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诡世界:我靠谎言成神 第493节

  “这是被压抑太久之后,人民以‘纪念’为名、以‘挂纸’为式、以‘修辞’为掩,进行的街角回忆政治。”

  伊恩匆匆爬上楼,推开木门时还有些喘,低声汇报:

  “主编,东区那边又出现了两面新碑,一个立在军属诊所门口,另一个……在教会布道台正下方。”

  司命低头一笑,眼神却并不轻松。

  “他们开始把碑,立在‘声音’旁边了。”

  伊恩迟疑着问:“你要介入吗?做社评?记录特辑?”

  司命摇头:

  “不,梦灯不是我们写的。”

  他转头看向街下,那些正在排队的老人、小孩、退役兵与街头艺人,每个人都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上的一张纸。

  有人用它擦眼泪,有人反复折叠,又重新展开。

  他低声说:

  “我只是想知道,他们到底会把这些纸条,写成一场告别——还是一份宣言。”

  中午十二点。

  一位穿着讲究却明显落魄的老贵妇人停在第十一号碑前。

  她站在众人面前许久,一言不发。

  没有人催她。

  没有人上前。

  她从手袋中抽出一张泛黄纸页,展开,手指轻颤地在最下方写下一个名字——

  “埃德蒙·拉兹·特雷达”

  那是一份旧的命纹录入申请表。

  她没有在碑上贴任何指责性的语句,也没有呼喊,也没有落泪。

  她只是写了一句:

  “他不是沉眠体,是我儿子。”

  然后,她收好纸,慢慢转身离开。

  她没有说明自己是哪一位男爵夫人。

  没有人拦她。

  也没有人为她鼓掌。

  但那一刻,所有人看着她的背影——看见了编号与身份第一次,被一个血亲,用自己的姓氏,穿破了场域边界。

  司命在茶杯边缘刻下一个小注:

  “场域边界第一次,被血亲用名字穿破。”

  那天黄昏前,晨星时报收到一封无名投稿。

  没有正文,只有三张照片:

  第一张,是梦灯碑下,一名退役士兵牵着孙子的手。

  第三张,是一块石板上赫然刻着:

  “沉眠体不再存在。”

  “他们有名,有人,有生死。”

  “这就是火——未熄。”

  司命在日记页角静静写下:

  “他们开始说‘我’了。”

  “这意味着,他们准备好,说——‘我们’了。”

  司命坐在晨星报废楼的露台上,记录梦灯碑前第143号纸条出现的时间。

  他的笔在纸上微微一顿,忽然抬头。

  他感觉到了一道目光。

  并非敌意,也不是窥探。

  那目光穿透浓雾,带着极少数人才拥有的穿透力。安静、清晰,却像一枚钉子,直接钉在他的心上。

  他循着那种“看见”的感知,沿军魂广场的延长线望去。

  在东南方,在王城核心封禁地带的边缘,一座罕为人知的白塔隐没在雾气与石墙之间。

  那座塔,曾是旧王储星象图绘所,如今早已废弃多年。

  官方记载它现供贵族骑手观星辨路,实则早已无人出入。

  但司命知道,那塔不空。

  因为——她在那里。

  莉赛莉雅·特瑞安。

  皇幼女。

  也是晨星时报最早几封匿名诗稿的投稿人。

  她没有说自己是谁,但她的文风,那句“我们要把每一个编号,写成姓氏”的句子,司命一看就知是她。

  她此刻正站在塔楼顶层的玻璃回廊中,身后是一整面王族星图,星图嵌金,每一颗星都有一位王子或王女的象征铭刻。

  可她不看星。

  她在看火。

  远处梦灯碑所在的街口已被雾锁死,无法目视,但她知道,那里的光还在。

  那不是照亮王都的火。

  那是写名字的火,是从无数缄默中溢出、被熄灭又复燃的火种。

  她手中握着一张稿纸,没有署名,也没有信封。

  标题写着:

  《未发之诗·夜色下的编号》

  她原本打算投给晨星时报。

  但她没有。

  因为她知道,现在一旦投出,它便不再是诗,而是“梦灯鼓动”的证据,是“编号鼓吹”的罪证。

  她轻轻叹了口气,将稿纸塞入壁炉缝中。

  没有烧掉。

  只是藏起来——像埋下一盏不敢点亮的灯。

  塔外传来乌鸦掠空的扑翅声。雾中不见其形,只余回音,如沉夜中穿墙而入的羽响。

  她低声喃喃:

  “他们以为火被压了,名字归了档,命令平息了。”

  “可我知道……”

  她闭上眼。

  她记得那一夜,在军魂碑前站着的那个女孩。

  她记得那份写着“归名”的名单底部,那些沉眠里苏醒、眼中含泪却无声敬礼的年轻男孩。

  她仍听见他们的脚步声,在她脑中久久不散:

  “编号1679。”

  “编号βJ-0。”

  “我是军人,不是牲口。”

  她睁开眼,眼神再不回避,冷静且笃定地望向王宫深处,穿过雾、穿过封锁、穿过未落的命令。

  她轻声道:

  “不是火被盖住了。”

  “是雾太厚了,挡住了我们看见那火的机会。”

  她右手食指落在窗边那颗刻有“晨星”铭文的小铜铃上,铃已年久,但仍被她日日擦拭如新。

  她轻轻一触,铃声响起,清脆悠远,穿过钟塔长空。

  鸽群惊起,扇动白翼,冲破雾霭。

  她转身,走回塔内,点燃烛火,坐回书桌前,翻开一份新稿。

  标题:

  《雾后之火:关于梦灯与帝国命名伦理的试议结构》

  副题:

  “这个帝国已太久不问‘谁’,只问‘哪一个编号’。”

  她落笔。

  不是作为诗人。

  而是作为皇女。

  更是作为那场“合法火种”的——引导者。

  同一时刻。

  军魂碑下,司命合上笔记本,站起身,望了碑一眼,转身离去。

  伊恩在路口快步跟上,低声问:

  “主编……今晚街坊会还送纸张吗?”

  司命沉吟半秒,点头。

  “送,双倍。”

  “不署名。”

  “还有,把碑下那几个孩子写的字,刻成铜片,送去东街钟楼那位教士那里。”

  贝纳姆皱眉:“教会会同意吗?”

  司命轻声笑了笑:

  “他们不会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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