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玩过吧？”
“当然没有，我们小时候哪有这条件。”
“没见过吧？”
“没……”
低头摆弄遥控器的叶志明琢磨过味儿来，抬头没好气的乜了翟远一眼，啪的把遥控器往他手里一拍，再度恢复赌王稳重的气质。
“小儿科，我什么没见过？”叶志明自顾自找补道：“前段时间去苏联，飞机大炮都见得多！”
翟远哈的一笑：“得啦，知道明哥你见多识广，下次去苏联记得带上我开开眼界。”
叶志明闻言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些什么，扭头看一眼旁边的黄伟明，又抿了下嘴唇没有开口。
翟远见状，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走，我们再去其他地方参观下。”
整个桥咀岛被改建成恐龙公园，划分成五个主要区域。
草食恐龙景区、霸王龙禁区、基因实验室、儿童游乐园和翼龙云霄飞车。
造价一个比一个贵，带来的体验同样远胜过此时香江的所有儿童游乐场所，外面有的滑梯、秋千、垒球、独木舟项目，桥咀岛全部都有，外面没有的项目，桥咀岛更是应有尽有、别出心裁。
“我真是没想到，第一次坐云霄飞车，居然是跟你一个老男人。”
将整座岛上的项目大致参观一遍，翟远和叶志明在工作人员带领下，乘坐上雕刻翼龙骨架的云霄飞车，一边缠上安全绳一边笑着调侃。
“我都没嫌弃你啊细佬！”叶志明笑着说了句，又认真说道：“不过你的确应该带阿卿过来，多陪陪我妹妹啦，她上个礼拜还向三姐抱怨，话你最近冷落她。”
翟远故作夸张笑道：“喂，不是来兴师问罪吧明哥？”
叶志明幽幽叹了口气：“怎么敢啊？阿卿这般外向，被她知道我来兴师问罪，回家还不得搞得天翻地覆。”
翟远闻言笑笑，应承道：“放心好了，阿卿是我条女，我会照顾好她。”
叶志明不置可否的耸下肩，听得出来翟远这话还是避重就轻了，想再多深入探讨两句，又觉得没什么意义，总不能刀架在脖子上逼对方做自己妹夫吧？自己也是要脸面的嘛~
“算了，总之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处理。”
“得啦！老人家一样多嘴多舌~”
“顶你个肺！我老人家？我昨晚起双飞——呀！”
登上桥咀岛以后，叶志明第三次失态。
蜿蜒的云霄飞车在轰鸣声中骤然跃动、九十度冲天而起，接着失重俯冲，如一条钢铁巨龙般在海面驰骋，掠起一片腥咸海风，直逼对岸枕头岛码头……
……
桥咀岛是主题乐园，枕头和白沙两座离岛则是主题酒店风格的度假山庄。
兴建楼宇便轮到本港的施工队发挥强项，术业有专攻，两座离岛度假区的建成甚至更早过桥咀岛，后续又添加恐龙元素加以点缀，此时已经是随时可以开门营业的阶段。
只不过现在还没到正式营业的时候，《侏罗纪公园》的电影尚未拍摄出来，各路宣发还处于备战状态。
单凭香江一个地区的消费能力，这么大的项目收回成本遥遥无期，
一旦要开张营业，势必要令到世界各地的目光往这边看齐，一如电影需要票仓，旅游更是如此。
环岛一周的云霄飞车缓缓落地，
车厢里，叶志明解开安全绳，脚步踉跄的走下来，脸色难看，嘴里兀自骂骂咧咧。
“扑街！花钱玩这种心跳游戏？我都快五十岁了啊衰仔！顶你个肺！怎么会咁高速度？好彩阿叔我没有心脏病！”
翟远像个没事人一样脚步轻快跳下来，大笑揽着叶志明肩膀，
从对方反应来看，自己这架重金打造的云霄飞车绝对物有所值。
公海赌王都被吓到语无伦次，这样一来，往后还不得迷死外面那群追求刺激的小年轻？
踏着松软草皮，穿过一座巨大的玻璃穹顶，游客接待厅悬着恐龙头骨的酒吧里传出隐隐轻柔音乐，引海水开凿的露天喷泉里，两头蛇颈龙坐卧其中，轻轻拍打两侧宽扁的足翼，水线随着音乐的起伏，断续从蛇颈龙口鼻中喷射而出，将主题元素运用到极致。
翟远和叶志明没有去别墅酒店休息，而是迈过中庭走进酒吧。
“嗱，饮杯酒压压惊先，以前没觉得你胆子这般小。”
坐进外观形似火山岩雕刻的酒吧柜台前，
翟远招呼酒保拿了支马头老鼠，斟满一杯推到叶志明面前。
