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远冲一旁的陈家乐招招手：“家乐哥，约了人见面，放艘快艇送我出海一趟。”
…………
快艇破开海浪，在几十海里外逐渐靠拢一轮豪华邮轮。
邮轮不大，装饰比自然选择号更加令人瞩目，灯火辉煌宛如一颗海上明珠，尚未登船就听到一阵阵劲爆的荷东舞曲传出，甲板上人影幢幢，不时传出女人欲拒还迎的尖叫声。
快艇靠的越近，灯火辉映的夜空中，甲板上情形看的越清楚。
黎志鹰举办的这场Party很花哨，室外酒吧周围的高挑女郎们大多衣不蔽体，肆意享受着海风和男伴慰抚。
“喂阿远！快来这边~”
Party的发起人肥佬黎同时看见不远处快艇里的翟远，倚着栏杆冲他招手示意。
手里捧着一把做工精致的玻璃壶，壶里烟雾缭绕，肥佬黎笑容桀骜的猛吸一口壶嘴喷出烟雾，伸手抓住跪伏在腰间半身赤裸的一个女明星的头发，用力往里按去。
翟远眯起眼眸露出微笑，快艇靠拢甲板上放下吊索，他伸手拍了拍陈家乐肩膀，笑着说：“走啊家乐哥，一起上去，带你见识下什么叫‘上流社会’。”
……
上流社会嘛~
即是有钱有地位，没什么需要烦恼，又想跟市井百姓划分开来，于是就要从其他方面找些乐子。
“几位兄弟，赌一铺怎么样？挑！上咩赌船呀？我不中意玩短线，玩长线喽，大家今晚做连襟一起搞这条女，就赌她明年生的仔是边个嘅，一铺一千万！”
“黎老板今次从南美带回来的货够犀利，阿姐昨晚嗨大咗，被你们公司两个小生搞得腾云驾雾一样。”
“上个礼拜去找白龙王算了一卦，话我今年运势不好，最好能找个孕妇把厄运转到她肚里Baby身上，有冇人帮手找找？七八个月以上就最好，这样法力高深嘛，不过属相一定要跟我契合，钱不是问题……”
翟远和陈家乐登上邮轮。
耳边的只言片语，已经让陈家乐听得频频皱眉，不时瞟一眼身边神色自若的翟远，搞不懂远哥为什么跟这群货色混在一起。
“阿！远！”
黎志鹰刚过足瘾，提了提裤子笑容满面迎过来，高大肥胖的身躯张开双臂便是一记热情熊抱。
“要不要试下？今年南美雨水充足，这些货AA+呀！”
黎胖子笑呵呵拉着翟远坐在一旁沙发上，招呼露天酒吧的女郎上了支红酒，接着将手里的玻璃壶递向翟远：“放心，这里是公海，天光回香江，冇人会查到你嘅！”
本港禁烟令贯彻的还算不错，尤其黎志鹰这种名人也会顾及影响，在香江偶尔怼两口止瘾，想过足瘾则要像今天这样来公海或者去宝岛。
面对黎胖子的盛情邀约，翟远笑着推开玻璃壶：“没这个喜好，黎老板自便。”
“我以前也没有这个喜好，去纽约留学被一班鬼佬同学带坏，唉！”
黎志鹰故作惋叹，又笑眯眯揽起翟远的肩膀，示意他往另一边看去：“不过这样嘢都不是一无是处嘅，尤其你们搞创作的更应该试下，你看那边的倪胖子，现在替我那份《禁果日报》写连载小说，他没灵感就会找我来拿货，所以年轻人要学会接受新鲜事物。”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露天酒吧另一边，四大才子之一的倪诓同样手捧烟壶正吞云吐雾，怀里还倚靠着两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满脸痴肥淫相，浑不似电视节目里正经模样。
翟远想起后来港圈给这位的评价是‘睡前饮奶，餐后抱雏’果然并非无的放矢。
第368章 拉拢
香江四大才子。
