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伤心，以后都不信这个作家了……”
这样的评价，很快就从线下的讨论，扩散到各大文学论坛上了。
乙武洋匡的口碑，在直线下降……
而此时的他，还尚不自知，1号中午还在一家居酒屋里享受着北条爱子的伺候。
忽然，山田主编打电话过来。
“喂？乙武老师，我是山田。你现在在哪？有空过来一趟吗？”
山田主编的声音听着很急躁，乙武洋匡心头一跳，连忙问道：“我在吃饭，怎么了？”
“情况有变……”山田主编声音略微有些颤抖，“销量出问题了。”
“出什么问题？前两个小时不是卖出了两万本吗？”乙武洋匡眉头紧皱。
讲谈社对这个月的《群像》信心满满，首日就往各大书店配送了足足10万本，9点和10点两个小时实时销售数据，也突破了2万大关。
按照这样的势头，到了晚上下班高峰期后，一天肯定能卖完10万本的。
“9点和10点还是还好好的，但11点和12点的数据，出现了异常……”电话里头，山田主编的声音越来越急躁，“听营业部那边的部长说，卖得很差……”
“有多差？”乙武洋匡也懵了。
早上能够两小时就卖出2万本，说明读者的期待值和他的市场号召力还是在。
没道理一下子就卖不出去了啊……
“11点卖出了3000本，12点的还没出来，但根据已经统计出来的部分数据估算，不足1000本……”报出这个数字时，山田主编的声音里都有些恐惧了。
北条爱子更是脸色一白，筷子都拿不稳了。
本以为自己付出肉体后会换来一本和《五体不满足》那样的超级畅销书，但现在的情况好像是，完整结局出来的第一天，《残像》好像就要面临滞销的局面了……
讲谈社那边似乎陷入了麻烦，青叶社这边，情况尚不明朗。
编辑部和营业部的办公区，气氛都比较凝重，大家都在关注各大论坛的风向，以及实时的销售数据。
当看到乙武洋匡风评急转直下，被全网批评时，大家都憋不住笑了。
可当看到自家《青叶》一个上午卖出去了1万册左右时，心情又有些微妙。
讲道理，大部分人都很满意这个数据。
换8月份能卖这么多，营业部长可能都要表演滑跪了。
可经过9月份20万册的数据后，大家的期待值都高了不少，希望这个也至少也能保持20万的水准……可要能达到20万的销售数据，首日的销售至少要有4万。
一个上午才1万多点，下午和晚上能卖出3万吗？
大伙都不是很有信心。
大部分人在读完《寻羊》后，都觉得这本书有封神的潜质，期待值都拉满了，现在面临销量不及预期的情况，一个个都心神不宁，感觉已经失败了那样。
“没道理卖不出的呀……”米仓雪穗小声嘀咕，拿起手机不停给多崎作发消息。
另一边，西园寺真姬在办公室里，也坐立不安，一直在有限的空间里走来走去。
那细跟高跟鞋的脚步声，一直在多崎作耳边回响，吵得他都有些烦了。
再看一看米仓雪穗发来的一连串消息，最后回消息让她来社长办公室一趟，然后让西园寺真姬拿了一些销售资料过来，准备给这两女人打一针定心剂。
不久后，米仓雪穗走进社长办公室。
她穿着一件秋季长大衣，下身是高腰的牛仔裤，很时尚动人。
长发及腰，澄澈又淡然的双眸；
肌肤白皙，身材纤细，胸部不大不小，无论哪里都恰到好处。
“社长！”米仓雪穗首先看向西园寺真姬。
“嗯~”
穿着正经OL装的西园寺真姬点头回应，又低头寻找数据报表，片刻后就把一份文件递给多崎作，“这是上个月的《青叶》销售数据分析。”
“好了，你也坐吧。”多崎作点点头。
两个女人互相看了眼，都在办公桌对面坐了下来。
一个高贵冷艳，一个清纯淡雅。
米仓雪穗打量着多崎作，发现他一点都不慌，心想他真够镇定的啊。
换做是她，恐怕已经话都说不出来了……
毕竟，这个月是完全没有炒作热度，只能依靠三岛自身名气的一个月。
业界内有很多人，都在盯着呢。
如果这个月销售不达标，那些想要签约青叶的改革派新锐作家，或许都会再度犹豫了……
如此重压下，多崎作还一点都不慌，就这份心态，都能让这两个女人觉得不简单了。
“大家好像都对销量有点担心，我没法每个人都说一遍，所以只要你们两个进来……”多崎作翻开手上的文件，声音沉稳淡然，“请不用担心，我对销量是很有信心的。”
多崎作拉过移动白板，刷刷地在上面写了一些数据。
“这里是上个月购买《青叶》的读者画像，包括性别，年龄、职业、居住地区，购买时间段……”
日本出版业分工非常系统化，每个方面都有细分的负责人。
尤其是涉及数据方面，态度是非常严谨的，各种稀奇古怪的数据都会详细收集并且统计。
这种一件小事都做到极致化的态度，往往被戏称为“XX仙人”，但也正是因为这种专业和精神，才能让许多公司宛如常青树般一直屹立不倒。
“上个月的《青叶》，有超过七成是被在校学生买走。”
“20岁以下的消费者，占了总数的一半。”
“排名全国前五的大城市，卖出了18万本书，接近总数的九成。其中东京就占据了一半，而东京的总销售额中，都新5区占了23区的四成……”