“我漱口都用拉菲啦！82呀！”
刚缓过点劲儿来的叶志明又装了起来，嘟囔道：“后生仔不识世界，你去问问陈家乐他们，自然选择号在公海遇到那些海盗，哪一次不是我亲自架炮指挥！我胆小？挑！”
“是呀是呀，知道你威风了。”
翟远失笑摇头，从刀口舔血日子过来的叶志明，性格跟这段时间认识的其他资本家、政客截然不同，不用故作斯文，反倒更合他胃口。
摆摆手示意酒保闪去一边，
等周围没有外人时，翟远这才摸出包红双喜弹出来两支，一并咬在嘴里点燃，然后分给叶志明一支。
深吸一口，翟远喷出团烟雾，冲叶志明挑起下巴，说道：“刚刚在桥咀岛你想说苏联怎么样，现在没有外人在场，讲啦~”
“苏联有单大生意呀！”
叶志明接过香烟，兴致盎然道：“我不是同你讲笑，如果做得好，一年赚得比赌船更多十倍不止，阿远，你不要以为只有你在揾财路~”
“丢！”翟远白了他一眼，敲着桌案不耐烦道：“冇扮晒鱼虾蟹，讲重点啦！”
叶志明嘿笑一声，咬着烟头猛吸两口泛起猩红火光，眼神中亮起比烟头更明亮神采，用力说出两个字：“军火！”
翟远闻言轻一挑眉，抬头看了他一眼。
叶志明脸上笑意更浓，语气兴奋道：“我今年去苏联的次数多，雪妹都玩过不少，原来之前在赌船上认识的那几个苏联朋友，个个都是有背景的大佬级数。现在大国之间停火裁兵，苏联大批的武器放在仓库里发霉生锈，堆满大大小小几十个货仓，一句讲晒，只要出得起钱，就算全部搬空都有人罩得住，货一到手，从海上登船转运到巴拿马附近，跟住转航线销往第三世界国家……”
叶志明越说越激动，又猛嘬了几口香烟，在升腾而起的烟雾中，冲翟远使个眼色：“一家人不讲两家话，今次预你一份，怎么样，有冇兴趣？”
第458章 金马又邀请
今天开始，翟远觉得要重新认识一下自己这位大舅哥了。
真正意义上的实干派。
要不就倾家荡产、一铺输光，要不就抓住一个机会奋不顾身往上攀爬，不计后果在刀口上舔血。
翟远只是刚刚诞生出个窃国的想法，叶志明已经先一步搭上线，随时准备开始行动。
胆子大啊！
“这么大单生意，就凭你在赌船上认识的几个赌鬼？”
翟远轻轻抿了下嘴唇，正色问道：“这种事比你在公海上炮轰海盗风险更大，你有几成把握？”
“赌鬼？挑！人家是苏联高级军官来的！”
叶志明语气自信道：“不敢讲十成把握，起码都有九成。”
翟远闻言默默点头，凭他对叶志明的了解，对方这种自信过头的话通常要打个折扣。
他说九成把握，实际或许只有五成不到。
苏联军火的确管够。
一直将美利坚当做对手，国内自冷战时期便开始频繁的军备竞赛，迄今为止军工业依旧是世界第二级数，即便全球裁军的大环境下，仍号称有上万枚核弹存放在库房，哪怕只动用百分之一，都能让世界人民重返石器时代。
后来也确实自上而下的步入大倒卖时代。
全力发展军工业导致轻工业失衡，军火库里堆积如山，商店货架上却空空如也，以至于流行着一个苏联笑话，说是苏联要给每个市民配发一架战斗机，这样他们就能第一时间赶到其他城市排队买面包了。
理论上，饿着肚子的时候只要给钱，核弹头都敢拿出来。
但现在这个时间节点，跟几个不知交情深浅的苏联人，参与进倒卖军火的生意里，并不符合翟远一贯准备万全再做事的作风。
翟远把烟头按熄，问：“据我所知，这种生意一般都是本土军官自己来做，怎么会同意跟你合作？”
“我钱多嘛！”叶志明语气嚣张道：“一辆装甲车，他们自己拿出去卖，最多换几箱罐头和卫生纸，还要提心吊胆怕被对方踢爆。但是我出真金白银的美金，从他们手里把货买过来，专门卖给那些不在出口名单上的第三世界国家，分分钟赚十倍利润，苏联那么多武器，每年报损几十吨残次品都没问题，这些报损的残次品，最后不还是全部从我手里流出去？”
翟远听懂了其中意思，笑了下说：“即是做白手套喽。”
随着经济下滑，苏军边境的军官们拿不到粮饷，用飞机大炮换罐头猪肉的情况时有发生。
但能多赚一些自然没人会嫌钱少，军火卖不上高价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边境军官只敢偷摸将武器卖给附近的黑市，如果能直接将货车开到第三世界战区，哪里还有中间商赚差价的事儿？
