了一看，果然是经常在这摆摊的莫娜·缇娅。
这大概是他见过最能干的贫民窟女孩，瞧她这生意的火爆程度，似乎已经时来运转了。
虽然中午刚炫过碳水，罗伊还是忍不住停车，想要尝尝她做的鸡肉饭。
自打大妹进入神学院进修后，家里的伙食质量就出现断崖式下跌。
这丫头每天天不亮，就蹬着自行车往费萨尔清真寺赶，中午就在寺里边吃圣餐。
好不容易等她骑回来，饭点早过了，晚上还要在被窝里点灯熬蜡，阅读各种杂七杂八的书籍。
罗伊赶上有时间，就自己做一顿，赶不上就各顾各的。
反正指望他那个便宜老爹做饭是不可能的，贫民窟里再穷的男人，也不可能自己做饭，一个个都拿自己当大爷供着，谁要是给老婆孩子做饭，那得被同村人笑话一辈子。
小妹就更别想了，她那个烹饪水平，能把食物给做熟，就是真主对她最大的恩典。
罗伊也不会饿着她，每天大几百卢比的零花钱，想吃啥吃啥吧。
俗话说得好，穷养儿子富养女。
男孩从小必须得吃苦，长大了才能有出息。
女孩从小让她见世面，长大了才会有主见。
那些被村少玩弄的贫民窟女孩，基本都是贫穷导致的，三两句花言巧语，一丁点糖衣炮弹，就能被忽悠到床上去。
他可不想妹妹重复这样的悲剧，看似是一种宠溺，实则是一种保护。
在这种条件下，罗伊也不指望能过回从前的生活了。
“生意不错啊。”
下车来到小吃摊，罗伊瞥了眼锅里剩的鸡肉饭，已经快要见底了。
他是一路扫过来的，其它同行的生意，可没她这么好。
原因很简单，别人都卖200，她卖180，差这20卢比，对于底层人民来说，就是天壤之别。
按照常理来说，这价格一定是会亏本的，就算不亏本，也赚不到什么钱。
这要搁以前，就属于恶性竞争，做小生意的，最忌讳打价格战，人家不找你麻烦就有鬼了。
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这女孩是罗伊罩着的，就算看出有猫腻来，也没人敢过来找茬。
“呀，罗伊大哥来了。”
帮一位客人打好饭，莫娜把音量压低：“你这招还真管用，食材成本一下就降下来了，有好几个回头客都跟我反映，说味道也比以前更足了。”
多新鲜啊，别人都是拿鸡肉焖饭，你是拿鸡油焖饭，味道能不足吗？
在这消费的，基本都是穷人，穷人肚子里最缺的就是油水。
又有油水，还比以前便宜，这谁能卖得过你？
“给我来一盘。”
“好嘞。”
炫完一斤鸡肉饭后，罗伊掏出200卢比来。
晚饭就别吃太多了，尤其是米饭这种高质量碳水，吃多了容易涨肚。
莫娜还是跟以前一样，死活不要钱。
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是罗伊伸手拉了她一把。
这份恩情，她永远都会记在心里。
“拿着，揣兜里。”
见她不要，罗伊硬塞进她衣服口袋里。
这女孩的家庭条件他一清二楚，要是白嫖她的，自己得恶心一辈子。
“那找你二十。”
接过两张毛票，罗伊看了眼蹲在小吃车旁边整理废品的小孩，随口问道：“你这几个弟弟妹妹，今年都多大了？”
“两个弟弟同一年生的，都是六岁，妹妹小一点，只有三岁。”
“家里还有个没断奶的婴儿吧？”
“嗯。”女孩说到这里，有些欲言又止：“小苹果才出生三个月，我老爹就去世了，为了养活她，家里仅剩的一点积蓄也花光了，为了省点钱，我就背着妈妈，带上弟弟妹妹搬来这里住，这边的租金更便宜一些。”
“怎么叫这么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