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温夫人惊慌地抱起安娜奔向后间,脚步踉跄。
阿兰则一个翻滚,贴着墙壁来到窗边,手握短刀,卡牌悬浮于侧,目光锁定——对街三楼的一道模糊阴影。
他没有眨眼,只是呼出一口气,牙关紧咬,低声呢喃:
“你们敢进来,就别想再出去。”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承受那张卡牌召唤所带来的反噬,但他知道,如果现在不挡住这些人——
他的家,就没了。
《日行者》低声咆哮,声音像是某种远古野兽从喉底挤出的低鸣。
阴影在他周身剧烈涌动,随即猛然扩张,在门前凝出一道血气构成的扭曲盾面,仿佛用鲜血织出的战旗——
那是“鲜血防御”的初级词条,一种古旧的防御术式,依靠召唤者的意志强度维系。
阿兰咬紧牙关,声音低沉却坚定:
“出来吧。”
“你们不是冲我来的,是冲这张卡来的——对吧?”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猛然从巷墙跃起,身法迅捷如蛇,几乎看不清动作轨迹。
一枚炼金火瓶从半空抛出,火光在瓶口处一闪,已带着点燃的咒符向窗内坠落。
与此同时,一道沉稳、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声音,远远传来:
“狙击。”
啪——!
火瓶在空中尚未落地,便炸裂成漫天火星。
一道子弹以不可思议的轨迹划破火焰,从正上方穿透下来,直中那名抛火者的眉心。
鲜血如墨,炸开在墙面。
第三声枪响几乎无缝衔接,击毙了另一名试图绕到屋角的灰衣人,鲜红瞬间喷洒在潮湿的地砖上。
第四声子弹则破瓦而下,精准击中屋顶边缘已被激活的备用雷管,提前引爆。
火星翻卷,阻断了对方试图连环破坏的攻势。
阿兰瞪大了眼,那四道枪声清晰有序,却节奏各异,像不是来自一支步枪,而是某种在命运层面被编排过的——棋局布局。
哨声响起,低沉,清晰,带着无法违抗的命令感。
“雷克斯……”他喃喃。
那声音他认得。
是他。那个曾在街头递给他温热奶茶、笑着说“别怕,卡不会吃人”的男人。
那个总是出现得不算及时,但也从未缺席的……朋友。
“进去!”
“他们不是最后一波!”
远处传来雷克斯的呼喊,像是利刃斩开雾夜。
话音刚落,第二组黑影已破墙而入,动作迅猛,训练有素。
他们不再是街头刺客。
他们穿着银纹刻饰的黑色作战皮甲,装备精良,双臂套着隐动咒纹手环。
阿兰眼神剧震,低声咬牙:
“秘诡师……”
为首者没有多言,只是低声咏唱:
“赐我狼骨,纵我怒火。”
命纹光芒炸裂而出,一头巨大的生命系召唤兽在庭院中央显形。
骨狼·赛兹。
六星生命系卡,拥有咬断星盾的破甲能力,是许多地方教会猎诡组的正式战斗配置。
《日行者》怒吼一声,化作一道血影冲出,铁靴踏地,火光卷空。
但就在它试图接触骨狼的一瞬,那獠牙如断刃一般直接穿透了它的防御血盾。
咔嚓。
护盾破裂,碎纹崩散。
血族战士踉跄倒退,右臂被撕裂一道伤口,猩红如泉。
阿兰脸色苍白,额头汗水滚落。
他的理智之星被强制点燃第三颗,识海如被劈开的冰海,疼得近乎失语。
但他依旧死死维系着召唤,不敢有半点松懈。
因为他知道,只要他松手一次——就不是“失守”,是“全灭”。
骨狼嘶吼,肌肉猛然绷紧,蹬地扑来。
而就在那刹那——
啪。
一声子弹命中金属的异响响起。
骨狼左后腿猛然一震,血肉炸开,身形顿时失衡,扑倒在庭砖之间。
雷克斯如风般滑入,双枪并持,长风衣在夜色中掠起,
镜片上浮现出淡蓝光晕——那是他卡牌【命运之眼】激活的痕迹。
“风向,右上三度。”
“空气密度偏高,目标路径预测完成。”
他低语如歌,手指已扣动扳机。
三枪连发。
三名秘诡师几乎同时中弹,未及反应,便已倒地——每一枪,精准命中命纹节点,是致死的一击。
一人尚未倒地,挣扎着吐出一句话:
“你……你看得见我们……”
话未说完,鲜血已从口中溢出,瞳孔扩散。
雷克斯轻轻合上他的眼,低声自语:
“命运之眼,不只是‘看得见’。”
“它还会……引导。”
转身,他对屋内大喊:
“后退!把人都带走!”
