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良满意的点点头,随后说道:“替我约一下你父亲他们,哪天一起吃个饭,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我是可以帮的。”
纺织业,并不是没有未来。
相反,虽然这一波危机,纺织业至少倒闭一半的企业;但如果挨过去后,等到1936年就会好转起来。
而如果纺织工厂在租界,那么后面还能大发一笔,因为抗日战争后,什么物资都会暴涨;而租界的纺织品,可以通过一些通道,然后运输至抗战区,甚至供应军需,这些都是暴利。
国民政府毕竟是走的资本ZY道路,故这个‘战争财’也属于正常商业,不至于被清算。毕竟,若是没有了民营工业,抗战是非常困难的。
所以,若是蒋振华有困难,陈光良愿意指导他的商业指导。
“不要啦,你都说纺织业前景不好,干嘛要帮他的纺织厂。”
这丫头,没有嫁进门,都能为陈光良的利益考虑。
“傻丫头,那是对别人来说,我自然不是一般人。”
“嘻嘻,这倒是!”
这样的话,蒋梅英倒是十分相信了,陈光良在商业领域的本领,自然是神通广大。
。。。。。。
12月下旬的一个清晨,黄浦江上异常繁忙。
董家渡。
太古洋行的3000多吨货轮‘宁波号’行驶在黄浦江上,船长是英国人约翰逊,此时他的心情不怎么好,原因是他看到黄浦江上越来越多的华夏人船只。
曾几何时,在长江、华夏沿海、黄浦江等上,到处是充斥着他们西方人的船只;而自从三十年代以来,华人的船队极速扩张,最近几年华夏政府更是陆续收回航运权、引水权、航运资格评审等等。
“Shit,这些华人的船只,只要不是我们西方人在做船长,总是不懂交通规则,让这条航道不通顺起来。”
听到约翰逊的抱怨,大副在一旁说道:“可不是嘛,听说现在远洋船只的华人船长也越来越多,这些华夏人根本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培训,我们都很担心他们会酿成事故。”
大家言语之中,是对华夏船长的不信任。
两人只顾着聊天,殊不知他们的疏忽,酝酿着一场灾难。
“前面有船”
“转舵”
“shit,该死的华夏佬”
在对面。
金峰号是环球航运的3030吨货轮,此时装载了3000吨精煤正准备进入黄浦江。
其船长是华人船长马士英,是陈光良从招商局挖来的,毕业于知名的吴淞商船学校,这里是华人高级海员的摇篮。
一直以来,陈光良就大胆启用华人高级海员,主要行驶在华夏沿海。
马士英工作很认真,开船也比较细心,他从不像洋人那样,驾驶船只还会喝酒(这个时代开飞机的驾驶员都喝酒,并不管的),甚至他戒酒的。
金峰号此时航行,完全是按照航道规则正常行驶,马士英虽然认真在开船,但等看到太古的‘宁波号’货船驶来,已经来不及如何反应。
“糟糕”
马士英连忙也转舵,避免和宁波号相撞。
“避免不了了,不能船头碰撞”
太古洋行的‘宁波号’突然驶入董家渡,让金峰号来不及做出反应,两名船长只能拼命的掌舵,避免直接的碰撞。
但事发突然,只能避免最大的损失,故两艘船的船身还是碰到一起。
由于金峰号是满载3000多吨精煤,自身重量非常大;而宁波号基本是空船,所以在被撞后,偏离了方向。
“砰”
失控的宁波号,随后将附近的一艘小型民船撞沉,这还没有完,宁波号速度未减,许多沙船和小舢板也被其撞沉。
一场严重的·事故发生。
。。。。。。。
陈光良第一时间赶到董家渡,只见江面上还在打捞,两艘肇事的大型货轮正在附近停靠,准备接受调查。
“有多少船沉,有多少人落水,统计了没有?”