金良庸十四部天书独占鳌头。
黄沾词曲双绝，咸湿泰斗。
蔡兰……与其余三位并称四大才子。
而眼前这位倪诓先生，则号称文字印钞机，六七十年代便凭借写剧本和专栏小说年入百万港币，如今身家亦以亿计数。
“今年我从《东方日报》把他挖来禁果，继续开那套原振侠系列小说，东方的马老板给他一万块一个月，我就加价到两万块，仲有每千字三千块的价格，他一个月写十几个专栏，分分钟捞过百万，我们这些做老板的都是替写手在打工呀！”
黎志鹰始终对翟远态度亲密，勾肩搭背谴责写手人工太高。
接着又说：“《九一日报》是不是还缺一个撑场面的大作家？大家好朋友，让倪诓帮你开个专栏，联合撰稿，也替我分摊下成本嘛~”
翟远默默算了笔账。
自家报纸现在也有文字连载专栏，此前来不及赶稿，于是用买断黄鹰版权的那部《僵尸先生》顶上去，请枪手撰稿续写外加电影的插图画面，算下来给枪手千字五十块便是顶格。
倪诓居然能拿到千字三千的稿费？当自己白金大神啊！
现在黎志鹰的态度就更加有趣，禁果连亏本生意都肯做，岂会在乎给倪诓的些许稿费，但无论从今天邀请自己上传，还是无时无刻都在表露出的热情，全部体现出一种想拉拢的态度。
甚至今晚这个邮轮酒局，声色犬马，也像是在故意剥光衣衫告诉自己他很有诚意，毫无隐瞒。
翟远大概知道对方这次约见自己的目的了。
“九一薄利多销，又没有佐丹力这种远销海外的现金奶牛，就算与禁果合作，多半也负担不起倪大作家一半的稿费啊。”
想清楚其中关节，翟远面上笑容更甚，先婉拒了黎志鹰释放的善意。
一旁的倪诓密切关注这边动向，闻言立刻踢开脚下的小女孩，挪动痴肥身材凑近，醉眼惺忪笑道：“翟先生，今时今日你想拉动报纸销量，连载专栏很重要嘅，不信看看自从金良庸封笔以后，《明报》销量直降40%，如今香江有本事写故事的人不少，但写得好、交货又快，不才恐怕只有区区在下啦~”
翟远第一次认真端详起面前的倪大作家。
这位自从人类有史以来，创作文字最多的男人，时年四十有余。
身材矮胖，眯缝眼透着狡黠，鼻头塌陷像一枚倒扣的贝壳。
贝壳下的厚唇仍在继续输出观点：“到了我这个年纪，赚多赚少并不紧要，只是希望多一个发声的渠道辨明真理。我知道翟先生和内地文联的人走得近，那帮蠹虫其实能帮到你什么呢？今日一见如故，打个折扣给你，我的书通常销路在两三万本，就算你两万本，版税只抽20%，我保证你的报纸销量再创新高！”
这番话说的很满，却也是此时通俗小说文坛实情。
金良庸封笔，古龙去世，香江小说界拨草寻蛇，倪匡称第一，大抵也没人敢称第二了。
“定价五十，即是十元一本，两万本算下来都有千字两千五百块的天价，江湖传闻倪先生一个礼拜就写完一部十万字的长篇，你当我公司是印钞厂啊？”
翟远笑着调侃两句，又问：“如果《九一日报》请倪先生创刊，你打算写什么类型？”
倪诓与黎志鹰对视一眼，表情严肃透出几分悲悯：“五千星辉一夕崖，蠹蚀神州败中华，我份人最擅长科幻题材，希望写一个邪魔入侵神州大地的故事，质量方面你尽管放心，《九一日报》销量上不去我宁可不拿尾款。”
翟远不置可否的笑笑。
似乎也没提过要给他首期，何来尾款一说？
只能说自从金古之后，倪匡坐定一哥宝座，被无数出版商、报业老板捧上高位，自信心已经极度膨胀。
翟远眼神揶揄望向倪诓，问：“这个题材我不是很满意，换一个经济改开以后，内地环境日新月异、安居乐业的题材，提振一下香江市民的信心怎么样？我听说倪家有位长子叫倪奕方，在内地刚拿到特等劳模的奖章，要多写一写这种英雄事迹呀~”
