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叔侄俩，是有仇怎么的？挖墙脚挖得这么理直气壮吗？
“行，也行，你和阿龙有地方去，一年还省了我几十万。”宁国荣眉头紧锁地看着赵虎，自欺欺人地装着大度，又重新点起了一根烟。
宁毕书也不管宁国荣现在是什么心情，继续问刚进门的那个问题，“狄队长呢？”
“他晚一点来。”宁国荣随口瞎编，其实就是，本来就是定的5点半。
狄国锋现在还在上班干别的事，压根儿也来不了。
宁毕书当然这下也看出来了，不由对宁国荣道：“三叔，我可是连我爸妈都没去看，就先来你这边了。你这不是耽误大家时间吗？”
“我想找你说点事。”宁国荣道。
宁毕书笑道：“有什么事，还得专门来这里说啊？电话里不能说吗？”
“电话里说不清嘛。”宁国荣抽口烟，目光复杂地看向宁毕书。
一个多月不见，宁毕书整个人的气质，好像完全不一样了。那一身的行政夹克，看着居然那么合身。不知道的，还要以为他是哪个单位的领导呢。
谁又能想到，他居然只不过是一条刚刚成功上岸的赌狗？
“你现在身上，有多少现金？”宁国荣也是够直接，张嘴就先问宁毕书身家。
宁毕书做人光明磊落、坦坦荡荡，自然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拿起手机，打开银行短信，数着数就回答道：“七百八十二万，六千五百五十三块，八毛二。”
宁国荣眉头一皱，“我是问你这一笔赚了多少？怎么可能才七百多万啊！不是两个多亿吗？”
宁毕书立马跟着就怼回去：“那你不是知道吗？还问个屁啊！”
“不是……你两个亿，怎么跟我说只有七百多万？”
“现金啊！”宁毕书好笑道，“你不是问现金吗？现金就这么多？”
“那剩下的呢？”
“股票里，没拿出来啊！”
“你又买了什么？”
“我没买啊，我就放在股票账户里数着玩不行吗？”
“干嘛不拿出来？”
“我干嘛要拿出来？”
“存银行啊！这你几个亿，一天就是多少利息啊！”
“我缺的是这点利息吗，三叔？”宁毕书头一歪，看着宁国荣，目光极其猖狂又狠厉地说，“万一我一回来，就被限制人身自由，银行账户被冻结了怎么办？我把钱放在股票账户里，有谁想拿还得多一道密码，谁知道我股票账户的密码？没人知道。”
“三叔，我要是哪天死了，我的钱就和我一起死，谁也别想碰。
我死的时候，一分钱也不会留给这个世界，包括我爸妈、我老婆、我的小孩。现在钱才是我的本体，我只是一个躯壳，明白吗？”
宁国荣听得一愣一愣。
“阿虎，坐下吧。”
宁毕书没把宁国荣当回事，转头让赵虎坐下，又对许建军道，“那个老板啊，叫个服务员过来吧，我点个菜。干这么坐着，聊个屁啊，好歹上几个冷盘嘛！”
“好，好，今天这顿我做东，想吃什么随便点……”许建军苦笑着点点头。
对宁毕书这个神经病霸总风格，实在无话可说。
第122章 中国好侄儿
许建军转身离开包厢，说是去给宁毕书点菜。
赵虎看气氛不太对，也很聪明地一起跟了出去。
包厢的门倒是没关。
服务员不一会儿端来一壶茶，放到桌子中间。
宁毕书起身，给自己和宁国荣各倒了一杯，坐下来悠悠说道：“三叔啊，不管你想说什么，现在都晚了啊。人情这个东西啊，它就像投资。你不能看股价高了再去追，都踏马涨停了，谁还会卖给你呢？是不是？要买，就要趁低价的时候买。
你觉得一只股票价格低，一直上不去，是垃圾，永世不得翻身，分分钟要退市，那是你的判断。当然完全没有问题。但是吧，等这东西价格涨上去了，你当然也没理由，骂股票没良心，不等你，不给你开后门，不让你补票重新上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宁国荣看着桌上的茶杯，皱着眉头，说不出话来。
宁毕书继续缓缓道：“我爸这个人，确实性格有缺陷，这点我也认。固执己见，要面子又没本事，喜欢跟你摆大哥架子，兜里又分币没有，这些都是客观事实。
不过你也不厚道啊。你说你跟他计较什么劲呢？他又没上过几年学，他能懂什么道理啊？初二就辍学进工厂，当学徒工去了。当初一个月，挣那么十几块钱，全交给我奶奶。我奶奶才有钱，让你和我二姨继续读书。我妈都说自己瞎了眼才会嫁给他。
