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神盈精足，想的是刚才没吃饱，等会儿出去得再加个餐，整碗车仔面，再加两个烤猪手。
“你这本书故事讲得很好，可以考虑翻译进海外市场。”
卫亦信很快调整好情绪，收起抑郁，再度露出笑容道：“我七十年代就研究中国文化，古典小说，京剧皮影都有所涉猎，从未见过有你这种想象力，人们总是寄希望于鬼神之说，亦或者那个脸很黑的包青天。”
顿了顿，他又开口道：“这次去了趟燕京城，你九一文娱的产品在那边也小有影响，这一点很难，刚刚外面那些楼王船王都做不到。”
翟远笑道：“但我赚得可没他们多啊。”
“那倒也是。去年我上任不久，胡应湘想在大屿山填海造地，他私人出资就两百多亿，比你整个集团市值更高。可惜后来这件事被英国方面叫停，一方面是担心陷入工程超支的金融骗局，另一方面怕影响到对香江的规划自主问题，事头婆认为即便要大兴土木，也应该是英国人来做。”
卫亦信说到这里，不置可否的耸下肩，又道：“实际上，香江现在很需要这类基建计划，提升便利只是其次，最紧要是给市民提供信心，同时稳定国际投资者的信心，让他们看到即便回归在即，这座城市仍在不断进步。所以我的确可以接受胡应湘私人出资填海的计划，但是做不了主只能不了了之。”
翟远自动剔除掉无用信息，听他将话题一步步引到基建上面，心中一动，隐隐猜到对方这次宴请华商的原因。
他笑着对卫亦信说道：“事头婆动辄说自己爱民如子，那就让她下令在香江搞起来基建，提振下市民信心喽~”
“本来是有这样的想法。”卫亦信眨眨眼，说：“七十年代廉政公署成立以后，香江发展的越来越快，英国人打算在香江建一座大型机场，引进外资，取代现在容量饱和的启德机场。不过82年铁娘子夫人去了趟燕京城，确定我们没办法继续留在这座城市，这个计划便随之搁置。”
翟远笑道：“我听卫sir你的口吻，似乎都不当自己是英国人。”
“燕京城也有人这样讲过，认为我对香江的前途比英国人更关注。”
卫亦信哈哈笑道：“实际上，我认为我在哪里任职，就应该考虑当地的切实问题，现在在香江我就是香江人，等我离任回去自然转换身份。”
说完，又无奈的摇头道：“不过我猜自己应该很快就会结束任期。”
翟远咧嘴笑笑，猜的真准~
卫亦信继续说道：“所以我想在任期内，再推动些香江的切实发展，否则下一届换个强硬派上台，只会跟内地闹得越来越僵，到最后他拍屁股走人，倒霉的还是这座城市几百多万市民。”
翟远直截了当问道：“卫sir打算重启七十年代的新机场计划？”
卫亦信诧异看了他一眼，笑着点头：“这也是我这次去燕京城，主要洽谈协商的问题。”
果然，大屿山赤鱲角机场来了。
翟远心念转动，问：“卫sir有什么计划？”
“这就是作为中间派，想要尽量维持平衡的难处。”
卫亦信笑容无奈道：“之前胡应湘这种华商想私人出资筹建地基，英国人不肯点头。现在英国同意让港府出面兴建机场，但是这笔钱大部分要从港府的储备金里支出，所以内地方面又不同意。”
翟远笑而不语。
没有去问更多的缘由，卫亦信虽然说的诚恳，但显然也没有吐露更多实情，只是再当面深究下去没什么意义。
如今的香江就像是个大家庭里最受宠的孩子。
港府出资兴建赤鱲角机场，阿爷自然没什么意见。
但翟远回忆了一下，兴建这座机场，后来从香江抽走了上千亿的外汇储备，且所有材料和设备都要从英国运过来，尤其在卫亦信退休以后，继任者肥彭更变本加厉，连每一块瓷砖都要高价进口，一副要在回归前掏空储备的架势。
