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引擎的低鸣和姜在勋沉重的呼吸声。
李圣经侧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路灯光影。
肩膀承受着身边人沉甸甸的重量。
任由一种混杂着生气、无奈,以及更深层、难以言喻的酸软情绪在胸腔里无声地弥漫开。
……
深沉的夜在不知不觉间被稀释。
清晨的光线透过没拉严实的窗帘缝隙。
在圣水洞公寓略显陈旧的木地板上切出几道明亮的金边。
厨房传来轻微的叮当声。
李圣经揉着太阳穴走出卧室。
睡眠不足导致偏头痛隐隐发作,眼下那两道淡淡的青黑色在晨光中无所遁形。
她抬眼。
看到开放式厨房岛台前,姜在勋正背对着她忙碌——
将吐司片塞进烤面包机,按下按钮。
又从吊柜里拿出一个小煮锅接了水,放在燃气灶上试图点火。
啪嗒、啪嗒……
打了两次没打着。
他皱着眉头凑近了研究开关。
指尖用力搓着灶台旋钮。
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格外专注和……有点犯难。
李圣经抱臂靠在门框上。
没出声。
直到看见他终于成功点着了蓝色的火苗。
把几个鸡蛋放进冷水锅里。
这才轻轻“啧”了一声。
转身去洗手间。
水流声响起。
片刻后她出来。
脸上挂着刚冲洗过的水珠。
“洗漱完了?吃吧。”
“嗯。”
桌上是非常典型的“姜氏早餐”。
毫不精致。
李圣经拉开椅子坐下。
目光掠过自己盘子里那两颗完整剥好、白白滑滑的水煮蛋,又看了一眼姜在勋盘子里那颗带壳的。
“你又要去哪?”
姜在勋闻声看向门口收拾好的行李箱,了然道:
“……去尼泊尔。”
他将自己盘里的鸡蛋剥好壳后放入李圣经的盘中:
“导演和老师跟CJ谈妥了,剧组要去那边实拍。”
见状,她眉头习惯性地拧了起来:
“干嘛?”
“嗯。”
姜在勋极其自然地伸手指了指她的眼睛下方那片清晰的乌青上:
“看见了。”
“……”
李圣经被他这直白又坦荡或者说是傻气的点破弄得微微一滞。
“所以?”
“补补身子。”
李圣经:“……”
空气凝固了几秒。
无数句毒辣精准的嘲讽在她喉间转了几圈。
最终。
她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
没有把多出来的那颗蛋推回去。
也没再看姜在勋。
两人沉默地吃完早饭。
姜在勋起身收拾餐具。
李圣经也习惯性地检查他行李箱是否有忘带的物品。
片刻后。
她直起身在客厅扫了一圈——
果然。
一本深蓝色的护照卡在茶几腿和坐垫之间的缝隙里。
脚步停在那本随意躺在地上的护照前。
弯腰。
捏起护照的边缘拎起来。
她踱步走到厨房。
手一松。
“啪。”
护照精准地落在料理岛台上。
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
姜在勋闻声转头。
看着那本孤零零的护照。
再看看李圣经那双写满了“我就知道你又丢三落四”的眼睛。
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巨大、明亮、却又无比真诚的笑容:
“诶?”
“奇、了、怪、了。”
“我记得护照早就放进行李箱了?”
“……还好有圣经你!”
“要不然麻烦就大了!”
李圣经鼻腔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几乎听不见的轻哼。
像收起了利爪的大猫。
满意地看到了猎物(护照)已经正确归位(塞进了姜在勋手里)。
也满意地看到了对方识相地接住了她的台阶。
李圣经转身拿起椅子上的外套搭在臂弯。
“我走了。”
脚步毫不留恋地转身朝门口走。
只是。
在背过身去、弯腰换鞋的刹那。
姜在勋看不到的角度。
李圣经那线条清晰紧致的嘴角。
微不可察地。
向上翘起了一个极其短暂的、微小的弧度。
如同晨光里昙花一现的露珠。
“咔哒”。
李圣经关门的声音很轻。
公寓里只剩姜在勋一个人。
碗筷已经洗净沥干。
他环顾了一圈整洁的客厅。
拿起那本深蓝色护照。
塞进自己厚实的羽绒服内侧口袋。
拎起行李箱拉杆。
出门。
清晨的圣水洞街道带着寒气。
风刮在脸上有点刺。
经纪人金大元的保姆车已经等在路边。
看到姜在勋出来。
立刻下车帮忙把行李箱塞进后备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