他已经看到一具具身体排着,用劣质的布匹掩盖着,想来这次事情很严重。
虽然说,这个时代因为各方面原因,经常发生这种事情,几十人几百人也不算稀奇,但事关自己的航运公司,他心情自然又不一样。
赵铁毅马上说道:“目前还只是大概了解,差不多有三十个人,预计一大半没有希望活。船只方面,一艘300吨民船,19艘沙船和小舢板.”
“很惨重的事情啊”
随后。
他问道:“马船长,你能说一下当时的情景吗?”
显然他没有第一时间责怪华人船长,除了为死亡的人悲哀外,没有责怪谁的意思。
马士英在一旁,本身挺担心的,因为他是华人船长,而且还是刚刚升任3000吨的远洋船(沿海航线),这一切都离不开陈光良的大力支持。
如今发生这样一起严重事故,怕是质疑声会扑面而来。
不过,他还是陈述了事情的经过,道:“当时.宁波号突然出现,且速度较快,我们互相发现时,俨然已经来不及避免相撞,故都同时转舵,避免直接船头相撞由于我们是满载,宁波号是空载,再加上宁波号转舵幅度大,故失控的宁波号不仅船速未减多少,而且也发生了混乱,撞上民船和多艘沙船。”
赵铁毅在一旁补充道:“老板,这个事故应该是太古洋行的宁波号,负主要责任。”
陈光良没有同意这个观点,而是说道:“将事故的经过,详细给调查员,剩下的是法院的事情,我们不宜做出判断。”
“好”
陈光良又问道:“以往处理这种事故,一般的流程是什么?”
赵铁毅回道:“在以往的类似案件中,双方为解决纷争可能扯上多半年甚至更长的时间,而在相应的赔付标准上,大家千方百计减少赔偿数额更是不二之选。”
陈光良看向不远处铺着白布的尸体,直接说道:“尽快统计受害者的损失,以及拿出最高赔偿的标准,晚点将方案拿给我。”
赵铁毅连忙说道:“老板,这责任还没有定!”
陈光良坚决的说道:“责任定下来,人家的家里都揭不开锅了,那赔偿还有什么意思。总之,先把方案拿给我,记得我说的是最高标准。”
“好,我明白了!”
最后,陈光良对马士英说道:“要对自己有信心,调整心态,迎接下一趟航行。”
自始至终,他没有责怪马士英半句,因为仅从马士英的描述来看,陈光良也倾向是宁波号的主要责任。
更何况,只要不是恶性的疏忽,那就是正常的事故,陈光良也不会追究。
马士英此时很感激的说道:“老板放心,我绝对没有问题!”
“好,我们要相信——华人船员,不比西人差。”
。。。。。
太古洋行的‘宁波号’船长约翰逊,在接受调查的时候,指责‘金峰号’船长马士英技术不成熟,并认为金峰号要负责此次事故的主要责任。
与此同时,太古洋行似乎有意将污水泼向环球航运,其船东马勒(隶属太古管理)在媒体上公开指着环球航运的船长技术处理不好,是导致此次事件的主要原因。
而金峰号船长马士英则在媒体表示,此次事故绝不是他的主要原因,并阐述了事情发生的具体过程。
而此次事故也统计出来,死亡25人!