绝不是此时一句卫亦信此时轻飘飘一句‘内地不同意’可以解释清楚。
诚然，从后世眼光来看，赤鱲角机场建起后，周边新市镇的发展完全可以覆盖投资成本。
可在这个年代，张口就要支出上千亿，吓死人咩？
“老实讲，我最近看了看港府的财报，香江去年的GPD五千六百多亿，如果规划得当建起一座新机场也不算问题。”
翟远说道：“但是如果像胡应湘的合实集团一样，据我所知，人家填海正常报价250亿，英国则加价到400亿还必须用港府的名义联合开发，水鱼也不是这样坑的啊卫sir。”
卫亦信沉默片刻，说道：“所以我今天请来这些本港华商，希望大家一起商量下这件事，如果财团能分担一部分支出，内地方面应该会点头同意。”
翟远好奇问：“效果怎么样？”
卫亦信搓把脸：“都在兜圈子。”
也对，这件事的正常逻辑是卫亦信去找事头婆，修机场就修机场，别一直盯着香江这点外汇使劲压榨，500万的生意被你做成1000万，太过离谱。
不过显然没什么用，相较之下，同宗同源的内地阿爷更好说话，宁愿自己吃点亏也要稳住局面。
单纯指望财团拿钱出来，除非能给对方更多好处，可这件事卫亦信说了还是不算。
“卫sir，其他人兜圈子，那我直接点讲。”
翟远想到这里，直截了当的对卫亦信说道：“总之我肯定是不会拿这笔钱出来，香江法律没规定一定要做慈善吧？”
拿多少？
几亿十几亿？
这笔钱扔到香江建机场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可带去内地就是活财神，老子的钱不能花在刀把上啊。
卫亦信表情略一诧异，旋即嘴角带笑，问：“你不是和内地关系很好吗？”
翟远皱皱眉：“我去内地建学校，一亿港币能起多少栋教学楼？建机场……你肯免费送我地皮我都未必肯收。”
卫亦信再次陷入沉默。
就在翟远以为对方会不爽的让自己离开时。
卫亦信突然露出笑容，开口问：“难道有人通风报信？否则你怎么知道我打算送地皮给你？”
翟远愣住：“嗯？”
…………
从礼宾府出来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
华商们陆续散去，
自从排在十一位的翟远从总督办公室出来，卫亦信再没有邀请其他人。
果然如薛婉恩说的那样，她和其他人今晚都是陪跑。
散场时，李嘉城为首的华商主动跟翟远点头致意，眼神中多少透着好奇。
其他人被请进去最多十几分钟出来，翟远却在里面待足了四十分钟，难免引人遐想。
“真的一点都不好奇我在里面跟港督的对话？”
翟远跟薛婉恩一同步行到停车场附近，并肩而行，身边的靓女迟迟未开口，反倒让他忍不住主动出声。
我跟港督谈笑风生，你居然问都不问一句？
薛婉恩侧过脸，问道：“你要说吗？”
翟远顿觉兴致缺缺，这个女人毫无情绪价值嘛！
薛婉恩轻蹙下眉，察觉到翟远情绪忽然down下去，略作犹豫，主动拉起他的手：“那我们去车里说吧。”
翟远一怔，没料到还有意外收获，立刻反握住薛婉恩的手心：“好！去我车里，我车里空间大！”
开门、上车！
翟远一个眼神吓退少林四祖，继续握着薛婉恩的嫩嫩的小手，捏了捏又揉了揉。
“婉恩姐，你手真软，平时一定很注意保养吧？”
“……没有。”
“那我给你看看手相吧，我在屋邨认识个算命师傅，偷师学了不少。”
“……我不信那些。”
“不信手相？那摸骨你听过没有？”
薛婉恩拦下翟远要往自己肩膀伸来的双手，眼神定定望着他，透出几分无奈。
