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艾筠还在低声嘀咕什么我叫艾筠，不叫陈爱珺之类的话，被范卫萍瞪一眼伸手揪着耳朵给她镇压掉。
“陈珏？”
罗珏愣了一下，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白头发爷爷的重点关注在这个问题上。
不过这种事在罗珏看来是无所谓的，只要能够跟妈妈在一起，姓什么都没有问题。不过他还是谨慎的看看视频里的林戈和艾筠，点点头让他们帮忙做决定。
“妈妈和老大都同意，我就没有意见。”
“你妈当然不会有意见！”
范卫萍还是忍不住凑过来，自作主张的代替艾筠做主，然后又愣一下疑惑道：“你说的老大……是谁？”
“嗷~”
林戈骄傲的嚎叫一声，表示罗珏的老大就在这儿呢！
他刺耳又怪异的声音把两老给吓了一跳，再看艾筠把林戈抱起来向两老展示，同时理所当然的点头。顿时，两老互相对视一眼，忽然有一种荒谬又是否自己跟不上时代的感觉。
这孩子……听一只猫的话？
这什么情况！
“咪咪是漳河派出所的警猫，也是我的老大！我和妈妈都是它救下来的，我也承诺了要站在它的身后，当它的小弟！”
罗珏认真的说着，态度并不像是胡诌。
至少范卫萍没有听出来开玩笑的感觉。
陈冬至更是一不小心揪下来一根胡须，疼的直咧嘴。
“开什么玩笑！”
范卫萍从陈冬至手中抢过手机，对着里面的罗珏咆哮道：“你这孩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认一只猫当老大，还要听它的命令？你知道这话说出去要笑死人的吗？你一个人听一只畜生的命令，听它的命令做什么？帮忙抓老鼠吗！还有，都说珺珺脑子有问题，是不是你的脑子也有问题了？她需要去医院看病，你是不是也要去看一看？呼……认一只猫当老大，简直……我说陈冬至，你们陈家人到底都是什么玩意儿？非要气死我才甘心是不是？”
范卫萍越说越恼火，胸口也是剧烈起伏，整个人被气到不行。
她甚至都无视了林戈，完全不认为这么做是这只猫的要求。一只猫能懂什么东西，警猫又怎么样，还不是两个神经病住在一起胡闹才搞出来的这种情况！
茶几抽屉被悄声无息的偷偷打开，艾筠熟稔的从里面翻出来一盒降压药，偷偷把它放到范卫萍的大腿上。
“……”
范卫萍的咆哮声戛然而止。
低头看看腿上的玩意儿，再无语的转头看看一脸正经双眼傻相的蠢丫头，她要继续说的话顿时再说不下去。
老娘只是形容自己恼火，并不是说高血压就已经犯了！
她实在拿艾筠没有办法，但是再转念一想女儿居然还记得自己要吃的药放在什么地方，顿时心就软了。她闷哼一声掐了艾筠一下，将降压药放回到茶几抽屉里。
要说的话再没有兴趣说下去，范卫萍闷哼一声把手机重新丢给陈冬至。
“呵呵……珏珏啊，我刚才说的，你妈和你家的猫都没有意见！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就叫陈珏了好不好？”
陈冬至笑呵呵的说着，对刚才的骚乱就当做没有发生一样。
罗珏这一次总算是认真想了想，终究还是摇头道：“我的名字叫罗珏，和姓什么无关，没有必要再改。我愿意称呼您们为爷爷奶奶，也可以当做是一家人，多余的就不必了。”
陈冬至愣了一下，似乎猜到罗珏这么说的理由，眼神变得温和了很多。
和旁边有些愤愤不平的范卫萍不同，陈冬至非但不生气，还觉得罗珏这个态度很对。确实姓什么不重要，只要这孩子承认是自己的孙子就好，别的就随他去吧。
反正从这短短的交流当中，陈冬至已经认为罗珏是一个好孩子。虽然意外的有些过分成熟，但总归不是他的错，只需要心疼他就好。
于是呵呵一笑，陈冬至不再提改姓的问题，对艾筠始终嘀嘀咕咕自己叫艾筠不叫陈爱珺，也只当没听见。
嗯！老太婆爆揍傻丫头的动静，他同样也当做没有听见半点。
他拿着手机来到阳台，乐呵呵的跟罗珏闲聊。
一老一小居然莫名其妙的聊的挺开心，在陈冬至的刻意应和下罗珏很快对他好感飙升，一声声爷爷让陈冬至笑的胡须都翘了起来。
“老婆子，咱们把这边房子卖了，搬到漳市去吧？”
晚上睡觉的时候，陈冬至突然突发奇想冒出一个念头，再乐呵呵的征求范卫萍的意见。