我也不说我爸对你有什么贡献吧，毕竟你读书的时间也就那么几年，就算我爸不往家里交那几个钱，我估计奶奶肯定也有别的办法，能让你们继续读下去。
但就是回过头说啊，你们几个，也是真是心肠够硬的。我爸中风在医院，你们明明知道我家里半毛钱没有，就是不说要借点钱，先帮我爸爸过过难关。
就踏马那么眼睁睁看着那个傻逼医生，叫我爸先回家保守治疗。我踏马真是操了，真是我不开口，你就没有，是不是？都中风说不了话了，还让人回家保守治疗。你就一声也不吭。还有我二姨，主任医师啊，她老公是大学教授啊，居然就跟我讲，听医院医生的意见。
那个医生能有什么意见？他不就是怕我家欠住院费，赶紧先把人打发走吗？反正又死不了人，死不了人，那就不关他的事，对不对？
所以鲁迅说得有道理啊，学医踏马的救不了中国人。你就是当了医生，说到底，首先是图自己一口饭，其次是工作上能糊弄就糊弄，把自己安顿得差不多了，才能轮到扶危救困、治病救人。是不是？”
“我当时没想到你爸会弄成现在这样……”宁国荣忽然打断，“我要是知道这个后果会这么严重，我肯定怎么的也会……帮助一下的！”
“不用，没事。”宁毕书笑着摇了摇头，“三叔，其实你也没错，说到底，是我们家自己无能。我承认。那个医生也没错，他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免于受不合格病人和病人家属的拖累而已。大家都不容易，都有自己的难处。所以呢……”
宁毕书喝了口茶：“以后我也这么干。这个社会是什么样子，我就按这个社会的运行规则，来做我应该做的事。这个社会是怎么对我的，我就怎么回馈这个社会。
我觉得这样很好。就像现在，我无比感激我们这个世界。
你看看，多美好啊！
一个月前，我兜里头还紧巴巴的，连吃个25块钱的盒饭都要犹豫，因为踏马的12块的蛋炒饭配紫菜汤和穷逼更般配。可现在呢，你看我，坐在这么富丽堂皇的包厢里，五星级酒店，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看到他们的老板，第一反应是，他有我有钱吗？”
宁国荣忍不住道：“阿书，你这样想，太极端了……”
“我极端？”宁毕书嘴角一扬，“三叔，到底是我极端，还是这个社会极端？只要踏马的有钱，别人管你这钱是怎么来的？只要有钱，你就是大爷！
你就算是一个丑逼，都会有人围在你身边夸你英俊，你就是一个文盲，也会有最顶级的大学，请你去给全中国最聪明的小孩子讲课，你就是一个罪犯，也会有什么部门给你颁荣誉奖章，抬你做老百姓的代表，管你叫劳动模范！三叔，跟这个社会比，我极端吗？”
宁国荣喉结微微一动。
所有想说的话，在这一刻，都说不出口了。
三十多年来，他第一次意识到，眼前的侄子，原来他什么都懂。
那些肮脏的不能宣之于口的道理，宁毕书比谁都清楚。
“我只是以前没机会而已……”
宁毕书放下茶杯，轻轻吐出一口热气，“三叔，你们能做的事，我都能做。你们牛逼，不是因为你们本身牛逼，只是你们刚好碰上了。你们这些人，一点都没比我不极端。
只是你们内心没我强大，怕被人说，就得装。装文雅，装风度，装彬彬有礼，X州刮个台风，你们还要捐个款，上台说个话，工人说要加工资你们就集体装聋作哑。几十年下来，装着装着，就真以为自己是上流人物，品德高尚，社会楷模。三叔，你觉得你是吗？”
宁国荣眉头一皱，被宁毕书揶揄得满心烦躁。
宁毕书忽然又一笑：“但是三叔，我喜欢这个社会，你知道为什么吗？”
宁国荣沉默不语。
宁毕书也不说话。
两个人比拼了足有半分钟的内里，宁国荣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现在有钱啊，哈哈哈哈……！”
宁毕书哈哈大笑，简直要笑出眼泪来，“三叔，赢家通吃！我赢了，我就通吃。我都通吃了，我怎么还会不喜欢这个世界呢？我恨不能这样的世界，一直永远地存在下去，一直到我的死的那天，也还是现在这个样子！