“再待下去……就不是人类能对抗的了!”
他的声音透出一股沉重的决绝,像是一个已知结局的人,
在劝说故事里的角色赶快离场——因为接下来登场的,不是他们能面对的“角色”。
阿兰想要说什么,却忽然一阵眩晕,意识深处一抽。
他感到自己的召唤已濒临极限,《日行者》的血气开始散逸,身形如破碎的烛影,在火光中抖动、崩裂、溶散。
他强撑着站住,却清楚地看见那道熟悉的战士身影正在逐寸破碎,仿佛有什么正把他从这个世界一点点拉走。
血气化作雾,缓缓在空气中消散。
就在那一刻,风从屋顶穿透而入。
屋瓦破裂,碎片飞溅的瞬间,一阵无风之风忽然席卷四周,
像某种无形的结界倏然张开,将混乱从边缘一寸寸隔绝。
“《风语领域·静风之墙》。”
伊恩出现了。
他声音冷静,语速不急,动作却如剪影重叠,一气呵成。
随着他卡牌启动,整个战场的空气仿佛被一层看不见的绢膜包覆。
所有投掷物、弹丸、咒术残光在触碰这道风壁的瞬间,被直接冻结在空中,像被困入一场不属于物理规则的缓冲场。
在风静止的那片刻,时间仿佛也跟着屏住了呼吸。
雷克斯一边扣好枪匣,一边抬手朝伊恩打了个手势:
“延迟七秒?”
伊恩头也不回,轻声答道:
“六点五。”
雷克斯挑眉,唇角微动:
“够了。”
没有夸赞,也没有多余语言,那是一种彼此早已熟稔的默契。
赫温一家在风场开辟出的通道中迅速撤离。
赫温夫人抱着安娜几乎是被风扶着滑入后室,阿兰咬牙坚持,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几近消散的《日行者》,眼中血丝密布。
而此时,混战中的最后一名刺客正狂奔而来,却在即将接近门廊的一瞬间,像被某种无形之手猛地扯入风墙深处。
他的身影在风中化为一阵湮灭的尘影——没有回响,也没有尸体留下。
伊恩站在原地,望着那片空地,眉心略微收紧,却未说一句话。
“走。”雷克斯低声,“他们已经没机会追上我们了。”
晨星报庄园深处的旧书房灯火未熄。
书房内壁满是钉死的书柜与防风封口,地面用早年命纹砖铺设成封闭式阵列,一张古旧的解析桌居中而立。
桌面上嵌刻着一组命纹锁链交织成的封闭符阵,线条繁复而精准,是专用于对抗被动秘诡反噬的术式结构。
那是只在高阶秘诡师之间流传的术式图谱,普通人甚至连其基本结构都无法理解。
地板角落,一名刺客被风绳缚住,额角渗血,气息微弱。
伊恩已完成初步处理,将其体内活性秘纹压制。
雷克斯倚靠在椅背上,摘下命运之眼的镜片,将其与卡槽一同收入怀中,然后从胸前内袋抽出一枚泛着冰蓝色光泽的卡牌。
《断章之渊·遗忘的管理者·缇泽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