“卖房子？”
范卫萍愣了一下，倒是没有立即反对。她只认真的斟酌了一下，又披上外套坐起来，皱眉头道：“咱家这房子，可卖不出什么价。我之前问过珺珺了，她现在住的地方挺大也挺好的。如果想把那个房子买下来，咱们手中的钱恐怕不够吧？而且那点养老金将来要供珺珺和珏珏生活，该省的时候还得省着点用。”
“但是……肯定还是要去漳市的吧？俩孩子不过来，那不就只能咱们过去？这房子放在这边只会越来越不值钱，能卖还不如早点卖了算了？”
陈冬至跟着坐起来，背朝范卫萍让她帮忙披上外套，再乐呵呵的道：“说实话，我们两个老家伙，去哪里生活不是一样的？而且珺珺和珏珏都习惯了漳市的生活，何必硬要她们过来这边重新适应？还有啊你也看到了，漳市的警察，他们确实不错！从找到珺珺到给她治病，再到送珺珺回来，这么长时间也不容易。既然如此何必让俩孩子继续拖累他们？我们俩辛苦一点儿，去了漳市找点活儿干，既能赚钱也能锻炼锻炼身体，还能多活两年，是好事儿。。”
范卫萍不吭声了。
她肯定舍不得跟女儿分开，哪怕刚才白天对她又打又骂怎么看都不顺眼；但真要这好不容易才团聚了再又分开，说实话范卫萍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
女儿不愿意回来株市这个伤心地，那就跟着她去漳市呗！
老东西两个，在哪里过不是过？到时候死了烧了也就是一盒骨灰的事儿，埋哪里不是埋？
于是点点头，范卫萍叹一口气道：“你这个身体，还谈什么干活儿打工？到时候还不是我一个人照顾你们仨，累死累活都是我的，你在这里说的倒是轻松。”
“呵呵……谁让你找了我这么个不中用的东西呢？没钱没本事，还祸害了女儿！这得亏女儿被找回来了，否则一想到我可能会被骗一辈子了，这死了怕也没法瞑目啊！”
陈冬至笑着笑着，声音倒是哽咽了。
之前当着女儿不敢哭，也不敢提。现在只有两口子在，一些糟心的话倒是不介意发泄出来。他真的是恨不得一头撞死才好，区区一个老废物把女儿祸害成现在这样！
之前女儿笑嘻嘻的傻乎乎的，他也跟着笑跟着乐呵；但谁能知道看到女儿如今这副模样，他到底又是何等的心如刀绞？
“早点睡吧！”
范卫萍起身给陈冬至倒了一杯水，伺候他喝了又让他躺下来，给他揉腿。
一边用力揉搓，她一边轻声道：“估计珺珺在这边留不了几天，她应该是会跟着漳市来的警察同志一起回去。既然要跟着过去，我们也就一起走了得了。房子的事情，你看是不是交给中介处理，反正也多花不了几个钱。至于家里这些东西，明天你有空挑拣一下，该带过去的打包带上，没必要带的就送给新户主好了。说实话家里也没有几个值钱的东西，也就这些书啊本啊什么的还有以前学生送的那些小玩意儿。这些东西打包了让邮局帮忙寄一下，也算是个念想……”
“嗯……”
陈冬至轻声答应，一时睡不着就仰头看着房间的房顶。这画面已经看了三十多年了，想到以后再也看不见，难免还是有些不舍。
但是一切为了女儿和孙子，该咬牙放弃的也不需要犹豫。
到了漳市那边，再慢慢来吧。
“你说那个该死的人贩子，能不能抓到？”
范卫萍忽然改变话题，说着说着自己倒是先咬牙切齿，恨不得啃食掉这些祸害了闺女的王八蛋的血肉才好。
陈冬至眨一下眼睛，声音哽咽了。
“肯定能抓到，这种人怎么能让他逍遥法外呢？而且那几个警察不是说了么？除了中间的那个蛇头以外，其他的几个人已经全部落网了。呵呵……老婆子哦，前几年的时候我们听到人家谈论梅姐，还在笑那些人蠢，不看好自己孩子导致被这个狗东西祸害！结果现在……嘿嘿……原来咱家闺女早就被这个老王八蛋给祸害了！你说当时我怎么就笑的出来呢？呵……呼……你说我那时候幸灾乐祸，这是不是贱呐！我这腿啊，是不是就是做错事的报应？呼……”
强忍着让自己不落下眼泪，陈冬至用力把眼睛瞪大，眼圈儿迅速红了起来。
他深呼吸一口气，再举起手看看手掌，突然一巴掌扇在自己的脸上。
‘啪！’
一声脆响，让范卫萍愕然停止动作。看老头子还要继续打自己，她叹一口气按住陈冬至的手臂，将它轻轻的放回被窝里面。
“睡吧，事情都过去了。”
“我那个时候死了多好，不至于把孩子祸害成这样。”
“不是你的错，睡吧！”