“销售高峰期，集中在下午四点到晚上七点这段时间……”
“卖得最多的书店，都集中在高档商圈和街区……”
听着多崎作一边写一边念，两个女人的心里，都差不多分析出了当前销售不达预期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说，晚上会涨起来的？”西园寺真姬皱眉看过来。
她当了十年社长，按道理应该能判断出来当前局势的，只不过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奇怪的数据，一时间有些拿捏不准到底是什么原因……
“你和我们说说吧。”米仓雪穗看向多崎作。
平日里她都是冰山美人的形象，也就在多崎作面前，她才会露出小女人的一面来。
“早上销售不及预期的根本原因，是最大的目标人群，都还在上学。”多崎作把报表丢到一边，用最简单直白的话告诉她们，“从年龄上判断，很明显《1973年的弹子球》这本书的受众以学生为主，下午4点后销量开始猛增就是最好的说明。”
听到这话，两女都点了点头。
日本的学生，一般是下午三点半放学的。
“从销售地域上看，受众集中在大城市，比较高档的商圈和街区，购买者多为白领，这部分人大部分有着较为稳定的工作，早上也抽不出时间来买书。还有就是，《寻羊》这本书的思想深度要更深一点，口碑转化上也需要更长的时间，所以一时半会没能带动销量的增长。”
说这些话时，多崎作信心很足。
村上春树在小资文青心头的分量摆在那里，上高中大学的小年轻，刚毕业出来的小白领是最大的受众，哪怕首日就算卖得不多，但只要口碑略微发酵，就能引发了一波热销潮流。
尤其是现在还是互联网时代，只要口碑好了，到时候一些营销就能出圈，再度引爆销量。
“你这么说，我完全理解了。”西园寺真姬略有些羞愧地说道。
明明她才是社长，她才是应该冷静分析的那个人，没想到却在这里被多崎作上了一课。
这也怪她以前没签过这种类型的作家……
米仓雪穗也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轻轻地点头说道：“我相信多崎的判断。”
“嗯，我也相信，接下来我会保证《青叶》绝不断货！”西园寺真姬保证道。
对此，多崎作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这就是自己当老板的好处了。
假如换成一个大出版社，首日销量不达预期，就得考虑减少印刷量了。
而这里是青叶社，多崎作有30%的股份，就算首日出了什么问题，西园寺真姬也得坚定地站在他这一边。
因为主仆协议的存在，就算有了分歧，她也得以多崎作为主。
……不然会被打屁股的。
安抚完两人的情绪，多崎作送米仓雪穗回编辑部。
“很抱歉这个时候还让你费心思安抚我……”米仓雪穗歉意地笑了笑，抬手捋了捋头发，显得非常淑女，“在这个时候给你添乱，我实在有点不称职呢……”
她身为多崎作的编辑，在关键时刻却乱了阵脚，还得让自己的作者帮忙安抚，确实不应该。
“我要是你，说不定会更慌。”多崎作笑了笑，摆摆手说道，“回去好好工作吧，晚上下班后，陪我出席一个沙龙。”
“什么沙龙？”
“文学界的沙龙，有不少作家想签约我们，需要你出马谈判的哦……”
“嗯嗯~”
“还有，打扮得漂亮点，给我长长脸。”
“嗯嗯~”米饭雪穗使劲点点头，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看过来，“多崎~”
“什么？”多崎作看向她。
“书一定会热卖的吧？”
“当然！”多崎作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
看到这个笑容，米仓雪穗心头一暖，感觉就算有再大的难关，只要有他在就不会有问题。
第65章 《青叶》销量逆袭
这一天很快到了下午。
阳光西斜，照进办公室里面，照在西园寺真姬的办公桌上。
墨水瓶、剪子、小刀、字典等属于多崎作的东西，在斜阳下闪闪发光。
他靠着椅背，久久地注视着外头的晚霞。
西园寺真姬在旁边看着他。
有件事很奇怪，越是和现在的他相处得多，她脑海里少年的他的存在感就越强。
少年多崎的健康，明朗的笑、洁白美丽的牙齿、天真质朴、青春折射出的耀眼光芒；他在面对她时的拘谨和约束会从眉宇间滋生出来，将乡下少年的自卑与苦恼刻在两颊上了。
偶尔有些时候，他也会表现出年少气盛的样子。
此时此刻看着他成熟精悍的侧脸，越发像蜥蜴般泛着冷光的眼神，西园寺真姬内心反而更怀念起那个她看不起的少年来，尽管眼前的青年才是她理想中身为男人该有的样子。
就像旅人回看老照片，寻回了最初的美好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