僵持片刻，翟远讪笑收回手：“不信也好，全都是封建迷信。”
薛婉恩嗯了声，又问：“你不是要告诉我，卫亦信刚刚和你说了什么吗？”
翟远心想，这会儿说不说的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了啊。
男人装逼是为了什么？终极目的已经达到了嘛。
翟远厚颜无耻道：“那我还像刚才那样，拉着你的手说吧。”
薛婉恩轻抿了下嘴，没说话，只是把手往前伸了伸。
“啧！从哪儿说起呢？我想想啊~”
翟远再度握起薛婉恩的小手把玩，嘴里叨叨念念：“《三体》你看过没有？我在报纸上连载的一本小说，嗱我先从小说剧情同你讲起，因为牵涉到卫亦信跟我见面讲的第一句话……”
……
卫sir把翟远留在办公室四十分钟，
翟远把薛婉恩留在车里，已经过去一个小时时间。
临近午夜。
车外。
薛婉恩酷路泽停在一旁，女助手坐在驾驶位，打开车窗眼巴巴望着停靠在隔邻，紧闭车门的宾利。
卫星和其余三人蹲在路边嘻嘻哈哈，不时起来活动下腿脚，否则脚麻。
车里。
翟远终于讲完两部《三体》，拉着薛婉恩的放在大腿上，接着将卫亦信的原话三两句交代清楚。
卫亦信的原话是：基础建设只是提振市民和投资者的信心，金融和地产都是泡沫，长远来看，香江还需要其他支柱产业提供实际岗位和内外需。我与燕京城商量过后，一致认为快播科技公司前景很好，是本港少有自带专利的数码产业，另外得知你在东洋还有间半导体公司，你有没有兴趣拿一块地皮，把东洋的技术带来香江发展……
“从货运港变成数码港？”
薛婉恩察觉到翟远边说边与自己五指相扣，这个动作令到她语气一顿，旋即又道：“前几年尤德还在的时候，兴起过这个讲法，包括正在筹备动土的香江科技大学，亦都是他给香江谋划的后路。”
翟远不置可否的笑笑。
无论尤德还是卫亦信这两任港督，其实都联合内地，给香江以后的路做出不少铺垫。
奈何后来的人不争气，本该让李家二公子担起数码港的重任，结果二公子不愧是地产世家出身，拿着内地予以厚望的支持和市中心免费地皮，数码科技没搞起来，反倒用这个噱头把周边变成豪宅区，继续炒楼盘，短短一年身价暴涨几百倍。
“所以我才说卫亦信虚晃一枪，还以为他会让我捐钱修机场。”
“这种事内地不好出面找你，否则就是以大欺小。卫亦信又担心你信不过他，只好把自己的施政理念提前透露出来，所以兜了圈子。”
薛婉恩略作分析，了然点点头，扬起嘴角对翟远说道：“原来今晚你才是真正的主角。”
“数码港没那么容易做的，卫亦信嘴一张就讲出来，其实什么都不懂。”
翟远摇摇头，除非自己也跟李二公子一样，反正卫亦信他们不懂科技，忽悠市中心一块商业用地自己顾自己。
否则真要做数码港，高投资高成本，回报周期又长，单送一块地皮屁用没有，自己何至于跑去东洋搞半导体。
薛婉恩垂下眼眸，看一眼跟翟远扣在一起的手指，问：“你想好选哪里的地皮了吗？”
翟远笑道：“你好像笃定我会应承卫亦信。”
“你如果没有想法，又怎么会跟我说这么多？”
“那倒不是。”
翟远牵起薛婉恩的小手，用油腻的气泡音低沉道：“今晚的薛小姐太靓，单纯想跟你多呆一段时间而已。”
薛婉恩的眼角肉眼可见的抽搐两下，不适的缩了缩肩膀。
今晚翟远没喝酒，但随着车里的气氛安静下来，他还是慢慢贴近薛婉恩，往她唇角凑了过去。
薛婉恩侧身躲了一下，翟远吧唧一口亲在她脸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