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光下，她身上只系了件围裙，小兔牙咬着下唇，眼神嗔怪望着让她打扮成这样才准进门的翟远，脸蛋上红霞乱飞。
翟远咽了口唾沫，三下五除二脱光衣服，把自己一百多斤往床上一撂，啪啪拍打着床板：“来吧！”
…………
1984年8月8日，晚上11点。
《赌神》在1024戏院进行第一轮午夜场试映。
陈兰请了不少记者来捧场，戏院后排，王金、万子良、梁嘉辉等一众演职人员心情忐忑的等候审判。
1024是目前香江最文明的戏院，咬蔗帮、古惑仔不准进场，即便电影拍的像大便一样，导演和演员也不会有人身危险。
但嘘声肯定避免不了。
“上座率有点低啊。”
陈兰在外面忙了一圈，赶在上映前返回影厅，坐在许家强身边忧心忡忡说了句。
《英雄本色》去年午夜场试映时，四间影厅的上座率达到恐怖的97%，这次的《赌神》却不足80%，其中还包括她请的记者和影评人。
赌片这个题材的确没有噱头，即便1024粉丝过万，也撑不起午夜场的场面。
许家强拍拍她的手背，开玩笑说：“没事，你嫌人少的话，我从新记叫些人过来。”
陈兰白了她一眼，还没等她开口，两人的椅子便被人从后面踢了几脚。
翟远坐在后排，左边蓝洁瑛右边西协美智子，他往前探身对许家强两公婆说：“你敢！”
我们这里是高档社区，尚风尚水，怎么能让一群烂仔搞得乌烟瘴气。
十一点半，电影正式开场。
三和工作室的Logo出现在银幕之后，电影迅速进入第一个镜头。
号称在美利坚三藩市取景，实则只是让徐勀从海外拍了一段外景素材穿插进电影，营造出中外大片的感觉。
画面一转。
乱哄哄的赌厅里，鬼佬龙套围拢一圈。
赌桌上，一只手率先入画，小拇指上戴着枚绿玉戒指。
旋即在赌厅监控室里，几名西装工作人员透过电视画面盯着赌桌上的情况，当绿玉戒指的主人再次赢下一局之后，经理迅速在电脑上调出他的资料档案。
大头电脑的蓝色荧幕上，出现一行文字：
高进，美籍华人，约36岁，犯罪记录无，从不出千。不受欢迎的赌场：蒙地卡罗所有赌场、拉斯维加斯所有赌场，大西洋城所有赌场、马来西亚云顶赌场、马尼拉赌场、南韩华克山庄赌场、尼斯赌场、马交赌场……
紧接着电脑上显现出一张万子良的背影照片，与监控画面里他的背影相得益彰。
剧中赌场的员工询问：“这是什么照片？”
经理回答：“他从不拍照。”
简短的几个画面切换，给万子良饰演角色的身份蒙上一层神秘色彩。
戏院里的观众们面带好奇，不自觉被带入剧情当中。
下一个镜头，赌场的经理亲自来到赌桌前。
“高进先生，我是这里的经理，我们很欢迎阁下今天来这个赌场玩，不过我们的董事刚刚决定，将高先生你的注码，由五万块美金改为一千块美金。”
万子良梳着大背头，拍摄《无双》时被吴语森调教出几分贵气，此时在《赌神》中也毫不违和。
简单的一句‘现金’之后，万子良离开赌桌。
鬼佬荷官好奇询问：“他是谁？”
经理面色严肃：“赌神。”
至此，《赌神》鲜红的片名，方才伴随着低沉的背景音乐出现在大银幕上。
“哗~”
观众席里，响起阵低呼。
王金一双眯缝眼观察着周围人的反应，见状轻轻松了口气，这是个不错的开局。
《赌神》的剧本相当扎实，王金当初拿到剧本时毫不犹豫应下拍摄，一方面是看在新记和钱的份上，另一方面则是这个故事令他很有共鸣。
王导演的母亲就是个生性好赌的女人，曾将家财输光过两次，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他对赌博的态度，他在七十年代尾做编剧时，就在《网中人》中，将烂赌而累及子女的母亲当做是自己母亲的投射。
十赌九输。
电影里万子良在赌场赢了财富声望，却害死了挚爱的女人陈兰，变成了名利台上的孤家寡人，对他来说这就是赌博的报应。
“翟先生这个剧本，好像是为我量身打造一样。”
王金侧目往后排望了眼，从他的角度正好看到翟远一边侧过脸与蓝洁瑛低声交谈，一边不动声色把手伸进西协美智子衣服里。
翟远察觉到王金的目光，挑眉瞪了他一眼，胖子立刻扮瞎子，一副我什么也没看到的模样。
“快看！美智子出来了。”
蓝洁瑛对这类英雄片的剧情不怎么感兴趣，不过却热衷于找寻剧组同事出场的画面，最期待的当然是自己扮演的角色。
陈兰继万子良出场后，是第二个登场的重要角色，用台词交代了剧中人现在身处东京。
然后给了东京街道两秒钟的外景，画面又换回到一张赌桌前。
看似大制作，实则全是小场景。
赌神高进VS东洋骰魔菊子的名场面，将影片推向第一个高潮。
西协美智子把和服往下一脱，露出肩膀上的大片纹身以后，现场观众哗然一片。
此前的电影海报中已经用过这个造型，但当肌肉靓女气场十足的扯下半截和服后，仍给观众带来不小的震撼。
翟远侧过脸，对美智子低声说道：“我都忘了你还有这个造型，下次换上这身来见我。”
美智子问：“但是纹身已经洗掉了。”
