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尸人 第285节

  见谭云龙还在那里吃包子。

  谭文彬故意道:“大胆,还不跪下接旨。”

  谭云龙把手摸向腰间皮带扣。

  “爸爸,儿子有事求您!”

  ……

  “原来我现在住的宿舍前几年还是女寝,我说怎么楼层里的公厕尿槽位置开得那么奇怪,原来是后砌的。”

  谭文彬一边快速翻动卷宗一边拿笔在本子上做笔记,没办法,谁叫他没远子哥那种“唰唰”翻页还能全部记住的脑子呢。

  五年前,本宿舍楼还是女生宿舍,后来被校方改成了男寝,自十年前至五年前的这五年时间段里,住该宿舍楼里的女生,总共发生了两起值得注意案件。

  一件是唐秋英失踪案。

  一件是钱美舒自杀事件。

  唐秋英是在校期间失踪的,当时校方警方和其家属都进行了多方寻找,至今无果。

  钱美舒是在宿舍里喝农药自杀的,留下了遗书,牵扯到了感情问题。

  谭文彬手指在唐秋英的照片上敲了敲,如果高跟鞋女鬼真的就在这二者之间的话,那么大概率就是这唐秋英了。

  因为小远哥说过,高跟鞋女鬼的尸体应该埋藏在宿舍楼附近成为了某种羁绊,限制了其活动范围。

  而自杀的钱美舒,她的遗体肯定是被收敛了的。

  可惜的是,那晚远子哥审讯高跟鞋女鬼时,自己没走阴,也就没能看见女鬼的真容,要不然现在就能根据卷宗上的照片进行比对了。

  因为都是曾经的在校大学生,所以卷宗里有她们的证件照。

  “爸,这两份我先带回去?”

  “记得及时还回来就行。”

  “这么好说话?”

  “我是为了破案。”谭云龙顿了顿,补充道,“小远那边要真有线索的话,你记得提醒小远,及时通知警察。”

  “明白,这是当然的。”谭文彬探出脑袋又扫了扫桌面,问道,“邱敏敏的进展情况呢?”

  谭云龙将一个袋子递给了谭文彬:“这是我自己最近调查出来的进展,没归档,你拿回去给小远。”

  “哟,老谭,你可真上道,以后我奏请龙王,封你个蟹将军当当。”

  “呵,那你是什么?”

  “我当然是龟丞相。”

  谭云龙深吸一口气。

  “嘿嘿。”谭文彬把卷宗收进自己包里时,看向旁边摆着的另一摞卷宗,他下意识地伸手翻了一下,正好看见里头有一张照片。

  照片拍的是一个水缸,水缸里站着一个人,这个人高得有些不正常。

  细看之下发现是踩着高跷,但因为水面对视线的遮挡,高跷不是那么明显。

  这人身穿白衣,头戴高帽,一脸煞白,双手各持一盏白灯笼。

  一盏上写着:地府。

  一盏上写着:接引。

  谭云龙注意到了自己儿子的动作,说道:“那一摞是别人刚整理出来要用的卷宗,和你要找的两件案子无关。”

  “爸,这人是在扮演白无常么?”

  “这不是人。”谭云龙站起身,这一摞卷宗是他帮那个同事一起找的,所以多少知道些内容,“照片拍的是架在水缸上的泥胎像。”

  “不是说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么,这泥胎像怎么还故意摆水缸上?”

  “这种问题,你为什么还要问我?”

  “您这话说的,我不问你还能问谁啊,这档案室里又没其他人。”说着,谭文彬还故意朝着四周张望了两圈,小声呼唤道,“喂,还有人么?”

  身前的卷宗纸,忽然被吹起。

  谭文彬当即瞪大了眼睛,档案室的门关着,窗户也只有墙角那一点点压根就打不开的玻璃天井,哪里来的风?

  他是入了这一行后,就对这种无风自起的现象极为敏感。

  远子哥说过,一些邪祟会通过日常中常见的形式,来表现出自己的存在感。

  难不成,这里还真有邪祟?

  妈嘢,什么邪祟敢寄居在警察局里?

  谭文彬努力说服自己,是自己有些太敏感了。

  谭云龙察觉到儿子的异常,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昨晚没睡饱,困得有点走神,爸,你刚说什么来着?”

  谭云龙再次指了指那张照片:“这种事情,不应该是你比我更专业么?”

  “爸,这就跟把你派去做物证技术分析和法医解剖一样,都是警察,你难道就不会么?”

  “那小远呢?”

  “我小远哥肯定不一样。”

  “那你怎么不能像人家小远那样……”

  “爸,打住,我觉得这个问题要是继续讨论下去的话,容易对咱们浓厚的父子感情造成伤害。”

  为了转移话题,谭文彬再次看向那张照片:“爸,这泥胎像是白无常?”

  “不是,根据被抓捕的犯罪嫌疑人口供,这不是白无常,他们将它称呼为‘余婆婆’。”

  “是个女的?”