“等去了漳市，我一定亲口跟珏珏道歉。我不仅害了女儿还害了孙子，这他要是不原谅我，我还有什么脸跟他一起生活，让他以后年年都别忘记为我扫墓？”
“闭嘴！你个死老东西，再不睡信不信我扇你！”
“……”
“……”
听到隔壁耳光声的林戈，无语的听着对面动静渐渐消弭。
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白天还一副乐天模样的陈冬至，原来心里还有着这么大的压力和愧疚。
虽然有愧疚之心是理所当然的，一天时间也不足以让两个老人从女儿被拐的惊吓，被解救的惊喜，重新团聚的喜悦以及差一点再无法见面的惊恐中摆脱出来。但是没想到这临到睡了两口子说心里话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两口子其实考虑了这么多。他们甚至都已经在做卖房的打算了，明明之前电话里还在劝罗珏，结果一转眼自己倒是改了口。
他们不强求罗珏改姓，也不强求艾筠换回自己的名字，对于生活地点也迅速妥协，对于未来更是以女儿孙子为主。
哪怕之前还没睡的时候依旧说的嚣张又倔强，其实不过只是嘴硬而已。
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虽然做错事不应该，但终究还是在努力弥补，只为女儿将来能够更好。
“咪咪？”
艾筠迷瞪瞪的转过头，不明白这只猫为什么要盯着墙壁看。
不过仔细瞧瞧，泛黄的墙壁居然能给自己一种略带温馨的奇怪感觉。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一躺下来就感觉好困，和之前住宾馆时候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还有……被褥睡得好舒服啊，翻个身都感觉身上暖暖的，还带着一股让人心安的味道。
艾筠将被子扯一下盖住半张脸只露出眼睛在外面，莫名其妙把嘴巴藏在被窝里开始偷笑，连自己都不明白究竟在笑些个什么东西。
反正就是开心！
明明今天被揍的好惨！
那容嬷嬷打人完全不带客气的，又是揪又是掐又是拍脑壳儿！但是艾筠却发现自己一点都不生气，甚至还有些喜欢这种被人欺负的感觉。
“才不喜欢呐！”
一个翻身顺手精准按下床头的开关，房间里立刻陷入黑暗当中。艾筠身体蜷缩一下蠕动一下，没两秒钟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林戈趴在床尾跟着睡了。
半夜的时候，老两口轮流过来这边看了好几次。也不开灯，天知道黑灯瞎火的他们能看到个什么东西。
林戈一开始的时候还爬起来算是打招呼，到后来不耐烦了，就随便俩老人这么进进出出。特别是陈冬至腿脚不好，趿着鞋子的声音十分讨厌，次数多了让林戈根本睡不着。
但谁让他是这家主人呢？
再说艾筠，她自个儿倒是睡的鼾是鼾屁是屁的还磨牙齿，完全不知道她被两个老人跟幽灵一样的盯了半个晚上。
而后，一夜无事发生。
第647章 严打
第二天一大早，艾筠被范卫萍掀了被子。
这女人睡的安逸，却导致林戈被两个老人骚扰了一个晚上。老太婆掀被子的时候差一点连被子带猫一起掀走，亏得他反应快及时跳到地上，才没有被老太婆一大早的暴脾气给祸害。
“这里是……”
艾筠迷迷瞪瞪睁开眼睛，这一次倒是没有继续撒娇。似乎一夜过后她终于清醒了不少，这会儿左右张望表情怪异，再一次恢复略带抗拒和冷漠的表情。
“还傻乎乎的干什么？昨晚不是说了，今天早上要去公安局配合警察办案子么？还不快点起来，早点把那几个坏人抓了，我也能早点安心！”
范卫萍不耐烦的说着，明明大半夜没睡觉，这会儿倒是中气十足。
她身上似乎十几年被压抑住的精气神，这会儿随着女儿的回来而一股脑全部爆发；整个人红光满面的，完全不再是昨天刚见到时候那种颓废压抑的模样。
艾筠傻乎乎的看着范卫萍，一时没有回应。
“磨磨唧唧丢三落四的，跟以前一个样！快点换衣服，都这么大了居然还让我一个老婆子帮你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