一时间,媒体们纷纷报道,社会较大的舆论。
而且各大媒体纷纷认为:在以往类似案件中,双方为解决纠纷,可能扯皮半年,甚至更长,而相应的赔偿标准也会千方百计的减少赔偿数额,这是不二之选。
没有媒体会认为,这次金峰号和宁波号的这起海难,会超出这一种陈旧的套路。
就在大家认为是这样处理是,陈光良以环球航运总经理的身份,在《东方日报》公开向公众作出表示:环球航运愿按照最高赔付标准,并且第一时间对遇难者予以偿付;至于责任,则交给法院审理,并坚信华人船长马士英技术高超,不是此次事故的主要负责人。
“我觉得就是太古洋行的责任,这些洋人骄傲自大,将自己的大意掩饰,以此来打击华人船长。”
“已经有不少业内人士声援,此次事故完全是太古洋行的‘宁波号’主责。”
“那陈光良先生也太够意思了,哪怕是对方的主责,也表示第一时间按照最高标准赔付,显然也是不想让华人死不瞑目。”
“就是呢,按照以往类似案件,双方解决纠纷半年以上,那些遇难者的家属,赔偿要等很久才能拿到。如今陈先生表态,看来这期事故总算可以得到不错的解决。”
太古洋行也没有想到,本想趁此计划打击一下‘华人船队’的声誉,如今陈光良轻松便应对过去,而且还大大的增强了信誉。
而且现在按照最高的赔付标准,相当于以后谁是主责,谁就要承担这部分的开支。
、、、、、、
仅隔七天,环球航运便将此次事故的受害者全部赔偿妥当,为此花费了12.8万大洋。
因为法院还没有判处责任归属,所以保险公司也没有赔偿;而且就算后续保险公司赔偿,也是不会给这个价格的。
环球航运的处理方式,无疑给业界做出了榜样,在人命关天的时候,赔偿金一定要及时送到遇难家属手中,安抚其心。
至于责任的归属,那就需要慢慢的等待法院审理,最终结果总归是有人要承担主责,有人要承担次责。
至于无责,一般也不太可能!
第295章 经济糜烂
时间来到1935年。
新的一年,工部局举行了一个晚宴,招待公租界的纳税大户们,陈光良亦应邀出席。
正当陈光良和刘鸿生端着酒杯聊天时,日清航运的总经理藤田一郎举着香槟向两人走来,其月白色的和服下摆绣着暗红浪纹,透露着一丝诡异。
藤田一郎用带着黏腻的京都强调汉语,说道:“招商局若是肯和我们日清航运合作,开发汉口航线的水路联营,我们日清航运可以撤回在南洋航线的降价行为,并愿意和招商局一道开辟南洋航线。”
言下之意是,只要让日清航运渗入汉口水陆联运,那么日清航运就带招商局一道发展南洋航线。
刘鸿生脸色不喜的说道:“藤田先生,南洋航线也是我们华人的(沪市、厦门、广州到南洋),何须日清公司的合作?”
早些年,华夏连‘引水权’都都是洋人的,人家则华人拥有引水资格的占据八成。
实际上,本国的‘引水权’在其他国家中,自然都是本国人的,也只有华夏积弱,很多权利一直都在外国人手里(海关、航运、铁路等等),也就民国政府统一全国后,才逐步收回这些权利。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当年北洋政府统治过华夏,却不能算一个政府的原因,第一当然是没有统一全国,第二则是没有收回一个国家该有的自主权。
“哼”藤田一郎冷哼一声,随即说道:“两位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只要我们日清航运打压招商局,你们绝对会重蹈破产复辙。”
刘鸿生此时得到陈光良的支持,强硬的说道:“那我们拭目以待,我不信你们日清航运在南洋的航线上,能一直降价30%。”
藤田一郎豪气的说道:“放心,我们会降到你们招商局破产!”
他有底气,根据日本国内的支持力度,是希望日清航运可以打压招商局,务必让招商局陷入困境;与此同时,日本政府会给予日清航运很大的补贴。
只是招商局的情况,东洋人可能不是很清楚具体的,实际上现在的招商局,几乎是极低的负债,还有稳定的盈利收益。
特别是在去年(1934),招商局的利润突破了380万大洋,继续增长。
所以这个时候,根本不怕东洋人和洋人在南洋航线上打价格战。
陈光良这时候说道:“藤田,你难道不知道华夏有句古话——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么,我不觉得一个主要在别国经营的航运公司,有实力打压别国的国营航运企业。”
藤田一郎面对陈光良,眼神略带恭敬的说道:“陈先生,你说反了,明明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就是这个华夏巨商,一举让华夏的制糖业、航运业崛起。
陈光良笑道:“华夏的博大精深,藤田你还没有全部学会。不过你很快就会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