  “嗯,犯罪嫌疑人知道自己做的是丧天良的事,担心自己死后被下油锅,就提前供奉这‘余婆婆’,指望她到那天时,能假扮成鬼差把自己领走,免受惩处。

  不过供奉这个的不多,没传扬开来,只在少部分犯罪分子那里有,目前正根据塑像师傅提供的售卖订做线索进行摸查。”

  “犯的啥罪啊?”

  “拐卖儿童。”

  ……

  书房里,今天站在画桌前画画的不是女孩,而是少年。

  在绘画方面,李追远师承于阿璃。

  但就和他的棋艺一样,仗着自己脑子好,很快就学成了优秀,只是到了这种程度后,他就懒得继续钻研和深造了。

  再聪明的人也不可能学会所有,而且对事物的熟悉与了解,等到达一定层次后,想再进一步,都得付出更多的时间与精力,简而言之……就是不划算了。

  反正对于少年而言,他学下棋和画画,只是为了丰富与女孩之间的游戏项目,又不是为了和女孩比拼输赢。

  阿璃站在旁边,帮他调色、换笔。

  不用提醒,全程无声,却流转默契。

  终于,李追远画好了。

  画中人一身白袍,头戴高帽,脚踩高跷,双手各持一盏灯笼。

  灯笼上的字,李追远没画上去,因为他知道那应该不是其原本形象,只是那东西为了诅咒刺激阿璃才故意写上去的。

  原版灯笼上,应该是另外的字。

  因为画得太快,所以还得把画晾一下,然后再卷起带走。

  少年不知道画中的它是谁,而且他也不能主动去询问柳奶奶,这会让柳奶奶沾上因果。

  不过,冥冥中李追远有种感觉。

  以前我不知道你是谁时,那无所谓,可当我真的把你的形象给画出来后……江水,会把你推送到我面前的。

  昨晚他还在寻思能否化被动为主动呢,今天,正好有这个东西主动送上门槛了。

  李追远喜欢这种神秘感,同时更喜欢把这种神秘感剥碎的过程。

  在他看来,走江可以看做一场考试。

  大部分考生进考场前,内心都是带着紧张与忐忑,一直到散发着油墨香的考卷被发到自己手里时,才开始根据自己前期的学习储备进行应战。

  李追远不喜欢这种考生心态,他喜欢去理解出题者,把每场考试都当作与出题者的一次对话,猜透他们心思的同时,顺便对他们评头论足一下。

  一定要等着你给我出题?

  来,你先看看,我自己给自己出的这道题,你是否满意?

  李追远后退几步,在床边坐了下来。

  阿璃用一条绢帕,将少年刚刚用过的笔小心翼翼地包藏。

  她原本的那么多口收藏箱,都留在了那栋屋的地下室里,反正离得也近,可随时回去观看,就没搬过来。

  不过,这也算是一种“收藏被清空”,女孩再次收藏的热情和喜悦,也因此被放大。

  柳玉梅特意在三楼,也就是昨日举行入门和走江仪式的房间里,给阿璃新做了两个大收藏箱,就放在供桌下面。

  本意是方便阿璃去取用祖宗牌位时,顺便往收藏箱里添置东西。

  但口头上的解释是反正阿璃有睡前去欣赏自己藏品的习惯,也就当给你们提供一个瞧瞧“阿璃”的机会。

  收拾好毛笔后,阿璃看着桌上的画卷。

  显然,比起毛笔,她更想要收藏这个。

  “阿璃,这个我是要拿走的,我有用。”李追远看出女孩的心思,提前说明。

  阿璃点点头,指尖却依旧在轻触着卷轴。

  “等我用完后,我会把这幅画再给你拿回来,送给你。”说着,李追远看了看画桌,“那些画师不是都喜欢给自己收藏的画盖章么,阿璃,你可以给自己也刻一个。”

  阿璃的手工活技术少年是见识过的,连阵法纹路都能轻松刻出来,刻个章那就更是简单了。

  这也是为了给女孩找点事做。

  以前阿璃为自己推木花卷儿雕刻纹路时,李追远会心疼她的付出,总觉得小女孩家家做这些太繁琐也太累。

  但自从昨天知道阿璃无时无刻都被那些东西环绕着时,他意识到,或许对女孩本人而言,手头上能有件可以全神贯注、心无旁骛去做的事,反而是一种轻松与幸福。

  阿璃坐了下来,摊开一张纸,拿起笔,开始设计印章。

  笔尖在纸上活泼轻快地跳动,显示出她内心的状态。

  李追远将窗帘打开,让阳光透进来晒晒。

  窗外院子里,润生开始了今天的练拳。

  他的动作比昨天更快也更流畅了不少,看来,他已经在逐步适应了。

  似是察觉到了目光润生在打拳时,还朝向少年所在的方向笑了笑。

  然后,润生自己右手对着后脑位置猛地一拍,刚刚迟缓下去的动作再次加速。

  现在的润生,已经不需要秦叔踹石子帮自己清醒了,他自个儿就能完成自我鞭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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