倪诓笑容一僵，瞬间如同被踩到尾巴的肥猫相仿，险些从沙发上弹起。
作为在香江唱衰内地的文坛领军人物，过去倪诓向来中意举自家家人的例子，认为大哥倪奕方留在内地支援建设迟早玩完，结果这几年倪奕方在煤炭化工业屡创奇迹，频频拿奖登报，更宽宏大量向外界表示：弟弟倪诓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孩，与小妹亦舒一样是浪漫文人，但希望他们都能像自己一样浪漫，信仰共产主义。
后世倪家老大这番言论过后，倪诓便再不提自家大佬，又因为小妹亦舒与大佬走的亲近，更直接与亦舒断绝往来，没过几年便移民海外。
此时翟远直接贴脸开大，倪诓脸都快变绿。
“坐低！”
只是不等他发作，一旁的黎志鹰眯了眯眼，语气里流露几分斥责，立刻将其按住。
“咦，不能讲这件事呀？”翟远故作无知继续补刀：“我以为倪先生受了大佬教导，会中意写这种故事呢。但如果不写这个类型，我想应该没必要花高价请倪先生撰稿了喔。”
倪诓脸皮抽动冷哼一声：“没有我执笔，《九一日报》的连载专栏趁早停刊，省得浪费版面。”
言罢拂袖而去。
黎志鹰皱了皱眉，对上翟远无辜的眼神，脸上再度挂起笑容：“不去理他！阿远，我今天请你过来，你应该看得出诚意了吧？”
说话间指了指周围的声色犬马。
“那边是宝岛中华出版社郑宗林，旁边是宝岛中影集团的沈经理，立法会候选人胡健英，东远地产刘老板的长子……”
一连介绍了几个重量级的人物，黎志鹰笑眯眯道：“全都是我这些年经营下的人脉资源。你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后生仔，能有今天成就不必讲，一定是拿了内地的好处，现在出来做报纸，亦不过是想充当喉舌而已，但倪诓刚才有句话说的没错，蠹虫能帮到你多少呢？现在香江是英国鬼佬的天下，你想做到更进一步的位置，选对立场很重要。”
“我知道你是聪明人，我也中意同聪明人讲嘢。不怕老实同你讲，我做这份禁果报纸，上面有两位大老板撑腰。”
黎志鹰说到这里，笑容神秘的竖起根手指往天上指了指。
翟远微笑开口：“黎老板，讲重点啦~”
黎志鹰面上笑意更浓，举起酒杯和翟远碰了下，叹息一声：“但是我这几年身体越来越差，医生话我糖尿病和高血压，平时又中意怼两口烟草，心血管也出了问题。”
黎志鹰扬起脸来望向翟远，认真道：“如今我想带着老婆仔女去菲律宾养病，打算找一个聪明人合作，先帮手接管我那间《禁果日报》。”
翟远挑了下眉：“我？”
“没错。”
“为什么？大家第一次见面，其实都不是很熟。”
“第二次啦，第一次见面是在杜叶锡恩那间学校。”
黎志鹰笑着纠正翟远，旋即又叹了口气：“其实并不是我选你，是我老板对你很感兴趣。九一娱乐成立几年时间，就做到香江电影圈龙头的位置，《九一日报》创刊当天的销量就追上《大公报》《文汇报》这种左边报纸，钱未必赚的足够，但你的舆论声量就值得很多人抛来橄榄枝。《明报》和《东方日报》创刊几十年很难更改，老板们想捧一个新人上位，你是最适合的人选。”
“当然，你不必担心回归以后的问题，我去菲律宾几年养好身体，一定会赶在97之前回来，到时候照旧由我顶住这块招牌，无论是九一还是禁果都无所谓，而你大可以拿着大把银纸，去海外任何一个国家定居。”