以后谁要改变这个社会，谁就是我的敌人！谁要跟我一起搞钱的，谁就是我的朋友。谁要想搞我的钱的，我就弄死他！把他挫骨扬灰，找个大罐子扔进去，浇上水泥，四面焊死，送到马里亚纳海沟上面，绑上两吨重的大铁块给他沉下去！”
“三叔！你说！你今天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我……”宁国荣脸色煞白，2个亿便宜卖工厂给侄子，扶上马送一程的念头，瞬间就磨灭了，“我就是……就是你奶奶！我想她明年，不是要八十岁，不是做大寿嘛……”
“哦~就这事啊？”宁毕书面露微笑，起身走到宁国荣身边，一只手往他全是肉的肩上，重重一搭，“应该的！我保证给奶奶做得风风光光，热热闹闹！我们五五开，你出一半，我也出一半，行不行？”
宁国荣满头冷汗，连连点头，“嗯，行，当然行……”
第123章 讨一个人情
Victory！
晚上6点出头，狄国锋一脸兴冲冲地来到包厢时，宁毕书的巅峰赛已经打到了1500多分。
好几天没上号，系统果然给了回归优待。
宁总感到很满意。
但老宁明显就没那么开心了。
“老宁，怎么个情况？”狄国锋坐下来，见宁国荣愁眉不展，笑呵呵问道，“最近今天是操劳过度了，还是没睡好觉啊，这么一声不吭的？”
“唉……”宁国荣看看宁毕书，叹气道，“狄队长，你是不懂什么叫套牢啊。我四十一块四毛六进去，1800万全部套牢，妈的今天那个股价还半死不活，上上不去，下下不来，我是抄底不敢抄，补仓没钱补，做T不好做……”
“行行行，有钱有钱，大老板牛逼，被套了1800万还跟我讲补仓。”
狄国锋风趣地笑道，“我要是现在有1800万套在里面，我马上就割肉跑。这个班我也不上了，我提前退休，回家钓鱼。以后就每天早上睡到10点起床，晚上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毕书你说是吧？”
“我不知道，人各有志，不过我坚决尊重他人命运。”宁毕书放下手机，揉了揉脖子。
狄国锋哈哈笑道：“有道理，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哈，这种事不能强求。”
宁毕书淡淡一笑，转头对赵虎道：“阿虎，去叫服务员上菜吧。”
“好。”赵虎马上起身出去。
狄国锋奇怪地看看赵虎，看看宁毕书，又看了看宁国荣。
印象中……
就上个星期在沪上，赵虎好像是宁国荣的保镖吧？
什么情况？转会了？
狄国锋心里不解，不过也没问。
宁毕书家里的内部矛盾，他根本不想管。
他今天过来，是有更要紧的事情的。
“毕书啊……”狄国锋单刀直入，笑脸微微一收，认真道，“你明天要是有时间，就去我那边报个案吧。这个事情，也拖了将近快20天了，网上我看都快没什么声音了。再这么拖下去，事情真不好弄了啊。说点实在的，你三叔现在，还等着订单救厂子呢。”
“哦？”宁毕书看向宁国荣，“是吗？三叔你怎么不跟我说？”
宁国荣的嘴角往下一垮，满眼不快地想：谁踏马不跟你说了？那不是老子还没开口，你个小王八蛋就急着要把我沉进马里亚纳，我这才没提的吗？！
“别说了，现在就算有订单，今年时间也不知道还赶不赶得及了。”宁国荣皱眉长叹，“银行那边还有几千万的贷款没还，再这么弄下去，这厂子干脆还是关门算了。”
“怎么又说关门啊！”狄国锋就很烦躁。
你这工厂关门了，我们上头还拿什么理由去搞事情？要的不就是你这一两千号工人的生计，来“可控地”影响社会稳定，这才好有下一步动作吗？
“你不要急啊！这不是……还有毕书吗？”狄国锋把话题又扯到宁毕书身上，劝宁国荣别急，自己却很着急道，“毕书，你这边，什么事都不需要弄，只要去我那边报个案，再配合我们发几条X博，剩下的事，全都交给我们就行了。
我向你保证，绝对绝对，不会对你的生活，造成任何的影响。另外你在网上哪些事，除了其中一个人之外，其他的，我们顺带手，一两天内就能给你解决了。”
宁毕书不由得眨眨眼，好奇问道：“其中一个人，是哪一个？郭晨啊？”
“不~是！郭晨就是个小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