翟远说：“没关系，我再帮你画上。”
…………
上座率不高的《赌神》，在一片‘过瘾’声中结束了第一场试映。
跌宕起伏的剧情中，变幻莫测的赌术跟以往的赌片比起来，并没有占据优势，但高进从朱古力再回巅峰的身份转变，掺杂着龙五、高义、刀仔、阿珍一众角色的支线，却十足调动起观众的观影情绪。
第196章 两个桥王
《赌神》的午夜场试映邀请了不少记者和影评人，当然不是请他们免费看戏。
试映结束的第二天，报纸、杂志上就出现了各路影评。
观众每年花在电影票上的钱是有数的，普通家庭买票前大多会看过影评再做决定，影评人的作用便在于此，提前帮观众筛选出值得花钱进场的电影。
能受邀来参加试映的影评人，大多跟1024关系都还不错，如果《赌神》拍的好，他们当然不吝赞美之词，但如果拍的烂，抨击起来多少会口下留德。
《赌神》没有给他们口下留德的机会。
黄沾在《明报》的专栏上发表评论：‘从小马哥的到高进，我想我还没有结束对万子良的惊讶。’
整篇影评从万子良加入九一娱乐之后的两部电影讲起，将小马哥和高进做了对比，认为万子良将会在香江影坛大放异彩，最后又对他主演的另一部，尚在拍摄中的电影《英雄本色之无双》表示出期待。
施求义亲自主笔《电影双周刊》的影评：‘王金曾一度被认为是个只会拍胡闹片的导演，从未拍过正经电影，《疯情》和《借种》虽票房大收，却让他在业内风评下滑更加严重，如今《赌神》的出现，必将打破以往对他的所有偏见。’
这篇影评里，施求义将《赌神》分类为阳刚男性片，有意替王金挽回此前拍咸片被损毁的口碑。
不过王金本人倒是无所吊谓，业内将他骂的再狠，架不住他出片快、商业化成功啊。
两部咸片拍完，最近不知道有多少老板带着钱和女人，亲自上门请他出山。
《东方日报》的影评就显得江湖气十足：‘赌神一出，谁与争锋！动作、喜剧、悬疑的完美融化，一部精彩绝伦的全方位电影，暑期档必不可少的观影体验。’
除了这些影评，还有伶星小报对蓝桔瑛和西协美智子两位女星进行了评价。
翟远花了点钱，蓝桔瑛‘靓绝五台山’的称号便提前出世，而西协美智子则喜提‘健美界的山口百惠’这个称号。
“什么靓绝五台山啊，你这样一宣传，我以后都不好意思和电视台的同事们见面了。”
九一娱乐的办公室里，蓝洁瑛嗔怪的白了翟远一眼，嘴角却已经快要咧到耳根。
“难道不是吗？”翟远眼神带电，用气泡音说：“你在我心里就是最漂亮的那个。”
“噫！”蓝洁瑛搓着手臂，露出一脸肉麻表情：“无端端讲这些，我不跟你说了！”
说话间迈着轻快小碎步走了出去。
陈兰迎面走进办公室，跟蓝桔瑛打个照面。
她关上门，转头对翟远说：“进展这么快？条女被你搞的满面含春啊。”
翟远无语道：“不要用搞这个字……”
陈兰笑着调侃两句，旋即收起笑容，正色道：“昨晚首场试映的票房出来了，不算VIP影厅，四间影厅一共三万两千块票房。”
上座率太低，尤其是在1024的大本营，高价票取得这个成绩，可以说平平无奇。
翟远觉得问题倒不算大，首场试映观众肯定以为又是一部老套的赌片，等影评发酵几天、影迷之间口口相传，效果就会好很多。
“今晚加映一场，不要着急，午夜场本来观众就少……”
他还想再安慰陈兰两句，话音未落，手边的电话突然跳响起来。
翟远接起电话，对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此前请他在1024院线，放映《少林小子》的那位联华院线经理。
“翟先生，今年审委会从上面空降了一位主管，他对《赌神》这部电影不太满意，所以联华院线这次有可能不会给《赌神》排片。当然现在还没有完全定下来，我们这边也在帮你努力争取，只是先通知你一声，万一遇到最坏的情况，你要提前做好准备。”
放下电话，翟远脸色有点难看。
联华院线不给排片？
不应该啊！
《少林小子》才刚从1024下画，两边尚处于蜜月期，突然空降一位审委会主管就有这么大权利？
陈兰察觉出不妥，问：“发生咩事？”
翟远抬头看了她一眼，沉吟片刻还是没打算隐瞒。
他问：“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陈兰不解道：“好消息是什么？”
翟远说：“你还是先听坏消息吧，联华的经理刚才打电话过来，今年《赌神》很有可能不给我们排片。”
陈兰闻言惊恐的瞪大双眼，她本来就对试映成绩有点发慌，现在听到这个雪上加霜的消息，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陈兰稳了稳神，问：“那好消息呢？”
翟远坐在椅子上长叹口气：“骗你的，哪有好消息。”
看着陈兰一脸绝望表情，翟远也忍不住锁起眉头。
禁映总得有个理由，看来明天得亲自去一趟联华院线，搞清楚究竟怎么回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