“老实讲，你做电影做文化产业能赚几多？我算你一年盈利几千万上亿港币，仲要淘神劳心，但只要你肯合作，利用你在电影圈的声望，加上我们两份报纸的销量，大老板拿钱出来捧你都不止这些，否则你以为我凭什么蚀本销售《禁果日报》？你和内地走得那般近，难道他们舍得拿出这种手笔捧你？穷鬼来的嘛！出来捞当然顾自己，边个给钱边个就是老板！”
黎志鹰一口气说完这番话，端起红酒杯一饮而尽，目光奕奕望向翟远：“阿远，考虑下？只要你肯点头，《禁果日报》立刻并入九一旗下，我去菲律宾养病，你几时觉得赚够了再通知我回来。”
翟远始终不发一言，等黎志鹰全部讲完，深吸口气露出笑容：“听起来真是诱惑十足，只是换一下立场就有大把钱入数，我这个人向来唯利是图，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呀。”
说完，又神秘兮兮凑到黎志鹰耳边，一副掏心窝子的语气：“其实内地给我那些启动资金真的很少，全靠我自己顶住，从一个屋邨仔走到今时今日，早就心力交瘁，现在还要跟《禁果日报》打对台，我早就想打退堂鼓。”
黎志鹰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于情于理，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后生仔，先后在电影圈和报纸业两个并不赚钱，却占据舆论优势的方向迅速崛起窜红，任谁都会认为翟远背后有大老板撑腰。
鬼才信什么白手起家。
再凭借他一直以来对宝岛电影圈和自由总会的强硬态度，那背后大老板的身份便昭然若揭了。
想必没有什么比成功策反一个对家捧起来的喉舌，更容易让鬼佬产生兴趣。
黎志鹰语重心长道：“相信我上面两位老板，会给你更多的资源，无论是财力或者今时香江的港府条例，要知道现在这座城市还是鬼佬的天下。”
翟远深以为然点头，主动举起酒杯：“黎先生，不知几时能见到你口中的老板？内地这个月又没出粮，我急需要一笔现金顶住先！”
黎志鹰闻言愕然，显然没料到翟远竟如此直接。
他咧嘴笑笑，拍了拍翟远的肩膀笑道：“阿远，无论怎么说，都需要先纳一份投名状吧？你肯露胆披诚，钱不是问题……不过暂时不急，今晚先在船上玩尽兴，我们这个圈子很小，你要先学会融入其中，将来这些老板议员才会信得过你。”
说完招一招手，旁边一个妙龄女郎立刻面带讨好笑容凑近。
“香江的靓女你见得多，但你未必试过宝岛货。”
黎志鹰直接将女人推进翟远怀里，换上副蹩脚国语，笑容揶揄对女人说道：“狄小姐，这位是香江电影圈最大的咖，今晚服侍好翟先生，以后电影电视随便你选啦~”
“翟老板~”女郎嗲声嗲气坐在翟远腿上，揽住他的脖颈献媚：“我叫林妙嬉，艺名是狄莺，现在在宝岛拍些叶青歌仔戏，但我的演技一直都很好，拍电影绰绰有余，不信的话今晚回房间让你检查~”
狄莺？
翟远借着霓虹灯光，望向怀里好似条蛇一样扭动的女人。
二十四五岁年纪，五官精致甜美，颇有几分明艳姿色。
如今宝岛宣传她是最美歌仔戏女演员。
不过翟远对她的印象，更多来自于后来宝岛一档访谈节目中，狄莺曾洋洋自得描绘自己看不惯蓝桔瑛耍大牌，于是起飞脚当众痛殴对方，致使蓝桔瑛终身不肯再踏足宝岛。
除此之外，再多的印象便只有他在《角头2》里饰演的阿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