如今叶志明补足了这块短板，公海赌王现金流充足，又有自己的航线，虽然依旧是中间商，但叶志明能给出的价码，无疑远胜过边境黑市那些走私贩子。
“做白手套有什么所谓？最紧要是赚得到钱！”
叶志明不以为然说了句，又揽着翟远的肩膀，说道：“你有多久没有去过自然选择号？现在一艘赌船配备四艘护卫舰，每艘护卫舰上面至少两挺重机枪，200发的弹链我论箱计数，叼他老母，如今边个不知我是名副其实的公海王！否则何博士会跟我合作开赌船？照他以前的秉性，起码都要打过一场才肯讲数啦！”
叶志明在公海上的威风事迹，翟远也略有耳闻，不过如今听他主动讲起，了解的更为清晰。
正常来讲，四艘护卫舰的配备，日常维护都是一笔巨大支出，实际上公海海盗并不甚泛滥，而像叶志明这般豪横的跟船随行、随时备战的作派，丝毫不考虑成本问题，一般人还真做不出来。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在自然选择号当初首次出海，购买军火保驾护航时，叶志明已经跟苏联人搭上线。
迄今为止两边的关系逐渐密切，赌船的武器支出，完全可以看做对方跟他合作的态度。
翟远顺了下整件事的经过，轻一点头：“这样看来，你这单生意应该有六成把握。”
“咩六成？”叶志明不爽道：“我都说了是九成！为什么不是十成？因为克格勃还在做事，如果连他们都肯收我的钱，我就不是公海王啦，Lord of war，军火之王呀细佬！”
翟远闻言笑着摇摇头，大舅哥还是把事情想得简单了，想做军火之王哪有那么容易？
明面上看，打通克格勃、军方和洗钱渠道，的确称得上是一条完善的产业链条。
但另一层面的风险，则是CIA、MI6、摩萨德这些机构，搞不好对方也在做这种生意，随便找个由头就能处理掉竞争对手。
况且还有苏联新旧权力派系的更迭，翻脸不认人秋后算账，从军官到仓管再到接头人，整条线被消失都毫不出奇。
“就算这些情况全部不考虑，一路顺风顺水。”
翟远端起酒杯跟叶志明碰了下，自顾自抿了口，说道：“除非你认识的那些苏联老大哥，关系好似我同你一样，否则你做外人的生意，照旧是六成把握。”
这次叶志明没有继续反驳，而是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拿过吧台上的烟盒点起一支，吞云吐雾思忖起来。
“你话……”等一支烟抽到烟蒂，叶志明这才再度望向翟远，问：“李嘉城当年从塑胶转行做地产，有冇考虑过这么多风险？”
翟远笑道：“做地产风险再高，也不会高过你现在的生意。”
“那何博士在马交做赌场呢？”
叶志明又问了句，说完不等翟远回答，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做录像厅起家的时候，都要承担被那些烂仔算计的风险嘛！当初做赌船的时候，还有个叫斧头俊的话要买起我们全家。阿远，做生意怎么会一帆风顺？如果样样都考虑的这般清楚，不如担心下明天落块天外陨石下来，全部人一起扑街啦！”
翟远用力把头发往后捋了捋，呼出口气：“也不知你是在安慰自己，还是说服我。不过讲到尾，始终是不舍得放手这盘生意？”
“我和苏联人已经签了笔订单，加上买通中间各个环节负责人的支出，花出去差不多七百万美金。”
叶志明咧嘴笑道：“这次从敖德萨港出中东，经由巴拿马停靠换旗，最后把货送到萨尔瓦多的解放阵线，最多三两个月时间，凡事都有第一次，老处女都要上花轿的嘛，试下先喽！”
翟远不置可否的摇下头，叶志明下定决心连订单都签好，再多说什么没实际意义。
风险与回报并存啊！
只是不适合自己去弄险，尤其顶着正经商人的身份参与进去。
翟远略作思忖，冲叶志明露出个笑容：“听起来不错，但我暂时没有去苏联发展的打算，那就只好提前祝你货如轮转。不过万一遇到麻烦，记得随时Call我，多的没有，拿钱出来救急还是没什么问题。”
“哈！刚刚是谁在臭我胆小？”
叶志明灌了口酒，语气轻松笑道：“放心，被你这样一提醒，我之前的确有不少地方没考虑到，预你一份的事就当没讲过，否则万一真的出事，岂不是被阿卿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