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散篇就是小说创作者在写作过程中的一些灵感创作。
写小说很多时候并不是按照一条线性从头到尾的写下去。
小说作者经常有灵感喷发,创作出各种散篇的过程。
最后这些散篇会被作者填充到自己作品里。
《月亮和六便士》的作者毛姆就有这种习惯,他用15册随笔写完数部长篇小说。
“这是什么意思。”
突然邀请龙川彻创作,安妮·埃尔诺愣了愣,过了会反应过来的她开始抿嘴轻笑。
“您觉得我看了他这篇小说就会改观,恕我直言,东方化的题材.”
安妮·埃尔诺话还没说完就被小野太郎打断。
“您没看过他的《雪国》对不对?”
从白天到晚上先是被龙川彻问又被小野太郎问。
安妮·埃尔诺有些不耐烦。
“类似日式物语的小说?国际市场对这种东西感兴趣的有,但是”
“市场,市场,所以我说编辑还是要文学专业的人来做。”
小野太郎一句话得罪在场两个女人,不过明显安妮·埃尔诺反应比较大。
“你说我不专业?”
从业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在自己专业领域斥责自己。
安妮·埃尔诺像是猫一样跳起来。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你都没看过龙川君全部作品,你凭什么认为龙川君西方化的写作强于东方化的内容?”
安妮·埃尔诺反复强调的点只有一个。
龙川彻不该在手握国际畅销门票的前提下还回去搞什么东方化的创作内容。
现在的文学界西方化占据主流,由欧美掀起的文化以及文学思潮早就席卷了全世界。
钱德勒,海明威,莎翁等等。
随着浪潮涌入各国各界,将各国本土文化冲击得七零八落,日本也早早就进入了西方化的过程。
“有心人养奇藤于瓶中,花蔓弯垂竟长三尺六寸。”
两人聊天的时候,龙川彻已经开始写作了。
他写的是千重子养花饲养金钟儿的一个片段,这个里面有大量的东西方文化冲突下产生的差异。
——
千重子看着树上的紫堇花,随之目光下移,眺望着基督。
——
千重子上的不是教会学校,可是她为了学习英语,时常出入教堂,也阅读新约和旧约的《圣经》。
——
然而,要是给这尊古老的石灯笼献鲜花、点蜡烛什么的,那似乎不合适,因为整个灯笼没有刻上一个十字架。
不同于前面的《且听风吟》还有《世尽》。
龙川彻这些创作内容产生强烈的排斥性。
明明带有西方内容,但是产生强烈的压制性味道。
甚至在他的创作手法下,舶来品这些东西也带有一些东方化的色彩。
——
基督像上边的紫堇花,可以想象是玛利亚的一颗心。
——
千重子的目光离开切支丹灯笼,又仰望着紫堇花。
——
——蓦然间,她想起了饲养在古老丹波壶里的金钟儿。
——
金钟儿养在古丹波壶里,它们只能在又窄又暗的小壶里,诞生,鸣叫,产卵,死亡。
——
尽管如此,可以繁衍子孙,比起养在笼子里只能保存一代要强多了。
——
就像中国故事里的壶中天地一样。
短短的文字像是在展现一种创作心态。
曾经有人说要用自己的创作内容尽量展现东方文化的美。
安妮·埃尔诺看着龙川彻的内容手上升起鸡皮疙瘩。
心里泛出深深的恶寒。
好像有老人在她眼前画下一座城池。
不允许西方文化入内。
第255章 自有文华的冠冕为我存留
肌肤上升起恶寒感,龙川彻的笔触简直像是一个执拗的老人要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日本文化脱胎于盛唐,就像西方文化沿袭至两希文明一样,龙川彻的笔触间四处孕满了东方古味。
茶道,插花,古山古水。
东方文化下又带有一点日式的哀愁。
“你们这样不对。”
看到龙川彻写“花是活的,生命虽然短促,可是活得明朗。”这句充满禅理与禅机的话,安妮·埃尔诺硬着头皮哽到。
龙川彻的文字很细腻,甚至安妮·埃尔诺没有见过再比他笔触细腻的作者。
但是在目前的世界文学状况下龙川彻这样就是舍本逐末了。
“有什么不对的。”
只是写上一两个散篇,让对方看到自己创作手法的不同。
龙川彻放下纸笔盯着法国女人。
不知道是不是手指上沾染了墨汁的缘故,龙川彻在灯影晃动的时候气质略显不同。
明闪闪的眼珠冲的人心头发发紧,安妮·埃尔诺咽了咽口水说道:
“西方化的表现形式更受各国爱好者青睐,各种大奖也是以这种作品的作为常客。”
文学地位以及作品意义。
很多时候都要通过获奖来体现。
龙川彻现在虽然拿奖不多,但是安妮·埃尔诺相信他只要继续创作《世尽》同类型的作品,早晚能获得国际性奖项。
“国际大奖常客这种东西的话。”
龙川彻将稿子递给小野太郎。
“我大抵是不需要的。”
众多人梦寐以求的诸多国际奖项他说他说他不需要。
安妮·埃尔诺愣了愣。
不打发走这个女人估计这几天会一直缠着自己,龙川彻看了看还没吃完的姐妹俩。
“我们出去走走吧。”
龙川彻是对安妮·埃尔诺说的,女人沉默了会还是跟她走了出去。
“小野先生不跟上?”
运河餐厅里,小野太郎注意力全部放在龙川彻新写好的稿子上,在吃鲟鱼寿司的武田太太打趣的问了一句。
小野太郎特地从老家赶过来,现在龙川彻当面跟其他编辑走出去有种当面NTR的美感。
武田太太觉得对方有脾气都不可能会忍。
“武田小姐。”
翻动着手上的稿子,小野太郎其实可以算是武田姐妹俩的长辈年纪。
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翻动着稿子,有种淡淡的儒雅意味。
“他们出版社太小,容不下龙川君。”
十大文学期刊的伽利玛出版社容不下龙川彻?
武田真妃姐妹俩有些诧异。
“这两天一直在聊西方文学,我们今天就来说说东方文学吧。”
拢着手走在小樽运河的湖畔上。
隔壁唱片店萦绕着淡淡的古典音乐声,倒映着灯火的运河像是条玉带一样装点在这座城市身上。
遍地都是西方风格建筑,也到处都是西方化的痕迹。
“东方文学?”
安妮·埃尔诺挑了挑眉。
西方文化侵蚀下西方人有种骨子里的傲慢。
“既然在日本就从日本文学开始说起吧。”
突然觉得如果是采访的话应该从现在起开始,安妮·埃尔诺下意识没有去拿身上的酒壶。
她有点嗜酒,但莫名觉得龙川彻现在应该尊敬。
他身上有种类似文学大家的气场。
类似于写《悲惨世界》的雨果,《忏悔录》的卢梭甚至是《红与黑》的司汤达。
有的人一个人可以代表一个时段的文学界,龙川彻现在就是这样。
“万物皆哀,这是日本的物哀文化。”
或许很多人都知道日本的传统美学,幽玄,物哀,侘寂。
但是安妮·埃尔诺从没有人能够听别人讲好它们,更严谨点是没有文学者能对世界讲好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